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見的情懷大抵是相同的,今朝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若是女子便是一樹燦爛綻放的梨花,嫣然巧笑的明媚里一定會透著遺世獨立的清幽;而男子便會有著儒雅沉穩,睿智淡泊的個性,仿佛立于世中而又出于世外,帶給人一種溫潤如玉般清涼的氣息。
? 你不遲一步,我也不早一步,于熙攘的人潮里那一眼不經意的對望,便驚落了一地的繁華。一些恍如隔世的悸動便會在暗潮洶涌的心海奔騰,此時花開無聲,寂靜歡喜。生命里有很多次偶然就是沒有角本的戲劇;生活里很多對白無須彩排。因為相逢恨晚,三生有幸便是最好的臺詞。
? 班婕妤與漢成帝的初見,便是一波三折的戲劇。如果說那時的班婕妤是一樹耀眼的梨花,許皇后便只能算得上是一棵蒲柳了。一些初見的驚喜里,班婕妤秉承了梨花的品質,溫婉生香,嬌而不媚。在君王笑看的恩寵里,卻攆之舉自然贏得賢美的贊譽。她便沉醉在自己一低頭的嬌羞里,仿佛自己就是一朵侍兒扶起嬌無力的水蓮花。那是一個多么悠長清澈而又美好生香的夢啊!
成帝專寵
?漢成帝為班婕妤的美貌及文才所吸引,很喜愛班婕妤。為了能夠時刻與班婕妤形影不離,他特別命人制作了一輛較大的輦車,以便同車出游,但卻遭到班婕妤的拒絕,她說:“看古代留下的圖畫,圣賢之君,都有名臣在側。夏、商、周三代的末主夏桀、商紂、周幽王,才有嬖幸的妃子在坐,最后竟然落到國亡毀身的境地,我如果和你同車出進,那就跟他們很相似了,能不令人凜然而驚嗎?”成帝認為她言之成理,同輦出游的意念只好暫時作罷。
? 只是一回眸的瞬間,成帝的目光對上的是趙氏姐妹的驚艷,仿佛那樣的嬌媚才是讓男子血液奔騰的源泉。
? ?只是一樹花開的時間,成帝的初見里全然沒了梨花的影子;而是那妖嬈起舞的姐妹花,便是成帝眼里最迷人的春色。
趙氏姐妹誣陷
趙氏姐妹入宮后,飛揚跋扈,許皇后十分痛恨,無可奈何之余,想出一條下策,在寢宮中設置神壇,晨昏誦經禮拜,祈求皇帝多福多壽,也詛咒趙氏姐妹災禍臨門。事情敗露以后,趙氏姐妹故意講,許皇后不僅咒罵自己,也咒罵皇帝,漢成帝一怒之下,把許皇后廢居昭臺宮。趙氏姐妹還想利用這一機會對她們的主要情敵班婕妤加以打擊,誣陷班婕妤參與“ 巫盎” 案。漢成帝聽信讒言。然而班婕妤卻從容不迫地對稱:“我知道人的壽命長短是命中注定的,人的貧富也是上天注定的,非人力所能改變。修正尚且未能得福,為邪還有什么希望?若是鬼神有知,豈肯聽信沒信念的祈禱?萬一神明無知,詛咒有何益處!我非但不敢做,并且不屑做!”漢成帝覺得她說的有理,又念在不久之前的恩愛之情,特加憐惜,不予追究,并且厚加賞賜,以彌補心中的愧疚。班婕妤是一個有德操的賢淑婦女,經不起互相讒構、嫉妒、排擠、陷害的折騰,為免今后的是是非非,她認為不如急流勇退,明哲保身,因而繕就一篇奏章,自請前往長信宮侍奉王太后,把自己置于王太后的羽翼之下,就也不怕趙飛燕姐妹的陷害了,漢成帝允其所請。
? 成帝一次次沉醉在那樣的嬌艷里,而那樹梨花早已恍如隔世,終然她一樣的觸骨生涼,可在成帝的眼里,誠然只是一件讓人晦氣生厭的擺設罷了。春色薄暮,成帝還是當初的成帝,班婕妤也還是昔日明眸皓齒的班婕妤,只有時光在人性劣根的輪回里悄然地改變了最初相遇的景象。誰還是誰的誰?誰又會是誰的初見?
請居深宮
? 班婕妤前往長信宮侍奉王太后,從此呆在深宮。班婕妤憐憫年華老去,借秋扇自傷,作《團扇詩》,又稱《怨歌行》,班婕妤自知,自己如秋后的團扇,再也得不到漢成帝的憐愛了。不久,趙飛燕被冊封為皇后,趙合德也成了昭儀,然而這些都與班婕妤無關了,她除了陪侍王太后燒香禮拜之外,長晝無俚,弄箏調筆之余,間以涂涂寫寫,以抒發心中的感慨。從而為文壇留下許多詩篇。
? 夜未央,梨花涼。那曲《團扇歌》仿佛還帶著欺雪的寒涼,在一片殘花亂飛的輕寒里拖著長長的顫音。玉階輕涼如水,失寵之后的班婕妤只能是一棵過了花期的梨樹,仿佛那靜然淡泊的身姿里,還帶著沾衣的清純。只是那獨自搖曳生香的境地里,多了一份顧影自憐的幽怨,此生再無微雨燕雙飛的雅致。
? 在成帝花紅柳綠的景致里,班婕妤只能用自己退守有序的淡泊來掩飾錐心的傷痛,進而保護自己唯一的尊嚴。倘若世人都能做到飛燕合德之流的媚俗,那世間的女子除了擁有不同的相貌之外,又何來品性之分呢?當然這是題外話。
落寞晚年
? 漢成帝在綏和二年三月,崩于未央宮。漢成帝崩逝后,班婕妤要求到成帝陵守墓以終其生。于是王太后讓班婕妤擔任守護陵園的職務,從此班婕妤每天陪著石人石馬,冷冷清清地度過了她孤單落寞的晚年。班婕妤仍然不忘自己當初的情懷;在成帝百年之后,甘愿用一生寂寞來守住成帝化土的身軀。時年四十余歲,安葬于漢成帝陵墓中。如果成帝泉下有知,又能以何種面目與班婕妤相對呢?
? 盡管那些情意早已生冷寒涼,就像時隔多年無人問津的青銅器,終然再用心的拭擦也一樣會泛著霉爛的青斑。可在班婕妤的眼中卻是心中的至寶,她的初見便是一輩子的執守。試問天下,又有幾人能夠如此?
? 相同的是初見的驚喜和驚艷,不同的卻是相伴途中意念的轉換。有人喜歡一生一心人的相守,譬如說班婕妤、納蘭便是天下人的典范;而更多人卻在花團錦簇、風景無限的暢游里迷失了自己的方向。再譬如說楊貴妃與李隆基,驪山語罷清宵半的濃情蜜語,也抵不過皇權王朝興衰來的重要。犧牲了愛人的性命,換來的卻只是興慶宮茍且偷生的凄涼晚景,如若他知道自己日后的結局,會不會后悔自己當初的選擇?那一滴滴夜半私語時的梧桐雨,是空階到天明的寂寞,還會伴著一生的悔恨和后世嘲笑的譏諷。
? 記住那些初見的美好!
?———人生若只如初見,何事秋風悲畫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