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胄寧
“卿卿,卿卿,你看我新買的裙子好看嗎?”宿舍里,溫涴兩手拎著剛剛打開快遞包裝的連衣裙給我看,臉上洋溢著喜悅。
其實那條連衣裙好土。深藍色的底色上掛著不均勻的黑色斑點,就像一塊擦完泥巴還沒來得及洗的抹布。而且溫涴屬于那種矮胖的類型,這個名字詩意,來自江南水鄉的女生并沒有她應該具有的嬌婉柔美。可是她卻老是愛把自己打扮的可愛,自己也感覺自己非常可愛,天天往朋友圈發自拍,不管說話還是動作都非常做作,我對這種沒有任何自知之明的丑女很是無語。
“還好啦。”我只能模棱兩可的回答,因為這樣不算說假話,讓我覺得難看的東西非說漂亮,我做不到。但是要是說的太直接,就會傷了我這位“柔弱”舍友的小心臟,所以我感覺這個回答雖然不算好,但自己卻能接受。想到這里,突然感覺自己變了好多,要是高中的時候我就會劈頭蓋臉的損她一通。雖然也不知道這樣的變化是好是壞。
“什么嘛,”果不其然,這位“柔弱”的舍友撅起嘴來,像頭小豬。“卿卿都是平時打扮太中性了,不喜歡我們女孩子的衣服啦。”
呵呵。我在心里說了一句,什么叫你們女孩子?我雖然留著短發,穿著牛仔褲和T恤,但我可是個地地道道的女漢子,這個女漢子和漢子還是有差距的,這個“柔弱”舍友自己總結出來的結論其實就是在安慰自己,哼,真是無聊。而我又懶得反駁她,索性沉默不語,把目光落回到手中的書上。
“唉~,卿卿在看言情小說嗎?”“柔弱”舍友顯然對我的沉默不是很滿意,轉而在意起我手中的書。
“啊,不是,是推理小說。”雖然感覺她不會感興趣,但我也不是為了讓她加入話題才說的,我是為了盡快和她結束對話。
“果然,卿卿還是喜歡這種恐怖的書。”“柔弱”舍友把手放在小豬一樣的臉兩邊,做了一個惡心的驚恐狀。“咱們同齡的女生都喜歡看言情小說的,卿卿果然和別人不一樣呢。”
傻逼,我心中的火騰地一聲就燒到了腦門,腦海里只涌現出了這兩個字,原來是對我沒好好回答你的報復,借此話題來諷刺我,心機婊。
“啪!”我合上書用力的摔在了床上。“哼,我和別人不一樣,也比某人長著一身肥肉,卻硬要裝的卡哇伊好的多吧,還買一塊沒洗干凈的抹布穿在身上,惡心死了。”我站起身,雙眼上下打量這個“柔弱”舍友,“我和別人一樣不一樣管你吊事,你在這嘰嘰喳喳已經嚴重影響了我看這本恐怖的書,我很不開心。給你兩個選擇,一,拿著你的抹布滾出去。二,滾出去的時候記得把門帶上。”
“你……你你你說誰?”“柔弱”舍友顯然被我的一串反擊嚇壞了,畢竟是剛剛入學不多久,她沒見過我發飆的樣子。
“說的是你!”我伸出右手的食指,點上她的蒜頭鼻子,迎著她驚恐的視線說道。我看不見當時自己的眼神,我想那一定非常嚇人。
“嗚~~~~~”她橫向擺動著兩條短粗的胳膊哭著跑了出去,還真沒忘記帶上門。
爽!現在心里就一個字,老是這樣裝模作樣會把我憋瘋的。我把書推到一邊,脫掉運動鞋把兩腿放到床上,一股莫名其妙的虛脫感頓時傳遍了全身,可能是累了。我把兩手枕在腦后,靠在疊好的被子上,閉上眼睛養神。一縷暖陽從窗子灑入,照在我的臉上,感覺暖洋洋的。感覺這樣睡個午覺很不錯,不過時間還沒到中午。好不容易等來的周末就讓這個心機婊給攪和了,可惡至極。
我抻過放在床尾的書包,把手伸進書包隱蔽的夾層,摸出了我好久不見的好伙伴——萬寶路牌香煙,點上一根,一口煙霧從我的嗓子進入肺中,啊,舒服。也不知道從什么時候開始抽煙的,可能是高中的時候吧,那時候非常寂寞,身邊沒有一個朋友,雖然現在這樣下去大學時代估計也不會有朋友。罷了,無所謂,反正自己一直都是不那么受歡迎。高中三年一直是班長的我非常強勢霸道,說話又直,不討人喜歡也不足為奇。因為厭倦了這種生活,上大學之后我果斷沒有加入學生會或團委這樣的組織,轉而發展自己的愛好,跆拳道社團就是一個很好的地方,雖然在那里沒人把我當女生看待,但在練習或者實戰的時候都非常開心。難道是我長得太可怕?開心的社團生活里也沒有一個能說的上是朋友的人存在。一回到兩人宿舍又得看見那個討厭的豬舍友,無語。
