魔女撿到了一個孩子。
那孩子生著貓一樣的眼睛，圓溜溜的，穿著一件不符合他身形的黑袍子，袍子長長地拖在地上，尾端已經被拖曳得破破爛爛了。
臉上也灰撲撲的，卻有著一雙明亮的眼睛。眼睛是干干凈凈、不參雜色的純黑，像品種、成色都極好的黑曜石。暗沉沉地，像萬里無星的夜。
真是個好看的小孩。 魔女想。
于是魔女把孩子領回了家。
那孩子安安靜靜的，魔女不說話，他也不說，悶葫蘆一個，不過恰巧魔女最討厭聒噪的小孩，現在這樣就很好。
她很滿意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孩子怯生生地跟在她身后回家，或許因為被救，心里暗藏感激吧，他看向看向魔女的時候眼睛里會有光。
仿佛沉沉的黑暗里裂了一絲縫隙，透出滿滿的、溫暖的、小心翼翼的光來。
魔女會溫柔地拍他的臉，笑著和他說話，她尤其愛他的眼睛，總是甜蜜蜜地笑著與他對視。他的眼瞳里裝滿了她的倒影，她微笑著的溫柔模樣。
魔女的手撫在他的臉上，從下巴，到鼻子，最后是眼睛。孩子怕眼睛被戳到，急急地閉上了。
“睜開來。”魔女說道，她的聲音輕而緩，卻沉穩而不容置疑。
孩子委委屈屈地睜開眼睛。
魔女被逗笑了，安撫地碰了碰他的臉頰：“傻孩子，只是你的眼睛生得好看罷了。”
孩子小心翼翼地湊過去，用頭頂蹭了蹭她的手，魔女也溫柔地撫摩著他的發頂，安安靜靜的兩個人依偎在一起，就像畫一樣美好。
花了一天，終于到城堡了。
她把鑰匙隨手丟給那個孩子，低下來摸他的臉，邊笑著，“唔，今后你就叫路易吧，城堡里的房間可以隨便進，但是我的臥室不準進哦。”
交代完畢，她就徑自回了房間，剩下來的那個孩子，看看手里的鑰匙，心里滿是歡喜，眼睛也彎起來，像一輪彎彎的月亮，灑滿了破碎夢幻的星子，亮晶晶地鋪在眼瞳里，讓人移不開目光。
而魔女此刻正在臥室里擺弄她的王冠，那王冠可是她的寶貝，她虔誠地把它從水晶柜子里取出來，溫柔而細致地親吻它。
臥室的窗外就是花園，花園里有很多烏鴉盤旋著。
那王冠是剔透的水晶打造的，上面有很多玻璃珠子。在陽光下閃閃發亮，每一顆珠子都光芒四射，璀璨晶瑩。
……不對，那不是玻璃珠子……是人的眼珠子。
約莫有十幾顆吧，各色各樣，流光溢彩，比最美麗的寶石還要閃耀奪目。只有中間還差一個珠子了。
不過……最后一顆也不久了，魔女的嘴角揚起一抹古怪的弧度。
再養兩個月……就能摘下來嵌在王冠上了。
窗外的烏鴉吱呀咿呀地怪叫著，用黑色的大翅膀拍打著窗戶，魔女把王冠輕放在桌子上，扭頭不耐煩地道，“放心好了，我只要珠子就成了，剩下的還不是都歸你們。”
烏鴉歪著頭聽著，得到了滿意的答復，不再叨擾魔女，拍拍翅膀得意地飛走了。
魔女又轉過頭來，臉上洋溢著虔誠溫柔到詭異的笑容，她俯下身來，小心翼翼地親吻著王冠。
在后花園里，一具具掩埋在花叢里的尸骨，白骨森森，身上的肉都被啄得干干凈凈，但那空蕩蕩黑黝黝的眼眶里，仿佛還能射出淬著毒汁一樣怨恨陰暗的眼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