考試的這天早晨下起了雨,出考場感覺這世界蒼涼混沌。空蒙的滴雨,干凈的心情。一切沉悶又奇妙。本來嘛,節氣至小寒了,還是一樣的陽光如熙,是真正的南方人都要羨煞的天氣。
無處可去。為自己選了《飛越瘋人院》,安靜地看。無意長篇大論地來一篇影評(也許之后會),但不得不說,有著不算少的體悟。
最喜歡的人物是酋長。關于他,果凍的影評里說得最好:?作為瘋人院里一個真正健康的正常人,酋長代表的是社會中真正的清醒者和理性者,對環境具有理性的洞察,因而選擇了裝聾賣傻,默默地過著自己的生活。他不認為自己具有反抗或逃走的能力,但他的沉默并非出于麻木,而是代表拒絕:拒絕與權力或體制發生關系。?作為劇情里對我來說唯一反轉的角色,他的存在可謂點亮了這部影片。從前我以為只有McMurphy,渴望憑借一己之力和這個世界抗爭,說著讓人心碎和絕望的“至少我試過了”,此時酋長真實一面性格的出現,好像在真實存在的某處點亮了一束這樣的光,直直深入心里來。我想這部影片真正偉大,亦是真正壓抑的地方就在于,最后逃脫桎梏的人,無憂無慮地在一望無際的森林草原上奔跑著的人,享受著自由的至高無上和美妙的人,不是Murphy,而是這位印第安酋長。
McMurphy注定要騙走這一年我的所有嘆息,但同時也以一種近乎殘忍的示范和先例,讓我知道他心里,也是在我心里逐漸堅定起來的一種人生選擇:不自由,毋寧死。我曾滿懷希望地以為,故事的會有一個如同Andy和Red一般安逸美好的結局,可是我忘記了,這是六十年代的美國,一個“光榮與夢想”破滅的年代。然而即便如此,他還是硬著頭皮前去,渴望撞破已深陷的囹圄,渴望把音樂的聲音調低,渴望看自己從不缺席的棒球比賽… 他如此熱愛自由,即便是被以少數護士長為代表的所謂的社會權威們以異端分子的身份送進瘋人院進行隔離,剝奪其在正常社會中的話語權,還是念念不忘地在小說里和熒幕上提醒世人,即便是作為精神病人,他們也有權利值得被公平地對待。至少是,像個真正的人一樣對待。所以便有了那一次出海旅行,有了徹夜狂歡的酣醉,有了面對根本沒有畫面的電視機的比賽解說。而橫亙在他與瘋人院窗玻璃之間的又有些什么呢?他渴望自由,但在個人愿望的滿足與朋友的選擇題上,他有過猶豫,但最終投向了后者。他為了朋友和護士長干了人生中最激烈的一場架,但最終得到的是額葉切除手術( lobotomy)的結果( 而諷刺的是,當年手術的創始人Moniz卻因此獲得了1949年的諾貝爾醫學獎),而那個護士長呢?只不過是頸上需要戴上幾星期的頸椎牽引器而已吧。
至今仍然慶幸,認為今年十八歲而青春已經殆盡的自己,在這個關鍵時刻遇見了一部勸慰你、鼓勵你、寶貝似的告訴你這個世界尚還有自由這東西,它值得讓你為它放棄所有,并且將會成為你最終逃離瘋人院的動力的影片。曾聽到過這樣的指責:?你以為這個世界是圓的。注定容納不了自己的銳角。卻從未想過這個世界是由誰構成的。難道不是我們嗎??腦海里就又有了書生意氣,揮斥方遒的自信和決心。
如果說,曾經奔跑向廣袤未來的酋長只是一個開始,一點零星的希望,那么現在,隨著現代文化觀念的逐漸認同,隨著這個越來越有包容心和人情味兒的社會的到來,希望你我換取自由的代價,能夠更輕。
二零一五年元月六日,干凈的天氣,自由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