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果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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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歲至仲夏,落日的霞光灑在幽深的老巷。那被歲月打磨得光滑的卵石折射著夕陽的熔光,黃橙橙的,白日里的暑氣消散了不少。

顧華背著背包走在灑滿夕陽的老巷里,看著周圍已經(jīng)關(guān)門的景點(diǎn),雖是意料之中,卻也難免希冀落空的不悅。

清風(fēng)掃過,古巷那濃重的歷史氣息撲面而來。環(huán)顧四周,竟連那擺賣的小攤也不見一個。到底是剛剛開發(fā)的景區(qū),顧華此時又不禁高興,畢竟這次選對了地方。

看著那些大門緊鎖的古宅,落日的熔光映射著歲月的深度。顧華順著卵石小巷竟不知不覺走到了一家茶館面前。這夾雜在豪宅里矮小的民宅,呃……相對于那祠堂、院府宅邸,這規(guī)規(guī)矩矩地掛著“偷閑”二字門匾的民宅確實(shí)顯得嬌小許多。

門旁突兀的生著一顆老槐樹,米黃的小花一簇簇的掛在枝頭,形如大傘的罩了半面素墻。門前的水道在它的根系浸留而過。

舔了舔有些干渴的唇,顧華邁進(jìn)這“偷閑”茶館。一進(jìn)門,明顯的陰涼席卷全身,方才的悶熱無影無蹤。這里…似乎仲夏的燥熱不曾影響半分。

茶館里只是隨意地置了幾張桌子木椅,梳著雙辮子的少女正趴在一張桌子上,修長的食指無聊的琢弄著桌面的紋飾,似乎并沒有發(fā)現(xiàn)有客人臨門。

茶館內(nèi)并沒有顧華想象中的陰森,反而出奇的明亮。看著毫無動靜的茶館,顧華略略的咳了兩聲以示存在。

躲在柜臺后寫著經(jīng)文的安瑢微微一頓,透過柜臺看著杵在門口的顧華。眼里有些意外,隨后了然。

“小白,有客人來啦!還發(fā)呆!”略顯怪嗔的聲音終于驚動了一旁的白纖。

擱了筆,安瑢起身堆滿笑容地看向顧華,“不好意思啊,小店忽略您了,先生是要喝茶還是吃點(diǎn)心?我們這里的梅花點(diǎn)味道不錯哦!”

出了柜臺便引著顧華到一張桌子旁落座。眼前這人應(yīng)該是剛到古鎮(zhèn),難怪會踩著這個時候進(jìn)店。安瑢心里默默搖頭,這背包客也不好好打聽一下再來。

“隨便要一杯茶就好!”顧華愣愣地看著眼前的的女子。

一根辮子松松垮垮的搭在肩側(cè),細(xì)碎的劉海兒攏在耳后。笑起來一側(cè)梨渦深漩,還帶著似有若無的墨香。

安瑢目光閃耀,,笑容更甚,高聲道,“小白,隨意做一道茶出來,要好的!還有!叫大白送一碟梅花點(diǎn)!”聲音帶著滿滿的愉悅。

待顧華吃完東西將要付款時,天邊的熔光已落得稀疏。

“先生麻煩50元整,謝謝!”安瑢笑顏燦爛。

掏錢的手一頓,顧華轉(zhuǎn)頭看著身后桌子上的杯子,還有那壘了三塊梅花形糕點(diǎn)的小瓷碟,詫異道,“就那點(diǎn),要50?你這是黑店吧!”

安瑢笑顏不改,身型微動露出身后的營業(yè)執(zhí)照,“先生,我們可是正規(guī)店鋪哦!茶是極品大紅袍,還有我們茶藝師可是高級的哦!梅花點(diǎn)是小店贈送的!”

顧華郁結(jié),“那也不至于吧?我喝的是一杯不是一壺。”沒想到這小小的古鎮(zhèn)竟要如此高消費(fèi),自己不過是想解個渴而已。

安瑢笑道,“那茶是不是很好喝?”

顧華回味,不可置否的點(diǎn)頭。

安瑢伸手,“那就是咯!”

