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念你是我一輩子的事兒(代序)
一扇推拉的玻璃門,空調在里面,炎熱在外面。煙癮難耐的我,拉動門的把柄,燥熱的空氣迎面而來,這讓我有一種錯覺,似乎這門就是生與死的邊緣,恍惚間我有些猶豫了,但是煙癮還是在繼續蠶食著我的猶豫。終于,我還是踏了出去,那一刻,我仿佛從生走向了死。
事實證明,沒有冷氣的樓道里的高溫,并不能索去我的性命,可打火機吐出來的火焰,卻讓我手里的香煙一點點消耗了身體和性命。尼古丁隨著煙霧無可奈何地進去我的氣管,它在我的肺里稍作停留,就又隨著我的血液經過了我全身,最后流進我的心臟。如果說,尼古丁最后的歸宿是心臟的話,那我最后的歸宿就是死亡。
誠然,我這個結論有些悲觀,可事實就是如此,所以我必須拿出自己的勇氣去面對這僵硬的結局。像香煙一樣燃燒自己,安撫別人。手里的煙終于走向了終點,我無情地把它捻滅在煙灰缸的上面。它發出最后點點的煙霧,就定定地立在那里,像極了一根渾圓的墓碑,它在祭奠死去的煙草。
煙亦如此,人又何堪呢?一個瞬間,我想到千里之外有座不高不矮的、幽靜的山,待到春天積雪化成水后,干樹和黃草也就長出嫩芽。用不到夏天,整個山坡就郁郁蔥蔥了。在這郁郁蔥蔥的包圍中,有著一些墓碑,它們也是一塊塊地豎立著、祭奠著一些死去的人,讓活著的人知道,他們曾經來到過這個世界。
在這一塊塊刻著名字的墓碑中間,有一塊兒我熟悉的墓碑,它前面刻著我父親的名字,后面刻著兩個巨大的字——懷念。
當那老頭兒從干巴的活人,變成干巴的骨灰后,我忍不住跪在了地上?;蛟S是悲傷,又或許是無奈,當時我只能用手摳著地面,想要把水泥磚給摳碎,這磚真的太硬了,于是眼淚就來幫忙了??墒?,整塊的磚都被打濕后,我還是沒有辦法將它給摳碎,那種無奈就像我的老頭兒不能再站起來對我冷笑一樣,一樣的讓我恨到了牙根兒都疼。
活著的我依舊還要活下去,死去的老頭兒成了灰再被裝進木匣,最后被埋進地下。于是,這個世界上有一個老頭兒失去了光明,而我失去了父親。
生離死別的痛,穿胸,融血,入骨,最后刻髓,我疼到麻木,疼到淡然。有人說,時間是止痛的良藥,我偏聽偏信了,所以一直吃到現在,卻沒有任何的療效。藥吃多了,副作用就出來了,那疼痛非但沒有減輕,而且我和老頭兒的距離越來越遠了。
如今,我和老頭兒的距離不僅是光與暗、生于死的距離,還要在這個距離上再加上兩千多公里的空間距離。這樣遙遠的距離讓我不再能隨心所欲地拿著兩瓶子酒,帶上半包煙,或跪、或坐在老頭兒墓碑前,談笑風生了,儼然間我就成了不孝順的孩子。
作為不孝順的我,卻總想做點兒孝順的事兒,所以我想在未來的日子里,一直懷念你,直到我也入土為安。那么,老頭兒,在我臨死之前,就讓我用文字來紀念,我和你之間的點點滴滴吧!
我爭取活得長久一些,因為懷念你是我一輩子的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