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蛋糕店打工的時候,經常有一個很年輕漂亮的姐姐帶著她兒子早上九點多來店里,每次都是買一杯卡士和一個切片蛋糕,然后自己去旁邊的店子買別的早餐再帶進來和小朋友一起吃。
小朋友大概是四五歲的樣子,很好看也很乖巧,媽媽出去的時候就乖乖吃東西,不吵不鬧。
我一邊感嘆基因強大,也感嘆真有錢。
我們店的卡士比普通店子的要貴兩三塊,我們隔壁就是一家便利店。不過考慮到她不用上班,每天起這么早就是去對面茶室里和姐妹們打一天麻將,不在意這點小錢也就是意料之中的事了。
直到有天,小朋友有點坐不住還是怎么,就聽到這位小姐姐說:“你再這樣我就不準你叫我媽媽了。”
“我去,有故事啊。”
一不留神我就把內心想的說了出來,雖然聲音不大,但是當時我站蛋糕柜后面,離他們很近,小姐姐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趕緊道歉。她說沒事。
又一天早上,她一個人過來,點了個芝士切片,坐下后一手托腮,笑著朝我勾勾手。
“小妹妹,想聽故事嗎?雖然有點長,大概也沒什么意思。”
工作日除了七八點有一波買早餐的高峰之外,上午是幾乎沒什么人的,店里只有我一個人,監控也是壞的,我又只是臨時在這打工。
我忙不迭點著頭在她對面坐下。
我才知道,她叫孟秋,小時候父母和玩伴都喊她阿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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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家在一個村里,父親是個泥水匠,和幾個老鄉組了個施工隊常年在外跑,每年只有過年才回家一趟。母親在家務農,照顧阿秋和因為中風行動不便的婆婆。等阿秋大點,就也跟著母親上山砍柴、下地干活、燒水煮飯了。
阿秋母親生得好看,阿秋像她,有著一管高挺的鼻梁和一雙漂亮的杏眼。小學時大家都喜歡和她玩,上了初中,就慢慢開始有男生女生開始編排她了。好在她還是有一個一直要好的好友——曉玲,也就不那么在意別人了。
阿秋學習不是特別好,但也不糟。數學老師兇巴巴的,她就討厭數學,語文老師總是很溫柔,她就喜歡上語文課。雖然偶爾也會想如果自己很會讀書,能上大學多好,但是她也很清醒地知道,她這種學習中等的最多也就讀個高中然后出去打工了。
都是這樣的。
阿秋考上鎮上高中的這個夏天,父親突然回了家,她以為父親是特地回來給自己慶祝的,沒想到向來寡言的父親抄起門邊的鐵锨就朝母親身上揮去,她忍不住大叫一聲,父親動作停了片刻,母親趕緊跑走。
阿秋沒想到的是,母親這一跑就再也沒回來。
她后來才知道,是有人說看到她母親和村里另一個鰥夫好上了,而且不止一次看到他倆單獨在一塊說話,然后就有人告訴了他父親。
阿秋的奶奶也聽說了,說過阿秋母親幾次,但是所有人都瞞著阿秋,因為那時候她在準備中考,而且這種事……也不好特地和她講。
阿秋感覺好氣又好笑,還有點想哭。
她對母親并沒那么怨恨,心情更多的是難過,和一股無能為力感。她看得出來,母親和父親之間早沒感情了。也難怪最近感覺母親的笑容多了起來,原來……無論如何,她還是希望她能好好的。
