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去世后,母親蒼老了很多,一個曾經幸福美滿的家庭由于父親的病逝而變的支離破碎,以前的幸福蕩然無存。
其實母親這一生算是幸運的,雖然不識字沒文化,但是父親涵養好,能包容她許多缺點,她在杞人憂天嘮叨不休的時候,父親總是笑瞇瞇地站在旁邊不出聲,天塌下來有人頂,這種日子不如意那還有什么日子算做如意?所以,父親的故去,對于母親來說是個沉重的打擊,她接受不了這個事實,看著母親那樣悲傷,我除了沉默還是沉默,我能說什么?我只想借時間的手來撫走母親的痛苦。
經過多方思考,決定讓母親住到我家,去年六月初母親簡單的收拾了幾件衣服,正式在我家住了下來。從此我的生活會因此發生改變,我要多照顧一個人,也多了一個人心疼我,心里會多一份牽掛,多一點溫暖,我會更忙碌,也會更充實。
母親才開始住過來時有些不習慣,勞累了一輩子,閑不下來,讓她好好享受人間天樂她不愿意接受,她覺得僅靠一個月兩三百塊的撫恤金養不了自己,想自己出去做事情,看著一天天蒼老的母親,我心里有些發酸,為了讓母親把顧慮打消,我說:“媽,你放心,我會好好對你的,只要女兒有口飯吃你也不會餓著”。
“外婆你就住這吧,我也會好好對你的!”兒子旁白。
我向來不輕易表決心,我只是想給她個安慰,讓她心安,當然,也給我一個心安。
沒想到我的這句話在母親這里起到了作用,她用自己那部老年手機分別給三姨和四姨報了平安,我的這句話,把母親不安的情緒徹底消除了,她給電話那端的親人們每人都復述一遍!她還專程給遠在石家莊的小姨打電話說:“我在你外甥女家,我現在老了,她有口飯吃我就餓不著。”我在旁邊笑了,喲嗬!這老小孩思想觀念轉變還是挺快的嘛!
母親雖然己經快六十了,思維不算落后,以前她在老家青曲住的時候,有次我領朋友一塊回去看望她,走時,母親把我們送上車,揮手高聲道:“慢走,以后到鄖縣請多關照!”仔細想想,我好象從沒說過這樣的話,不太擅長交際的我不善于表達,性格遺傳了父親的含蓄。
母親愛酒,年少時,每年九月九,便是母親做黃酒的日子,母親做的黃酒味道純正,色澤黑黃,不知情者以為是芝麻油,才出壇的黃酒香氣逼人,那濃如油的黃酒,舀一茶壺,用舌尖輕舔壺沿,那撲鼻而來的味道真的太令人陶醉。直到現在關于老家的記憶除了那座年經失修的村小學,父親的煙草味,母親的嘮叨聲,對面小奶奶家的紅柿子,三大爺家那用角頂過我的大黃牛外,而更多的記憶便是那地地道道帶有母親味道的黃酒。進城幾年就有幾年沒喝過母親做的黃酒,很是懷念。
去年九月九,母親送我了在我看來世上最最珍貴的禮物,晚歸,進門,腳還未站穩,母親便拉著我進入廚房,“看看我給你做的黃酒。”望著廚房角落那擺放整齊的兩壇黃酒,我眼淚快出來了,母親知道我喜歡喝黃酒,可是家里的鍋太小,做黃酒需要蒸很多糯米,蒸糯米既費力又費時還需要很大的鍋,所以自從離開老家,母親跟隨弟弟住在十堰后再也沒做過黃酒了,我能想象母親用小鍋蒸酒時耗了多大的體力,一小鍋一小鍋的蒸米,不知道蒸了多少鍋米才能做出兩壇酒,那刻,心里很難過,“媽,以后別做黃酒,我現在不喜歡喝。”我說。
我撒謊了,母親知道我不愿意讓她多勞累,望著母親日漸增多的白發,我想了很多,沒有父親的體貼,母親顯得特別孤單,父親去世后,母親精神多少受了些刺激,可是她在努力調整自己的情緒,不給孩子添丁點麻煩,我最明白母親的心思,為了讓她舒心,只好事事順著她,由著她,我辛苦點不算什么,在我看來,有母親的家,是最溫暖的家,我是世上最幸福的人!
母親特別自信,別看她快六十了,依然愛美,喜歡受人夸獎。
年輕時的母親在村子里是出名的美人。母親很驕傲,語言表達方面卻特別直接,我在少年時,如果外村誰惹了母親不高興,母親便回家和父親嘀咕:“我的女兒我誰也不給”。母親言語表達上時有錯誤,母親很為自己的孩子驕傲,她認為她的女兒最為完美,村里和她嘔氣的人家的孩子不如她的孩子!每每那時,父親便和藹地向母親解釋:別老拿孩子說事,別人沒提你的孩子!是的,誰也沒提她的孩子!只有我知道,母親以自己的孩子為榮!
母親喜歡別人說我長的象她,和我一起上街,遇到我熟悉的人,人們總說:“這是你媽吧?你們母女倆長的可真象。”我還沒來得及回答,母親在旁邊笑哈哈回答道:“是啊,是啊,你看我們長的象吧?我兩個女兒長的都象我。”母親連連回答別人的問話。多可愛的老人!星期天,帶母親到商場轉轉,如果說給她買件衣服,老人家往往挑紅衫,選綠褂,喜歡素色的我,對母親挑的顏色實在是接受不了,但為了給老人一個歡心,我連連稱“好看,好看!”
哄,這幾年,我總結出一些經驗,母親,要哄著來 。
今天來收廢品的。順便問有舊的鐘表嗎?母親說她在我家抽屜里看到一塊舊手表,找出來,幾番討價還價,對方愿意出五十元價錢收購。賣了。一會兒,母親遞給我二十元錢。我詫異。母親解釋說:‘在老家青曲時,父親的一塊舊手表,只賣了三十元。等于多賣了二十元。所以要給我。我說,多賣就多賣唄!給我干什么?母親說,拿著吧!去買雪花膏!母親所說的雪花膏就是現在市面上的化妝品,中學時,女孩子天生愛美,看別的同學有雪花膏擦臉,我回家也找母親要雪花膏,不想,母親記住了!
本想,沒有了父親,把媽媽放在身邊,養個老小孩哄哄也不錯,沒想到,母親也在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