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我之前所說,梓城是一個巨大的“非”字。
梓城主街為兩條,一條名北,一條名南。兩條街道的分界線是貫穿整個梓城自西向東的長河,名荒。但實際上荒河的長度遠遠超出了我當時的想象,它甚至可能穿過了整塊大陸。
這條長河將梓城從正中切開,河流以北是商業區、警衛部門、飲食區,河流以南是生活住宅區、圖書管理部門、學校。
而在城市的正中,也就是在河道上,建立著一座在梓城中相對算是宏偉的建筑,那就是所謂的瞭望塔,瞭望塔對所有人開放,就像是幾百年前建起的那些用來觀光的“亭臺樓閣”,在安定時期,這所謂的瞭望塔,不過是一個人們無聊時散心的地方。
不過這個瞭望塔的地下(水下?)部分是常年關閉的,但被關閉的原因并不是因為其中藏有什么秘密之類。在瞭望塔觀光層之下,是一個據說承擔了城南所有用電的水電站,但是這座規模并不算大的水電站,不論怎么看都不會有承擔半個城市電力的能力吧,大概還是要靠在梓樹林中的那個大型發電站來為梓城供電,畢竟城南擁有那么多重要的部門,就連整個城市的管理部門也在城南某處。
而在梓城東邊的盡頭,則是一個巨大的廣場。廣場的占地面積大概有梓城的四分之一,在廣場上有一座高臺,準確的說是有兩座,不過如果這樣看來,廣場也該是兩座,一座在河的北岸,一座在南岸。高臺上矗立著九座雕像,南北兩座高臺各四座半,九座雕像的足前均立著石碑,且都立在正中,其上刻著雕像所代表的……職業?
北邊的四座分別為智者、執政官、武士、工匠,這四座雕像從面相與生理特征來看均為男性。
智者長髯過腰,眼神犀利。發雖是石雕而成,卻如白色的藤蔓糾纏盤旋,在空氣中肆意延展;長袍及地,蓋住了雙腳,但可以看出他正向前邁步。
執政官與武士均穿著盔甲,左手按劍,一副整裝待發的樣子。唯一的區別是,武士帶著厚重的頭盔,看不見面容,而執政官則一臉剛毅,目視遠方。
工匠左手持錘,右手執斧,上半身赤裸,肌肉線條明顯,下半身穿著長褲與皮靴,它雙手高高舉起,散亂的頭發遮住了它的雙眼,只露出那張大張著的、似乎在呼喊著什么的嘴與其中并不整齊的牙齒。
南邊的四座分別為商人、父親、母親、獵人。
商人的頭頂上海洋正吞噬著陸地,它眼睛瞇著,微笑狡黠,身材臃腫,大腹便便,穿著打扮極其華麗;左手提著錢袋,右手卻握著一顆心臟。
父親與母親相互依偎,衣著樸素,母親腹部微微隆起,父親的左手輕輕放在母親的腹部,而右手則緊緊握著母親的雙手。兩人相視而笑,好不幸福。
獵人頭帶斗笠,臉蒙面罩,斗笠與面罩之間的縫隙中竟然可以看到一雙和藹的眼睛。身穿輕便的鎖甲,背后背著長弓與箭矢,腰際別著短弩,手中拿著長獵刀。是一名獵人卻感受不到絲毫殺氣。
而正中那座被劈成兩半的雕像腳前的石碑與雕像命運相同,北岸的半邊石碑上刻著“人”,南岸的另一半則刻著“先知”。但這座雕像似乎并不怎么好運,也許是時間太久,它已經嚴重風化,唯一可以看出的是,在南岸的“人”的部分的右手高高舉起,指向天空,據說在正午時分,它的右手正好指向太陽。
每當梓城中有什么重大事件發生或結束,人們都會在這里參拜,并且不論事件的好與壞,都會進行狂歡活動,據說是為了讓人們迎接喜悅或忘掉悲傷。但這種行為在大多時候是被強迫執行的,而在一次次強迫之后,也就成了約定俗成。
悠閑的日子沒有太久,我們終究還是要回到學校的。返校的前一天夜里,漆雕川幫我們收拾好了該帶的書本和文具,我和小千基本不用幫忙,早早就上床準備睡覺了。小千的小熊依然放在床頭,小千一上床就用被子蒙著頭,連呼吸的聲音都放到最低。但也許是緊張,她的呼吸聲反而比平時大了些。
她在害怕小熊。即便這幾天晚上沒有任何異常,但小千依舊很擔心,她也不再和我們說她的夢境,甚至連平時最普通的交談都成了問題。漆雕川很擔心,每天晚上講一些父母以前講過的故事給小千聽,在我看來這一點新意與誠意都沒有,但這也不能怪漆雕川,畢竟她似乎還沒有編一個故事的能力。
過了很久小千依舊裹著被子,漆雕川已經收拾好了東西準備睡覺,看見此情此景已經不怎么驚訝了,反而露出了一種滿懷自信的微笑。她走過來輕輕拍著小千。
