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年以后,蘇紈在漫漫長夜難以入眠時,她依然會想起當年的甜蜜時光。
37歲的蘇紈尚未婚配,親戚朋友都覺得她挑剔,好好找個人過日子唄。再不找,老了可是孤苦無依,老媽也這么念叨。以前,蘇紈還解釋“沒有合適的,我又不想湊合”后來聽多了,只是默然。她在心里覺得這個年紀,還讓70歲的老母親為自己操心。實在是愧疚。
蘇紈何嘗不想有個家,但她始終認為有家的前提是先有愛。但這么多年過去了她沒有遭遇愛情,所以她寧愿孤獨也不愿意為了不寂寞而接受無愛的婚姻。蘇紈認為,之所以她沒遇到愛情,是因為她有段刻骨銘心的往事。而那段戀愛,是她此生難以忘卻的記憶。從見面到電話里的分手,她們不過相處了7個月。她卻為這7個月支付了10年的光陰。
曾經(jīng)她也反復問自己,有些人是相處數(shù)年,情深意重,突遇變故,自然無法釋懷。可是她的戀愛沒有歲歲年年,沒有朝朝暮暮,為什么她就忘不了這個人呢。想來想去,只能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滿足了蘇紈所有對于男人的想象。也是她此生唯一一次奮不顧身的戀愛,不能釋然大概是竭盡了全力卻沒有花好月圓。
蘇紈記得分手那天,對方說了一句”你是個好女孩,是我對不起你“他的聲音無比的遙遠。10年了,她依然記得這句話。感覺特別的諷刺。言外之意,你很好,但我不會娶你。時間是個好東西,撫平了傷痕。蘇紈早就沒有了當年對他的怨恨,。對于27歲的她而言,她渴望這個男人可以娶她,哪怕只是一句承諾。但是聰明如他,他沒有直接回答她的問題“你想過和我結婚嗎”而是用了那樣一句話徹底打消了她的念頭。蘇紈果決的掛了電話,從通訊錄里刪除了他的名字。
她站在那里,淚流滿面。那一夜,她徹夜未眠。蘇紈的世界很簡單。要么愛,將來做夫妻,要么不愛,永不聯(lián)系。自從倆人沒了聯(lián)系,她整個人就垮了,工作上屢屢出錯。一個月后她毅然辭職,離開呆了20多年的湖南老家,孤身一人前往南方。心底只有一個念頭,她要逃離開這個傷心之地。
年輕時候的蘇紈,清麗可人。是典型的外貌協(xié)會。不帥的男生她都嗤之以鼻。記得第一次見面,當相貌平平的他出現(xiàn)在約會地點,蘇紈想起介紹人說他儀表堂堂的話不由覺的好笑。但是,第一次見面,倆人就從黃昏一直聊到夜色闌珊。當他微笑望著蘇紈”今晚是我這么久以來最高興的一天“他的眼睛好亮,蘇紈望著他,有一種想吻他的沖動。蘇紈一直以為她的白馬王子會是一個帥哥,原來愛是這么不講道理!在深夜靜悄悄的街頭,他吻了她,蘇紈覺得等了這么久的愛情終于蒞臨了她。他們開始了熱戀。
蘇紈幼時,父親就去世了。所以她一直對老成持重的男人有一種莫名的好感。而他成熟,做事老道。待人溫和,情緒穩(wěn)定,是典型的暖男。他年長蘇紈兩歲,大學畢業(yè)后就和同學一起做電器生意。屬于少年老成的類型,相處的日子里。他對蘇紈呵護備至。不管是蘇紈發(fā)脾氣使小性子他從未對蘇紈說過一句不入耳的話,蘇紈覺得自己是天下最幸福的女人。以至于,交往一個多月,他跟蘇紈提出借3萬塊錢用于生意的周轉(zhuǎn)。蘇紈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實際上,她也工作不久,平時花錢又是大手大腳的。存折上僅有兩千多的余額。