一股倦意涌上本來就混混沉沉的大腦,我在地上碾滅了煙,仰身向后靠去,被子軟軟的,像被抱住一樣舒服極了。抱住,還從來沒有人抱過我。哼,誰會喜歡現在這個樣子的我呢。啊?好像曾經有過那么一個,叫什么來著?楊峰,對,是這個名字。那個看上去老實巴交的男孩子比自己小一屆,那還是年初的事呢吧,好像在操場的看臺上被告白了。具體情形記不清了,只記得當時自己的心情很差勁,還伴隨著一種強烈的孤獨感。我記得吃了他帶來的零食,還回絕了他,當時是怎么回絕的來著?忘了。那個男生真摯的眼神讓我印象非常深刻,那是一種從未被污染的純潔,可能因為不喑世事吧。仔細想想當時對他挺不公平的,那么發自內心的表白,我竟然沒有認真回應,從那之后匆匆畢業,來到了這里。也不知道他現在在高三怎么樣了,會不會也感覺到學習和生活的雙重壓力呢?但愿他那真摯的眼神能夠一直如初。
唉,再想想自己,父母都已年邁。沒錯,我不是他們的親生女兒,他們有一個女兒在我出生前就因車禍去世了,在那件事故五年后,父母在孤兒院領養了剛剛出生不久就被遺棄的我。我是哪里人?我的親生父母是誰?無從知曉,我成為了一個一無所有的人。我非常感謝自己地養父母,他們在高中時把這件事告訴了我,他們說我都快上大學了,已經是大人了,以后的決定交給我自己,我當然不可能棄他們而去,我感謝他們給我的這個好聽的名字——闞子卿,我非常喜歡這個名字,因為聽上去非常瀟灑。我也感謝他們的養育之恩,他們給我的全部童年和人生,早就超過了我的親生父母所能給我的。他們什么也沒給我,連身份都沒給過。這也是為什么我非要處處比別人強的原因,我要用這種常態的強勢來掩飾我內心的空虛,而這份空虛,我不會讓任何人看到或者察覺到,我就是那個雷厲風行的闞子卿,我只要決定做就要比你做得好。
有時候感覺這樣真的很累,我何嘗不想尋求自己的愛情,讓一個寬厚的肩膀幫我分擔只有我知道的哀傷。打工,掙錢,自從上大學后我就沒管父母要過一分錢。我的種種艱辛,那只豬舍友又怎么會了解。
忽然從對面走來一個少年,在陽光的照射下,輪廓非常明朗,雖然個子不高,但是精神矍鑠。梳著整齊的頭發,淡粉色的襯衫,淺色的牛仔褲,給人一種即清爽又干凈的感覺。直到他走到我面前,我看清了他的臉,算不上出眾的臉卻棱角分明,一雙真摯的眼睛緊緊的盯著我,而這雙眼睛的主人我只認識一個——楊峰。
“學姐,”少年開口了,聲音非常熟悉,出奇的溫柔。“久疏問候,近來可好?”他微微一笑,嘴角不經意的漏出了一顆小虎牙,非常好看。
“啊,還,還好。”我倉促的回答,差點看愣神了。為了掩蓋窘態,我故意說的聲音很大。
“那就好,”這回他張開嘴笑了,漏出了成排的白牙,“學姐這么厲害,不管遇到什么困難,都要加油啊。要是學姐的話肯定沒問題的。”說完楊峰整了整衣領,轉身走開了。
“喂,等等!楊峰!”我想要追上去,可楊峰卻不見了蹤影,他像煙霧一樣的消失了,消失在我的眼前。
再次睜開眼睛已經過了正午,原來是剛才睡著了。唉,怎么會夢見只見過一面的小學弟呢?真是夠奇怪的,不過夢里的楊峰非常真實,根本就不像幻覺。唉,闞子卿,闞子卿,你也犯花癡了,不應該,不應該。
我自顧自的笑了笑,沖著窗外輕輕嘆了口氣,“啊呀,午飯吃什么呢?”
? ? ? ? ? ? ? ? ? ? ? ? ? ? ? 16.7.17? 18:04完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