“小千乖,這次姐姐講的故事絕對是你沒聽過的。”漆雕川說道,“姐姐在這里,別害怕了。”
漆雕川語罷,小千居然從被子里鉆了出來。我感覺我的自尊心受到了打擊但也沒有辦法。小千撲扇著她眼淚汪汪的眼睛看著漆雕川。
“在很久以前啊,有一個叫做納瓦霍的部族……”
“這個納瓦霍是人類嗎?”我突發奇想,“還是其他什么生物……”
我話還沒說完,看見漆雕川兇狠的眼神,舌頭就已經打結了。
“是人類哦。”她見我閉嘴,立刻換上溫柔的表情看向驚愕的小千。
“在曾經的納瓦霍部族里,有一對雙生子,據說他們是太陽的兒子。他們為了找到自己的父親,于是踏上了一條據說是神走過的道路。”
“那他們叫什么名字啊?”小千突然問道。
“他們的名字啊,他們一個叫千,一個叫川。”小千閃著眼睛點了點頭。
“兩個男孩滿懷信心,走在神走過的道路上。他們走的很快,幾乎要飛起來了。他們在黃昏時出發,一直走到第二天太陽升起。在太陽升起后不久,他們看見了前面有被揚起的沙土,他們很好奇,就朝那個揚起沙土的地方去了。
“當他們到了那個揚起沙土的地方,發現那些并不是沙土,而是從地底下冒出來的煙。原來在地底下有個房子,冒出的煙是從房子里的通風孔里出來的。在通風口里居然有一把被煙熏黑的梯子。兩個男孩沒有多想,沿著梯子爬了進去。他們向房間里張望著,房間里擺滿了家具,卻空無一人。過了一會,一個老太太走了出來,她抬頭望著兩個在屋頂梯子上的孩子,說:‘歡迎,可愛的孩子們,進來吧。’
“兩個孩子從梯子上往下爬,進入了房間。‘你們叫什么名字?’老太太問道。但是兩個孩子沒有說話,只是順著梯子下來。當他們到達地面時,老太太又問:‘你們要去哪兒啊?’兩個孩子回答說:‘我們沒有什么目標,我們之所以來到這里,是因為我們無處可去了。’老太太接連問了四次這個問題,可是得到的答案都是一樣的。”
“那為什么要問四次?”小千突然發問了。
“姐姐也不知道呢,故事里就是這么寫的哦。”漆雕川笑著說道。
“哦……”
“老太太笑了笑,似乎已經看穿了一切。她又問:‘或許你們在找你們的父親吧。’兩個孩子聽到這句話沒有一點驚訝的,到是讓講故事和聽故事的人很驚訝呢。
小千興奮的點頭。
“兩個孩子回答道:‘是啊,但愿我們知道前往他住所的路。’而老太太聽了孩子們的話,突然很驚訝:‘啊!’她驚叫了一聲,‘去你們父親家的路可是又遠又危險,路上還有很多怪物,當你們終于找到你父親的住所時,你們的父親也不一定會見你們,說不定還會以為你們的冒失而懲罰你們!’兩個孩子聽到這番話,沒有一點驚訝,他們問:‘那我們在路上會遇到什么呢?’老太太見他們毫無懼色,于是語氣又變的和藹,她說:‘你們將經過四個危險的地方——可以將整個海洋卷起的巨大龍卷風、可以把人們踩成肉泥的狂怒的鹿群、必須會飛檐走壁才能走過的峭壁森林、一進去就暗無天日無法找到出路的旋窩森林。’兩個少年依然面無懼色。老太太繼續說:‘不過我這里有一樣能制服你們的敵人的東西。有了他們,你們可以保全性命,見到你們的父親。’她給了他們一個叫‘異族神羽毛’的護身符,那是一個系著三根羽毛的圓環,三根羽毛中,有兩根擁有生命,它們來自活的老鷹身上,另外一根羽毛用來保護護身符。她還交給他們具有魔法的咒語,如果敵人聽到這這咒語,怒氣就會被平息。”
“那咒語是什么啊!”小千顯然沒有絲毫睡意。
“咒語啊,咒語就在你的夢里,夢里會有人告訴你的,只要你睡覺,就會知道咒語哦。”漆雕川一副計劃通的表情。
“快睡覺吧,明天我會給你講剩下的部分。”漆雕川笑著說。
小千一臉不情愿,但顯然,她已經忘記小熊的事情了,小孩子就是這么容易忘記一件事情啊。即便這件事情曾經對她來說很重要。
漆雕川抱著小千睡著了。我躺著,睜開眼睛抬起頭,看見頭頂放著的小熊,心里一驚,鉆進了被子里。突然聽見開門的聲音,嚇得我往漆雕川和小千的被子里鉆,卻被睡夢中的小千踹了回來,蒙在被子里不敢出聲。
門被打開了,走廊里窸窸窣窣,是脫鞋的聲音,門下的縫隙里沒有冒出光,看來開門的人是在黑暗中摸索。鞋柜傳來了被撞擊的聲音,之后是衣架晃動的聲音。開門人逐漸走向房間深處,隨后是椅子的響動和桌子腿和地面的摩擦聲。看來這個人對我們家的布局并不十分了解。
突然所有的聲音都停下了。
該死,這個人在我們房間的門口嗎?