她另一個難過的是,曉玲要出去打工了。她家里有兩個弟弟,她家里人讓她早點出去打工供弟弟們讀書。
多不公平,但是誰又能改變這一切。像曉玲這樣的姑娘村里何止一個兩個,多的是初中還沒讀完就去打工的。
母親沒有了,曉玲也不知以后還能不能再見到。
她真想要時間停在這個夏天之前啊。
沒想到這才是開始。
父親沒再出去做事了,整天就喝酒亂發脾氣。她提起打算住校,父親抬手就是一個巴掌。說她除了會花錢一點用也沒有。
于是一直到開學前,白天她想著法子在外頭晃,太陽落山了才回家,雖然父親又要罵她一通,可是就算她乖乖呆在家也要被罵的,沒差。
剛開學,正是鞏固舊的小團體(如果正好有)和建立或融入新的小團體的關鍵時期。然后,阿秋家的“丑事”也就在這一周被全班都知道了。
她知道是誰帶的頭,那個因為自己喜歡的男聲不喜歡自己喜歡她,就遷怒于她,編排了她三年劈腿、濫交的初中同班同學周琪。
這回終于抓到實打實的“把柄”可以說,她很得意吧。
在她那個小團體的煽風點火下,針對她的流言又一次甚囂塵上,而且變本加厲,對她母親的事情也添油加醋。說她母親本來就和好幾個男人有不正當關系,說她人流都做了幾次了也很正常,畢竟有其母必有其女。
老師沒有追究這些人,反而把她找去談話,要她自愛點。
她感覺太可笑了。
一個周五的中午,在學校食堂吃過午飯的阿秋突然肚子不舒服,跑去教學樓一樓的廁所,全是人,只好快步去了更遠的靠近學生宿舍的一個廁所。蹲了十分多鐘,她聽到了幾個熟悉的聲音。
“誒,你們說,要不要給孟秋那個小賤人來個更狠的啊?”
“你想干嘛?”
“我們下了晚自習去堵她,把張強叫上,把她帶到學校對面那個巷子的公廁里,脫她衣服再拍幾張照片,然后就丟給張強玩去。”
“……有點過了吧。”
“喂你是哪邊的啊。我跟你說,你要是不想你爹媽還有班主任知道你和趙華不僅早戀還開房的話,就乖乖聽我的。”
“……好。”
然后就聽到兩人洗了手離開了。
阿秋渾身發冷,顫抖著,幾乎無法站起來。她忍不住咬著手背,眼淚卻還是忍不住砸下來。
又過了十來分鐘,腿都麻了,她才扶著墻壁慢慢站起來,去洗了個冷水臉。
學校晚自習上到十點,這時是九點五十七分,班主任和各科任老師都在辦公室。
教室里已經有些躁動,不少人開始清書包了,阿秋站起身也沒人覺得有什么。
她走到周琪附近,她正在和坐在她前座的好友聊天。就是阿秋白天在廁所聽到被她威脅的那個女生。周琪沒注意到她,那個女生倒是看到了,但是沒做聲,垂下了眼眸。
阿秋旁邊的一個男生此刻正好收拾好書包站了起來,阿秋不動聲色一把扯過椅子就往周琪頭上砸去——
“我X你媽!”
周琪的頭登時血流如注,她下意識抹了一把,看著手上的殷紅,大叫一聲昏了過去。所有人都嚇呆了,等反應過來,打的打120,喊的喊老師的時候,阿秋已經跑過操場。下課鈴也剛巧在這時響起。刺耳的聲音幾乎蓋過了教室里不同于其他教室的喧鬧。
傳達室大爺才一打開門上的鎖,就看到阿秋風馳電掣地跑了出去。
阿秋一路狂奔就像逃命一樣,她也確實是在逃命。
體育考試跑800百米她都沒這樣跑過。
跑得腿酸得不行但是不能停下來,跑得肋下生疼但是不能停下來,跑得口中漸漸有腥味彌散但是不能停下來。
停下來就完了。
她又忍不住想,自己真是他們親生的啊,打起人像父親一樣不留情,然后又像母親一樣打算逃走再也不回來。
母親當初跑的時候也像自己這樣拼命嗎?