看著欲出不出的青色紙幣,安瑢繼續(xù)道,“先生,時候不早了,小店也要關(guān)門了,看先生也是初來乍到的人,我再免費(fèi)送你一條消息吧!”

“出門十字路口右轉(zhuǎn)50米,有一家民宿,一晚50塊。條件好,有網(wǎng)絡(luò),經(jīng)濟(jì)實(shí)惠。聽說店家對住客的門票打七五折喲!”說著傾身到顧華耳側(cè),“現(xiàn)在去正好趕上飯店,還可以蹭飯,童叟無欺!”聲音帶著些許蠱惑。

修長的手指將50元穩(wěn)穩(wěn)的放入抽屜,安瑢無比愉悅地目送著遠(yuǎn)去的顧華。

白妄端著一個托盤從廚房里出來,上面放著半月不變的三道菜。

看著布置好的一桌伙食,安瑢笑顏有些慘淡,“真后悔將伙食權(quán)移交給大白,這吃得比和尚還清淡啊!”

白妄直接無視安瑢的抱怨,淡淡道,“開源節(jié)流,倡導(dǎo)低碳。不然我們?nèi)四昴┑木惩庥螘芨F,很苦的。”

轉(zhuǎn)眼看著一盤無怨無悔的白纖,安瑢無奈地夾了一塊豆腐放到飯面。

痛心疾首道,“小白,記得以后不要找像大白一樣精打細(xì)算的男人。不然,很苦。”

白妄巋然不動,“廚房還有今天賣剩的梅花點(diǎn)。”

安瑢黯然,“我牙不好,拒絕甜食。”

天色全暗,安瑢燃亮了門口槐樹上的走馬燈,里面寫滿細(xì)小經(jīng)文的燈罩緩慢地轉(zhuǎn)動。

安瑢喃喃道,“今晚,還不來么?”

(二)

仲夏夜,月朗星稀,周圍的夏蟲叫得歡暢。夜里的古鎮(zhèn)如同沉睡在時光里的老人,偶爾透著幾聲不知名的聲響。

安瑢的“偷閑”茶館雖大門緊閉,卻燈火未息,看著似乎與尋常無異。若是有緣人往里看定會被里面的景象嚇住。這寧靜的茶館實(shí)則喧鬧無比,里面滿是服裝各異的非人在飲茶暢聊。東北處的小里間開了門,非人們來往頻繁。安瑢笑瞇瞇地坐在一個角落里聽著冥君的悲憤陳述偶爾出聲附和,白纖在中間忙得暈頭轉(zhuǎn)向。

冥君似乎又跟他夫人吵了架,帶著地下的鬼類都上來暢飲。安瑢樂得見這種事情,畢竟鬼類報恩偶爾也是萬般的闊綽,特別是上了歲數(shù)的鬼類。直到深夜非人們才緩緩地從那東北小門退回地下,茶館熄燈睡覺。

清早的炊煙在晨霞中裊裊升起,白妄早早的就在廚房里準(zhǔn)備茶點(diǎn)以備一天的銷售。

一個呵欠長起,“大白,有空弄點(diǎn)香樟葉和著艾草來驅(qū)驅(qū)蚊,昨晚吵死我了!”安瑢滿臉倦容地走進(jìn)廚房。

盛了一碗白粥,夾了幾塊炒雞蛋,安瑢欲轉(zhuǎn)身時又多夾了兩塊。端著臉大的斗笠碗出了廚房坐在走廊的矮凳上美滋滋地吃起了早餐。

晨風(fēng)吹起了安瑢長及腰際的長發(fā),鼻頭動了動,繼續(xù)喝粥咬雞蛋。

尋著記憶的路線,顧華一大早就來到昨天的“偷閑”茶館。碰巧看到茶館也剛剛開門,顧華一眼就看到那從門口笑嘻嘻的走出來的安瑢,那梳著雙辮子的女生似乎抱怨了一句什么。

“小白,好好開店,我到河邊走走!”安瑢拍了拍白纖的肩膀,還理了理她兩根長辮子。

“安瑢,你又偷懶我昨晚都忙了一整晚了!”白纖一邊開門一邊瞪著笑瞇瞇的安瑢。

“平心靜氣,平心靜氣,不要忘了修心養(yǎng)性,要乖哈!”安瑢笑著順了順白纖氣炸了的毛,轉(zhuǎn)身出門。

“黑店老板,那么巧,早啊!”顧華追上那一抹水綠色。

安瑢回頭,看著迎面而來的青年,黛眉輕挑。

樂道,“嗨!先生昨晚睡得好嗎?”