我并不用判斷。也不用聽什么腳步聲。因為我感受到了一種莫名的壓迫感——有人正推著門——那家伙正推著門啊!我很想把漆雕川叫醒,但是又怕她醒來時發出什么響動把小千也弄醒,如果小千醒了,那就不是什么響動那么簡單了。
突然門發出了細小的撕裂聲。那個人不再推門了。我又聽見了腳步聲,腳步聲逐漸遠了,好像又回到了門廊,那個人似乎開始穿鞋,衣架在晃動,隨后是開門的聲音,接著是關門。
我終于松了一口氣。在床上翻了個身,突然覺得床頭的這只小熊似乎也沒那么可怕了。
第二天早晨就要去上學了。說實在的,不知道是不是在家里呆的時間太長了,總之我怎么都不想去學校,但還是被漆雕川硬生生的拽了起來。這對我來說是十分必要的,不論是當時還是現在。
“學校是必須要去的。”洗漱完,漆雕川把我按在餐桌的椅子上,吃早餐,之后是被她拽著去了學校。
回到學校之后,沒有預想的什么全班一起高呼“歡迎回來”的事情發生,因為我們班級竟然被打亂了。我和漆雕川還有小千所在的年級不同,但是命運相同——我們的班級都被打亂了。更奇怪的是,每個年級原本就沒有幾個班,但是在打亂班級之后,我居然在這個新組建的班里找不到一個認識的人,而且新的班級里的同學們似乎也是互不認識。
全班有二十個人,總共四個班。不知道其他班是怎么樣的,總之我們班很奇怪。
不過大家在那之后很快就混熟了,也就二十個人,小孩子之間當然也就熟悉了。在之后的幾年中,我們一直都在一起,大家一起學習,基本上沒有人被排擠,也沒有人和其他人有太大差距。總體來說,大家的學習能力以及交際能力都十分出色。我在班里的成績排在中游,而和排名末尾的人的成績相差卻很小。但是據我所知,其他班級卻不是這樣。
在其他三個班級里,排在末尾的幾個同學,幾乎是完全跟不上其他的同學,有些同學的性格也很不好,易怒或是不愛與人交流的大有人在。而也有一些同學在開始時性格和其他人無差,但是卻在一天天的學習生活中被眾人排擠到抑郁的地步。
而有些排在首位的學生的處境也并不好,他們有些人大概就是在百年前那些所謂的“雨人”。不善交際言談,甚至會讓人誤以為是智商低于同齡人,但事實上卻擁有極強的天賦。
我不得不說,在梓城中,父母的作用似乎只是照顧孩子的起居,再無其他。
直到我十六歲那年,也就是四年之后,事情卻又發生了轉機。
我十六歲那年升入高等班一級,在那里進行更高級的思想與學術學習。而也是在那一年,我們同級的四個班被打亂了。八十個人被重新分成了六個班,而我們班居然只有五個人,我們五人依然互不認識,而且我現在竟然完全想不起他們的名字了。
如果再仔細想想,我甚至連那三年發生過什么,學過什么,都沒有絲毫印象。
而我對于學校最后的記憶竟然是在被趕出梓城之前。
“哥,我喜歡姐姐。”我不知道為什么我的記憶會從這句話還是,那一年我已經十六歲了,而小千也已經快十五歲了,但是我從沒想過她會突然就喜歡上一個人,而且還是一個……姐姐。
“誰?”我問。
“就一個姐姐還能有誰。”她似乎有點不高興。
“漆雕川?”我隨便猜的。
“當然!”她一副不容置疑的表情。
“小千,你別開玩笑了,快去看看書吧,最近是不是有考試?”