眼淚突然又涌了出來。
和她料想的一樣,這個點父親去買酒順道去麻將館看人打牌還沒回來。這是父親新近迷上的愛好,時間一向固定,沒有十二點是不回來的。下午在打算這么行事后,就把這也考慮了進去。
到家的時候,腿已經軟得幾乎要跪在地上了。
進屋之后,她先去了奶奶的房間,奶奶在床上躺著,閉著眼睛發出輕輕的鼾聲。她輕輕抱了下奶奶。轉頭去了父親的房間。
之前打掃屋子的時候,她意外發現枕頭下一疊粉紅色大鈔,她猜應該是父親找老板提前結算的半年工資。
她翻了翻枕頭,錢竟然不見了。
她心急火燎地掀開床褥檢查,又翻箱倒柜,最后在衣柜上面的糖盒里找到。
她拿了錢,正準備把盒蓋蓋上,腦中突然又浮現小時候父親在村里給人砌墻,她跑去搗亂,弄了父親一身水泥,父親也只是看著她苦笑,并不責罵她的場景來。
她把錢放回去,只拿了四五張。最后去自己房間找了身份證就離開了。
因為腿實在酸軟,阿秋只能改成快走。她專挑沒有路燈的地方走,雖然有點繞路,但是總覺得被人看到的概率更小。
村子就這么點大,還真難說村里有幾個不認識她的。
到了鎮上之后,她就搭了個摩的,最終順利抵達了長途汽車站。只是直到她買了去往曉玲所在的C市的車票,等來了車,坐在車上了,她才想起她根本沒有曉玲的地址。她沒有手機,曉玲走的時候也還沒有手機。她對C市一無所知。
所有之前一直封存的恐懼在這一刻像被打破了禁錮一般統統冒了出來。
她捂著臉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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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面就是討生活了,出來打工的人經歷都差不多吧。碰到過欠了幾個月工資跑路的老板,被人騙過坑過,最慘的時候好幾天沒吃過飯,看到路邊餛飩店里別人點了炒飯只吃了幾口就結賬走人了,不管不顧地沖進去用手往口里塞然后被趕跑。也有接受過陌生人的善意。但是總的來說,我已經算是很幸運的了。”她的笑容流露出一絲苦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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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后來在街上遇到過一次曉玲。雖然已經過去四五年,她的面容早不復當初的稚嫩,阿秋還是一眼就認出了她來。
兩個好朋友差點在街上就相擁而泣。
阿秋邀曉玲去附近的咖啡店坐坐敘舊,她猶豫了一下,點頭應允。
她問曉玲想喝點什么,曉玲有些拘謹地說:”和你一樣就好。“
她略一思忖,點了兩杯焦糖拿鐵。
阿秋問起曉玲這些年的經歷。
曉玲當初在火車上碰到了幾個熱情的”老鄉“,說也是去C市的,可以給她介紹工作帶她掙大錢。于是曉玲下了火車就跟著他們走了,后來才發現是傳銷。她死活不肯往家里打電話,他們就餓著她。她跑了三次,前兩次被抓回去,又是打又是罵,飯自然也不會給吃。
第三次她學乖了,讓干什么干什么,讓打電話也打了電話。
不過她家里人都把她趕出來打工了,又怎么會給她打錢。結果早在她意料之中——打了也白打,還被罵了一通,說她是個”賠錢貨“。
雖然結果不好,但是她態度的轉變還是得到了組織里眾人的表揚,也鼓勵她再接再厲。她只能苦笑。可能因為她確實沒有家人以外的聯系方式,又從家人那里騙不來錢,對她的看管漸漸沒有那么嚴了。
有天,她聽到接連不斷的汽車鳴笛聲、鞭炮聲和喪樂聲,猜到小區里有人在辦喪事,裝作無意路過窗邊的時候超外頭瞟了一眼,棚子就搭在樓下。
第一天她沒找到機會,不過她也想到,這種請了喪樂隊的一般不會只辦一天就完,還有機會。
第二天中午,她瞅準了負責守在窗邊的男人正巧去上廁所,而跟他輪換的女子去領自己的那份盒飯去了,曉玲推開窗子就跳了下去,雖然下頭正是一片花壇,還是傷到了腿和腰,然而顧不上疼痛,只能用不那么疼的那條腿奮力往人頭攢動的大棚里跑,一邊喊著“叔叔阿姨救命啊”。
“還好下面有花壇,還好只是三樓,還好窗戶沒焊上欄桿,還有還是有好人。別哭了,都過去了。”
看著已經淚流滿面的阿秋,反而是曉玲遞了紙巾給她,安慰起她來。
警察趕來之后,傳銷團伙的人已經轉移了據點。派出所的警察說要送她回家,她說她就是出來打工的,回不了家。后來,有個女警提起自己一個親戚在一個公司做主管,下面的工廠正在招普工,包吃住,問她能不能吃苦。
然后一做就是三年。雖然錢不多,但是也夠用了。今天是正好休息。
那時候的阿秋已經換了幾份工作了,最近她拿攢的錢跑去學了化妝,在柜臺賣化妝品。
她心知自己其實沒什么好得意的,不過是靠著這張還不錯的皮囊罷了。
她也挑揀著說了說自己剛來C市的那些事。
然后兩人又是一陣感嘆。其實C市不大,沒想到過了三年多兩人才遇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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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當時留了聯系方式,可是很多東西已經變了,就再也找不回來了。”
孟秋吃了一口蛋糕,而后說道。
妝容精致的臉上看不出情緒。
見我沒說話,她又說:“拖拖拉拉地說了這么多有的沒的,有些煩了吧?”