顧華臉色不佳,“收到了假信息,心里郁悶睡得不太好!”

安瑢微笑,“先生前一個黑店,后一個假消息的。小店是小本經(jīng)營,可經(jīng)不起您的毒舌折騰啊!”

顧華不爽,“說好的童叟無欺呢?”

安瑢驚訝,“先生你也是童叟類別?”

顧華氣結(jié),臉色抽搐。看著走在前面的那抹水綠色,道,“我叫顧華,你叫什么名字?”

“安瑢!”語氣爽朗,不拖泥帶水。

“你大清早的要去哪里?去集市嗎?”顧華問道。

安瑢搖頭,看著并肩走著的顧華,“趕集市是大白的活,我是趁著時候早還沒什么游客來,去河邊散散步!”

看著斂了笑容,一臉安靜地走著的安瑢,顧華看著有些失神。城市里的燈紅酒綠、紙醉金迷,所有人都為金錢權(quán)利執(zhí)著偏狂。而她卻褪了那繁華,落戶在這寧靜的古鎮(zhèn)。眼前這素面朝天的女子,確是讓人心怡,還有一份莫名的心靜。

日頭漸升卻無晌午時候那般灼人,沉睡的古鎮(zhèn)漸漸喧鬧起來。東升的旭日映照在河面,絢爛奪目。東邊的彩霞渲染成一幅天邊油畫,美麗動人。

兩人沿著河岸順流而下,安瑢偶爾還對著沿路熟悉的鎮(zhèn)民打招呼。走了許久,安瑢突然發(fā)現(xiàn)河岸的雜草叢中有幾灘泥印子,已經(jīng)干了大半,淤黑中透著干涸的灰。目光看著那和岸流轉(zhuǎn)了許久。

顧華看著突然停在河邊呆呆地站著的安瑢有些不解,正在納悶時安瑢猛地一個回頭,一個大笑臉迎來。

“好了,步也散得差不多了,回去吧!”安瑢說完沿路返回。

“對了,你有沒有吃早餐?”安瑢問顧華。

顧華搖頭,“還沒呢!”

河對面的食肆已經(jīng)悉數(shù)張羅開來,異地的游客也逐漸多了起來。

安瑢的聲音略顯激動道,“太好了,我知道有一家餛飩店,他們家的餛飩特別好吃!”

拉起顧華的手就往橋上跑,“我們要快點(diǎn),不然就沒位子了!”

顧華怔怔地被激動的安瑢拉著跑,在巷子里左拐右拐,猛的狹窄的小巷一下子豁然開朗起來。嘈雜的叫賣聲灌入耳間,仿佛置身于舊時光的夢境中。

大街上的店面都保存著古色古香的氣息,仿佛現(xiàn)代的城市化不曾侵?jǐn)_過這里半分。各色的餐食店開滿一條街,裊娜的炊煙帶著食物的香氣席卷而來。

安瑢拉著顧華跑過幾家店。鉆進(jìn)了一家不起眼的店面,一進(jìn)門便是人聲鼎沸,小小的店面里坐滿了人。環(huán)顧了一周,安瑢驚喜地發(fā)現(xiàn)東南角落里空置著一張小方桌。

“走!走!走!還好還有位子,我們?nèi)ツ睦铮 ?/p>

顧華順著安瑢指著的方向看去,心領(lǐng)神會地拉著安瑢穿過坐滿老爺爺、老奶奶、大叔大嬸們的餐席,往那小角落直奔而去。

“大叔,兩份餛飩,加雞蛋!”安瑢笑著對餛飩老板道。

餛飩老板應(yīng)聲道,“好嘞!小安等等就到啊!”

