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的故事

第一次知道《一一》是在知乎上看到推薦,對洋洋身著小西裝說話的電影劇照印象十分深刻,后來把這部四個小時的電影看了三遍,兩次是斷斷續續看,一次則是一次性完整看完。

對楊德昌導演的認識則始于《一一》,一開始印象并不深刻,后來看到韓寒說起對于臺灣印象來源于侯孝賢和楊德昌的電影里,忽然心生敬意。接著去看鳳凰臺在楊德昌導演逝世五周年后做的一期叫做《尋找楊德昌》的訪談集,包括對吳念真焦雄屏杜篤之等人的采訪,發現楊導對于電影及儒家思想的態度很值得去了解及思考。然后再了解到臺灣電影新浪潮運動,當然,這是后話。再說回電影《一一》。
“如果電影跟過生活一樣,那誰還想去看電影,過生活就好啦。”

胖子第一次約婷婷看電影后,婷婷說道:“如果電影跟過生活一樣,那誰還想去看電影,過生活就好啦。”楊德昌導游倒是把這部電影拍得像生活那樣,沒有跌宕起伏的劇情,沒有偶像氣質的男女角色,人物經歷和普通人相比也并不能算上出彩,連吳念真飾演的NJ也好幾次說話打結,電影平和到和喜劇悲劇都掛不上鉤。記得鳳凰衛視的訪談里,杜篤之說到楊導為了錄一個真實的聲音,半夜和他開車到山上轉圈,在就為了能找到內心覺得合適的聲音;張洋洋說楊導為拍好一個鏡頭會自己去畫電影分鏡,在乎的細節會細致到電影中洋洋書包上所插得小旗子。所以我總覺得一個這么在乎細節的導游是刻意將電影拍像生活一樣普通。

金燕玲飾演的簡太遵循醫生的囑咐,每天都堅持和因跌倒而昏迷的奶奶說話,甚至會因為洋洋不愿意和奶奶說話而勃然大怒,可是忽然有一天,NJ下班回家,卻見到妻子淚流滿臉情緒爆炸,然后自顧自說著。“怎么跟媽講的東西都是一樣的,我一連跟她講了幾天。我每天講的一模一樣,早上做什么,下午做什么,晚上做什么,幾分鐘就講完了。我受不了,我怎么只有這么少,怎么這么少?我覺得我好像白活了,我每天,每天,我每天像個傻子一樣,我每天在干什么?”出事以前簡太過著快節奏的都市生活,一對兒女也讓她無暇去思考生活的內容和意義,奶奶的昏迷讓她停了下來,每天都回過頭來審視自己,卻發現留下的東西少的可怕。八百字的作文無內容寫不出已覺得苦惱壓抑,人生的試卷填不滿自然要悲傷地哭出來。

之后簡太上山接受佛教師傅們的指點,而NJ出差日本順道會見初戀情人。不多久,奶奶逝世,兩人在房間內,還是相互的獨白。

簡太說:”其實真的是沒有什么不一樣,好像我每天在跟媽講話一樣,只是那個位子換了一下,我就好像是媽媽,他們就好像是我。他們每天輪流地在跟我講同樣的東西,每天都要重復幾遍。我是覺得這一大堆,真的是沒有那么復雜,哪有那么復雜?“

NJ說:”我這樣說好了,你不在的時候我有個機會去過了一段年輕時候的日子。本來以為我再活一次的話,也許會有什么不一樣。結果,還是差不多,沒什么不同,只是突然覺得,再活一次的話,好像真的沒有那個必要,真的沒有那個必要。”

我看過豆瓣里的評論,有這么一句話,說的十分悲傷。“只是一百七十三分鐘而已,可是在片尾淡淡的曲子和緩緩的字幕慢慢流淌的時候,我卻發現好像什么樣的生活,都在這三個小時里過完了。”

簡生簡太經歷的那么多,在自己的中年停了下來,仔細思考后得到的并不是一番勵志的話語,而是讓觀眾看不出喜與憂的平淡。

“沒那么復雜。”

“沒那個必要。”


我覺得《一一》的高潮是一個個獨白撐起來的,我發現電影中有意無意回去塑造獨白的。比如在奶奶病床邊NJ和婷婷的獨白、NJ打給阿瑞的長途電話剛好遇上電話留言、甚至于NJ和簡太倆夫妻間的交流也總是以獨白的形式呈現出來。獨白的對話方式并不是常用方式,正如NJ一開始便懷疑自己能否誠實地表達出來,可一旦開始述說,說著說著便是對最親近的人都不會透露的真話。