“沒,”我擺擺手,“只是有些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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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秋遇到顧崇的時候,他帶著一個女生來挑彩妝。
這時的她已經在比較大牌的化妝品專柜當BA了。
在此之前,她買了個偽造的大專文憑,又下了苦功自學英語,雖然發音不那么準,也只是能說一些銷售和化妝品相關的,但也夠用了。
因為阿秋做事細心又認真,帶她的一個姐姐在跳槽去這家公司的時候,也順便推薦了她。
當時,她余光就察覺這個男人的目光似乎是落在了自己身上。
她有些不舒服,但是也只能裝沒看到,專心介紹產品。
過了幾天,男人又帶了另一個女生過來選購。
沒多久,身邊的女伴又是不同的面孔。
對于這種出手闊綽的顧客,阿秋和同事都是大大喜歡的,不過對于這種“換女友如換衣服”的男人,阿秋覺得對感情比較認真的姑娘還是遠離比較好。
一個多月過去,這天阿秋上的早班,傍晚準備下班時,男人一個人過來了,微笑著對她說:“孟小姐,請問能一起吃個晚飯嗎?”
周圍同事很默契地保持了沉默,看起來都在做事,實則一個個耳朵都豎了起來。
“為什么?”
“想和你做個朋友。”
“能滾床單的那種?”
“咳咳咳!”在喝水的一位姑娘很不幸被嗆到了。
男人的微笑仍然維持得十分完美。
“這個當然是取決于雙方意愿了。”
阿秋上下打量了一下這個男人。平心而論,他并不難看,眼睛不大,不過戴著一副眼鏡顯得好很多,笑起來的時候眉眼彎彎,很容易讓人放下戒備。如果走在路上看到這么個路人估計還會覺得挺文質彬彬的。
然而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她長嘆了口氣。
不過話又說回來,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
“我吃重慶小面,就馬路對面那家,你能吃嗎?”
說著阿秋就換上自己外套,拎著包走出柜臺。
她可不想讓人繼續看熱鬧下去。
“行。”
兩人步行走到面館落座,阿秋才想起問他:“你叫什么啊?”
雖然之前刷卡消費的時候小票上都有他的簽名,但是那一手“狂草”她還真無法識別。
“我叫顧崇。”
一開始,阿秋也就覺得吃個飯,順便擺明態度,然后以后就還是BA和顧客的關系。但是顧崇的態度讓她覺得自己跟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樣。
“我是不知道你什么打算,反正什么都沒可能。”
“你不用想那么多,就只是作為朋友,我不會強迫你做什么的,你不要有壓力。”
“我們根本兩個世界的人,三觀都不一樣的,聊都聊不來怎么做朋友。”
“你這么確定我們三觀不同、聊不來,你這么了解我?”
她能說就沖他這女伴跟走馬燈似的更換速度覺得三觀不合嗎?