蘇紈向母親張口借錢。但是出乎意料,平時對蘇紈疼愛有加的老媽,一聽蘇紈是借錢給新認識的男友,一口回絕。理由是認識沒多久就借錢,這人不靠譜。不僅如此,老媽還提醒蘇紈提防他。蘇紈無奈只得向窮閨蜜開口,還是閨蜜夠意思,把準備買摩托的5千給了她,加上她手里的三千。當她特別不好意思的把8千元錢遞給他的時候,蘇紈擔心他會不高興。他卻說“難為你了”過了三個月,當他把8千還給蘇紈的時候,蘇紈執(zhí)意不收。“傻姑娘,拿著”他攬過蘇紈的肩膀。蘇紈當時想的就是要和這個男人共度一生。
由于他經(jīng)常出差,有時一兩個星期倆人才能見一面。記得有一次,他問蘇紈最近的工作如何,問了一些挺具體的問題,蘇紈有點不高興,她所有心思都用在了戀愛上,工作根本就是應付。她覺得這么久才見一次面。柔情蜜意都不夠,干么還聊工作呢。這么想著,沉下臉“你干么總喜歡問我的工作”“那是你的未來呀,傻丫頭”他走過來,摸著她的頭,蘇紈的火氣立馬化為了柔情。這句話再后來的日子里她反復想起。到了南方后,蘇紈還在揣測他之所以不愿意和她結婚的原因,應該是嫌棄自己沒有事業(yè)心。蘇紈像是換了個人。心無旁騖,一心撲在了工作上。三年后她爭取到了分公司經(jīng)理的位置。
當上分公司經(jīng)理后,她卻聽到的是男人對她說的“女人嘛,不用太拼命,要平衡好工作和生活”。這么多年,她也先后交往過四五個男人。其中有一個倆人同居了一年。有一天晚上親熱過后,那男人問“你是不是從來都沒有愛過我”蘇紈在黑暗中沉默著。“從我們認識到現(xiàn)在,你捫心自問,我對你怎么樣,我是想和你結婚的。可是你心里好像從來都沒有我的位置”第二天早上,蘇紈平靜的說“分手吧。”后來蘇紈漸漸意識到,并不是這個男人不好,而是她心里有一個參照物,那就是曾經(jīng)的他。那以后,她連戀愛也懶得談了。
工作之余,蘇紈喜歡一個人呆在家里。一個人的時候,她總是不自主的回想過去。人的記憶真是奇怪,人生中明明有不少宏大的事件,為什么她能記起的都是些細碎小事。而他,又是蘇紈不斷回憶的焦點。即便是近幾年,她以為心如止水,卻還是再想起陳年舊事時陷入憂傷的情緒里不能自拔。為此她找過專業(yè)的咨詢師。看上去不過三十幾歲的林咨詢師在聽了她的傾訴后這么說“你這是心理學上的反芻思維,你會傾向于對消極事情,尤其是原因,結果,細節(jié),現(xiàn)實狀態(tài)和自己的期望狀態(tài)進行反復思考,不斷沉浸于消極事件的情緒中。情緒反芻是很容易抑郁的。而且這是消耗能量且毫無意義的。你要走出來。少在家里,多去戶外,交幾個朋友,少一些回憶只有走出過往的陰影,你才能收獲幸福。林咨詢師最后像是作總結似得說。
找過林咨詢師兩次后,蘇紈不再去了。她認為,年輕的林咨詢師雖然懂得她的心理,但是她肯定沒有很深的愛過一個人,否則她能說的那么輕松嗎。
而今,當蘇紈翻閱當年的日記,她才意識到今天距離她們相識的日子已經(jīng)十年零四個月了。也許真的到了該忘記的時候了!這是個周末的黃昏,她突然不想呆在家里了。窗外,秋日的陽光給樹木鍍上了一層暖暖的柔情,她關了門,輕輕的走下了樓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