“其實這樣自言自語對我來蠻難的,我這樣講你不要生氣。我覺得好像在拜拜,除了不知道對方是不是能夠聽得到之外,對我自己所講的話是不是真心的,好像也沒什么把握。不過講實話原本自己很有把握的一些事,現在看一看好像覺得少的可憐,有時候就連每天早上醒來的時候都覺得一點把握也沒有,都會覺得說好不容易睡著了,干嘛又把我弄醒了?然后再去面對那些煩惱,一次又一次。”

“誠實可以裝,老實可以裝,交朋友可以裝,做生意也可以裝,那這個世界還有什么東西是真的。”

交朋友真是有趣的事情,有時候認識多年也難說知己話,就像NJ和阿大;有時間因為一些小細節,彼此便覺得相見恨晚。就像NJ和大田。第一次生意會晤后在NJ的車里,兩人因為一首歌曲找到了共振點,再說起兩人的音樂之路,此時四目相對,眼睛閃爍著光,便是朋友了。

NJ和大田都是守規矩,有底線的人。可是都混得不好。

“人是不可能讓另外一個人 去教他怎么活下去怎么過日子,最悲哀的是,偏偏這個人卻是我最愛最愛的人。”

阿瑞和NJ都是彼此唯一愛著的人,盡管各為人婦各為人夫。阿瑞一直不解為何NJ要拋棄自己,以至于三十年后在電梯口的再遇,一陣互相問候后,壓抑了三十年的接近于怨恨的不解困惑還是爆發了出來,NJ卻不愿過多解釋,得到了諒解又怎樣?自己已是兩個孩子的父親,便無聲應有聲。后來同為大學同學的阿大告訴NJ阿瑞的近況后,以老朋友的角色希望NJ放下包袱去電聯阿瑞。面對一個很想向自己尋求答案的老情人,NJ一定是懼怕電話中對方咄咄逼人的追問下,自己因不愿解釋而導致更大的間隙,或許是在車上和大田聊到音樂聊起初戀情人,在酒吧聽了大田彈奏的鋼琴曲后,NJ倒是鼓起勇氣打了個跨國長途,也碰巧遇上電話留言,免了許多尷尬。留言依然不提多年前拋棄對方的緣由,只言祝福。我想這便是NJ表達愛的方式:不去找理由解決對方對自己的不滿不解不痛快,只是為了減少對對方及其家庭的打擾,再送上真心實意的祝福,作為一種彌補。

后來出差日本再遇阿瑞,兩人一同游玩的平靜祥和還是被阿瑞內心解不開的結打破,一直不愿過多去解釋的NJ終于道出原因,用一種宣泄的方式去怒吼出來。”人是不可能讓另外一個人 去教他怎么活下去怎么過日子,最悲哀的是,偏偏這個人卻是我最愛最愛的人。“

30年沒解決的東西倒是讓NJ一句話給說明白了。可是得到了答案,并不能彌補以前留下的情感縫隙,沒了怨恨卻離得更遠。

我們是不是只能知道一半的事情呢?

有一次,9歲的洋洋忽然向父親提出讓其哭笑不得的問題。洋洋說:“你看到的我看不到,我看到的你也看不到。我怎么知道你在看什么呢?我們是不是只能知道一半的事情呢?我只能看到前面,不能看到后面。這樣,不是就有一半的事情看不到了嗎?”NJ只能坦誠自己沒想過這樣的問題,便說了句我們不是有照相機嗎?不曾想之后洋洋開始了自己拍后腦勺系列照片的藝術創作。后來NJ去兒子房間,看到兒子桌上幾十張后腦勺照片,整個人一臉茫然。

NJ和生意伙伴意見不合在家休息,事業正處于低谷,而之前總依賴姐姐姐夫的舅子阿弟忽然到了流年賺了一票,來姐夫家安慰順便炫耀一下近況。阿弟正說著,洋洋突然把舅舅的后腦勺照片然后拿給他看,說:“你自己看不到啊,我給你看啊”NJ哈哈大笑說“原來是這樣啊!",留下阿弟一臉懵逼。

奉上最喜歡的臺詞和最喜歡的劇照。

女的念高一,男的才八歲。

女兒就像情人一樣,看她慢慢長大當然會很高興,知道她長大遲早會變別人的,我還是會很舍不得。

那兒子呢 希望可以做他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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