阿秋覺得自己說不過他,就專心吃面了。
但是看著顧崇被辣得嘴巴通紅,水一杯接一杯灌,她心中生出一種報復的快感。
她真沒想過和他好上的,只是偶爾人家請她吃飯的時候,正好離發工資還有好幾天但是已經囊中羞澀,然后吃飯的時候隨口聊聊開心的不開心的事,有時候第二天休息還會去江邊散散步。
吃人家的總要還的。
躺在主題酒店的大床上,阿秋看著鑲在天花板上的鏡子默默想到。
旁邊是熟睡的顧崇。
之前只是覺得和他吃飯還挺愉快的,自己說話的時候有個人看著自己,認真聽著,無論是些多瑣碎的事情。而他知道的還挺多的,聽他說話很有意思,阿秋有時聽不懂,問一些問題的時候,他也會很耐心地解釋。
這種被重視的感覺她已經很久沒有過了,所以在散步走到一個樹蔭下,顧崇吻上來的時候她沒有拒絕。
不過,也可能滾過這次床單就算了吧。
雖然有些意料之中,但是已經陷進去了,不可能一點也不難過。
她睜著眼睛到天亮,盡可能不弄出動靜地穿上衣服,收拾好東西離開了。
回家好好睡一覺,然后當作夢醒了吧。
沒想到下午醒來時,手機上是一連串的未接來電。
正在發愣,那串號碼又撥了過來,她想了想,按了接聽。
電話那頭的男聲有點嘶啞,說他們之間可能有誤會。
阿秋說給他一分鐘,把想說的說完,她現在餓得要命只想點外賣。
“你愿不愿意當我小孩的媽?”
“……麻煩去家政中心找保姆不謝。”
說完她就掛了電話,把顧崇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感情花了這么多心思只是為了找個保姆。阿秋心情很復雜。
她一個五谷不分四體不勤的,實在看不出來哪里有當后媽的天分。不過和顧崇認識也有半年了,完全看不出他有孩子,不知怎么,又有點同情他小孩了。
第二天下班的時候,顧崇出現在柜臺附近看著她,跟著她出了商場側門,然后跟她說,她拒絕沒問題,她也不是第一個了,不過讓他把話說完。之后保證再也不纏著她。
阿秋想想,覺得自己要是像電視劇里“我不聽我不要聽你解釋”也挺浪費時間的,不如速戰速決你好我好大家好。
他說他就是很膚淺,他喜歡她的臉,她化妝不化妝他都愛看,他也喜歡聽她說話。他說自己雖然有個孩子但是很乖,不怎么需要操心,家里衛生有鐘點工,飯菜有做飯阿姨過來做。如果嫁給他,她想繼續上班或者不想上班都可以,他會讓她衣食無憂。如果對他沒安全感,他可以婚前送她一個商鋪。唯一的問題是,他不打算再要小孩。
“你可以明天給我答復。”
顧崇轉身走了。
阿秋一直到到了家,也還在想——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么?
剛離開家,想的是再也不要會去,來到C市,她想要的是生存下去。這些年,她的重心也一直放在工作上,愛情她沒想過,更別說家庭孩子。
可是顧崇的出現,讓她第一次嘗到戀愛的感覺。甜蜜、苦澀、糾結……
她沒底的是顧崇對自己的感情。
理智很清楚,和愛情比起來,面包當然要可靠得多。但是讓她單純把這當作一場交易,又不甘心。
要不要試一試,賭上自己的愛情?
阿秋覺得自己可能被顧崇傳染了,以前從來不肯冒險。
想著想著,她決定先去睡覺。不知道是顧崇和她說過還是哪里看過——不要在深夜的時候做決定。
第二天早上,她一邊刷著牙一邊給顧崇去了條短信。
“試一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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雖然好奇現在到底算贏了沒有,又覺得不好問。
“我不知道現在算贏算輸。” 孟秋似乎看出了我的想法,“我盡了力,但是感情不是一個人的事。我也不知道以后會不會后悔不能擁有自己的孩子這件事。但是想得到一些東西總要付出代價的,至于值不值得,也是只有當事人才能評判。”
也是。價值從來都是相對,這世間哪有真正的“等價交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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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戒寫作訓練營三期第十一天 學號1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