“我沒開玩笑,我就是喜歡姐姐。”她的語氣和拳頭告訴我她真的沒開玩笑。
“可是她是你姐姐……”我態度也強硬起來,想教育她一下,告訴她她的這種心理是不正確的,可是卻被她打斷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她突然提高嗓門。
“什么?”
“你肯定也喜歡姐姐!”她一口咬定。
我不得不說,這個展開讓我始料未及,她為什么會知道?我在什么時候暴露了嗎?從一開始我就明白,我喜歡漆雕川是只是一種短期的愛慕,是一種基于崇拜的欣賞與仰慕,它不會長久,也不會影響我之后的生活,而小千卻在這種愛慕抵至低潮的時候沖了出來,將那種怕被奪走的不安感重新挖了出來,讓這種明明將要消失的感覺又重新回來了。
喜歡姐姐這種事情是很正常的,它出現在每一個孩子的心里,而大多時候,被愛慕的對象是父親或母親,而對于我和小千來說,父母對于我們的影響遠不及這個僅僅比我大兩歲,比小千大四歲的姐姐,甚至從年齡上看,她也更加親近,更加……易得?
“但是我不是你那種喜歡,你這種容易放棄的家伙的喜歡!”
“不準這么和你哥哥說話!”
她突然頓了一下,像是被我嚇到了。
“我是那種要得到她的喜歡!”她裝作毫不理會我,“等到時候你就后悔去吧!”
好吧,我想我說服不了她,我不明白她為什么會在這件事情上對我大吼大叫。即便她現在已經長大了,但是她的性格還是和小時候一樣,是個什么都害怕的小崽子,每天晚上甚至還要讓我或者漆雕川陪在她身邊才能睡著,為了克服這種性格,她甚至把那只曾經把她嚇得不行的小熊擺在床頭,一擺就是五年,但是卻對她的性格沒有絲毫改善。
我不知是該慶幸她終于變得不再那么膽小了,還是應該擔心她和漆雕川的事情。不行,我還是更擔心。
“你不能這樣讓哥哥擔心你知道嗎?”我很認真的對她說著,“這件事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幫你,但是也只有我一個人可以幫你承擔后果,你明白嗎?”
她沒說話。
“乖。”我摸著她的頭。
我知道,我這么說不會有任何用處。在學校里像她這個年齡的女孩子,不是有男朋友就是有女朋友,小千身材嬌小,長相也有著不屬于她這個年齡的標致,但是卻一直沒有戀愛,這讓我和漆雕川都很欣慰,雖然也有點擔心她的性格問題,不過多少還是欣慰的,反而就像是自己的女兒,而不像妹妹了。
“我不要。”她小聲說道。
我一時不知如何是好。
門響了,是漆雕川。
看到漆雕川回來,小千一把推開我撲進了漆雕川的懷里,不知為何,我突然有種對小千的嫉妒,但我很快就把那種情感壓了下去。
“他又欺負我!”她指著我。
“又?我什么時候欺負過你!”
“姐姐,我喜歡你!”她不理會我。聽到她這句話,我到沒什么驚訝的,我也知道漆雕川會回答她什么:
“姐姐也喜歡你啊。”她摸著小千的頭。
“不是!姐姐,我……”
“怎么了?”我摁著她的頭問道。
“沒什么……”她看了眼我,沒好氣的說道。
并不是我想讓故事發展的那么快,只是在此期間,實在沒什么好講的。
不,的確是有一件事。那是一項家庭作業了,說是作業,不如說是一項類似普查的調查。我們根本不知道這項作業的用意,甚至直到現在,我都不明白它出現的意義為何。
作業發布的時間是在小千告訴我她喜歡姐姐之后的一年。那時我還不知道其實她們已經在一起了。如果當時就知道這件事,那我大概會察覺到學校布置這項作業的時間的蹊蹺,但是即使那么蹊蹺,我也根本不知道它和漆雕川有什么聯系。
時間是三零一七年的三月一日。我升入高級學部的第二年。在第二個學期的開學典禮結束之后,我們第一件要做的事情是回到教師,聽一堂思想教育課。思想教育課的所有內容,每堂課都毫無變化,甚至是講到有時老師都只是放一邊錄音就算完事的那種無聊的課。
但是即便是這樣,我對課上的內容,到現在,竟然沒有絲毫印象。
上完那堂課之后,開學的第一天基本就結束了,一般來說我們會直接回家,但是這次老師卻一反常態,這個年長的老頭子把這堂課上的極其認真,這個每周都要講一遍的東西,平時只要半堂課就能講完的,而今天卻講了近一個小時了。講課結束后,他布置了那項作業。
他拿食指的關節像敲門那樣敲了敲黑板:“今天我要布置一項作業,回去去了解你的父母。并且寫一篇有關他們的作文。”
說完,他輕咳一聲,仿佛是在強調:“這個作業很重要,大家一定要重視起來。”
掃視講桌下的學生一遍之后,說了句“下課吧”,領著包就出去了。
我們莫名其妙,但還是接受了這項作業,這是不得不接受的啊。
回家的路上我一個人走。我們班總共只有五個人,其他四個人的性格怪異且在中級學部時也從來沒有見過的人,但據之前中級部的朋友說,都是成績優異的好學生,好像是被學校給予了很高期望的,之后梓城的棟梁之才。
但那和我有什么關系,這些課程明明都是些不用動腦子的東西,就現在的我來說,真正困難的是百年前的那些教材吧,我在那之后都是稍有涉獵,才發現我們現在在中級學部所學的這些所謂的《文》、《數》等課程,不過是那個時代小學階段(也就是我們的初級學部)所學的東西罷了。而高級學部所學的東西,也無法與那個時代的“高中”相比。
又扯到題外話了。
總之在回家的路上,我只有一個人,走了幾步才碰到了漆雕川和小千有說有笑的走在前面,于是我鬼使神差的沖了上去,走到了她們兩個的中間。
“你們今天留作業了嗎”我問漆雕川。
“留了留了,你走開!”小千氣呼呼的說著,一邊拽著我的胳膊想把我拉開。
我無奈,從她們兩個中間走開,又問:“是那個了解父母的嗎?”
“是啊。”漆雕川回答。
“可是爸媽都不在啊。”
“沒事沒事,我知道他們的東西都在哪,回去看看就知道了啊。”漆雕川得意地說。
正如我之前所說,如果她的性格展現在大人的面前,一定會引起不小的恐慌吧。
回到家后,漆雕川讓我先去做飯,她去找找和父母有關的東西,小千去幫她的忙。我在廚房聽見她們在父母的臥室里打鬧,心里很不是滋味。
實際上我只會做一些醬汁,然后煮一個種叫意大利面的面條,因為不知道意大利是哪里,所以我特意在這里以注釋的形式寫下它的名字,是因為我很擔心在不久之后它會改名成梓城面或者其他名字。
將煮好的面與醬汁拌在一起,就成了一份主食,之后油煎一些土豆條、裹著蛋清和面包糠的雞肉塊做為配菜,就基本大功告成了。
我叫她們兩個出來吃飯,卻沒有發現臥室里的嬉鬧聲早已經停止了。
她們兩個吃的其實不比我少多少,畢竟都是在長身體的時候。
“怎么了?”我問。
“不知道,姐姐剛剛看了一些東西,就一直不說話了。”小千說。
“不要問了。”漆雕川說,“我不想隱瞞你們,所以你們不要問我,一會會知道的。”
于是飯桌上少有的沉寂了。
飯后,漆雕川從父母的臥室里拿出了一些東西,說實話,那些東西我都見過,但一個都沒仔細看過。這些都是被父母放在柜子的最高處的,曾經的我們是絕對拿不到的,但是現在,那個柜子我只要點一下腳就能拿到柜頂的東西,而姐姐也只需要拿把凳子墊一下就行了。
幾個筆記本,一個紅色的本子。
我先拿了個筆記本看了看,上面是幾篇日記,但我必須實話實說,這個本子上的內容,和之后所有筆記本上的內容我都忘記了,我只記得我們看到上面內容時十分恐懼,甚至嚇哭了小千,但我的確想不起上面的內容是什么了。
而唯一有記憶的,是那個紅色本子。
那個本子是一個戶籍登記冊,我們家的戶主出乎意料的是媽媽,而爸爸和我們三人都在媽媽的名下,而不可思議的是,媽媽竟然比爸爸大了將近二十歲,這和我們的記憶并不相符,我們一直以為媽媽比爸爸小,而現在卻并不是。更讓我們驚訝的是,在“與戶主關系”那一欄里,爸爸的居然是“子女/丈夫”。
小千甚至哭不出來了,她呆坐在那里,一動不動,目光飄忽,瘋狂的躲避著那些東西。而一貫鎮定的漆雕川也一言不發,過了許久,她把所有的東西都拿了起來,放回原處。而我也和小千差不了多少。
我不相信這個戶籍登記冊上的信息能有這么強大的威力,甚至擊倒了漆雕川。
緩了很久,我們決定拒交那份作業。
而那之后的災難,不知是否與這個沖動的決定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