“對了,那么熟,多給我兩顆啊!”安瑢對著遠(yuǎn)去的餛飩老板高聲喊道。

顧華看著坐在對面情緒莫名高漲的安瑢,滿腹不解。

安瑢替顧華洗了杯子,各自斟了半杯茶。捧著茶杯道,“來這里吃早餐的人啊,一般都是本地人,知道哪里的東西地道好吃!外來的游客可不知道這些的哦!”

一口茶入喉,安瑢詭笑,“看在我為你介紹了那么地道的美食份上,這頓早餐你請!”

看著安瑢一臉生怕被拒絕的模樣,顧華有些好笑,“這倒是沒問題,不過~你不會又是在坑人吧?”

安瑢急急忙忙的搖起頭來,“不!不!不!這是絕對的童叟無欺,價格實(shí)惠分量足,一律九塊一碗。”

頓了頓又道,“加了雞蛋,十一塊。”

吃完早餐,安瑢又帶著顧華轉(zhuǎn)了幾間民宅,似乎在尋找著什么。

(三)

夏雨似乎來得急湊,入夜后便嘩然而下。濃重的夜色中夾雜著零星的夏雷,雨,下得有些竭嘶底里。

窗外豆大的雨水點(diǎn)點(diǎn)滴滴雜亂無章,敲砸著梁瓦。顧華躺在床上無法入眠,似乎在想白天里看見的風(fēng)景,又似乎在想白天里的人兒。心尖兒似乎被那長發(fā)撩掃著,癢癢的。

空中的響雷乍現(xiàn),慘白的光照亮了半個古鎮(zhèn)的黛瓦,古鎮(zhèn)被雨水澆得有些焉焉然。

安瑢撐著一柄油紙傘,披了一身雨衣走在白天的河邊,傘面似乎有些招架不住雨水砸落的力道。昏暗的燈光下,安瑢的腳步有些急切,道路的泥水將她腳下的紅綢繡花鞋面沾得面目不堪。

雨,越下越大,寒風(fēng)漸起,周圍的草木似冤魂般作響。又一個響雷劈裂夜空,映照在河岸,白日里沾了河泥印子的河岸處那叢雜草似乎被人踩踏過一般,還帶著焦黑的寒煙。

“壞了!”安瑢黛眉深蹙,滿臉的凝重。

收起油紙傘轉(zhuǎn)身往回跑,雨水打在臉上有些睜不開眼。沿著記憶的路線在老巷里左拐右拐,拿著傘的手不禁緊了幾分。

在一間老宅的拐角處,安瑢猛地停了下來,理了理被雨水淋得狼狽不堪的臉。腳下的卵石路上一條淤黑的河泥污印彎彎曲曲的轉(zhuǎn)向了拐彎處。

“等……等不到,等……等不到。”凄厲的抽咽聲如同砸落在地的雨滴,支離破碎。

“啊!……你為什么不來找我,等…等不到,為什么?”空洞無主的聲音斷斷續(xù)續(xù),和著嘈雜的雨聲,在深夜的老巷里極為突兀。

一名身穿靛藍(lán)旗袍的女子正趴在高墻下詭異的攀爬著,沾滿污泥的手在墻上一下一下的撓著,留下一道道烏黑的抓痕,擦破的皮肉下是透著黑蛆的森森白骨。裙擺下似被紅墨暈染開來,飄渺的鮮紅爬及腰際。

披肩的長發(fā)被雨水淋得緊貼脖頸側(cè),將女子的面容掩了大半。伴著十指尖銳的摩擦聲,聲音似機(jī)械般重復(fù)著方才的語句。聲聲怨懟,透著枯等的凄涼。

凄怨的詢問沒有得到回應(yīng),那女子的聲音變得撕裂,拉鋸般尖銳的怪喊,“我來找你啦,你為何不回來接我?我等得好苦,你是不是不愛我了?”倏地又拼了命的搖頭,“不!不!你不要我了,我…我在水里好害怕!哈…哈…哈哈!你好狠的心啊!”

“我好恨…好恨吶……”帶著憤恨的哭腔在雨幕中尖銳的響起,聲音帶著難竭的顫抖。

那旗袍女子在雨水中瘋狂的搖頭,轉(zhuǎn)臉間安瑢看見她那發(fā)白的臉上有些地方早已高度腐爛,白蛆在糜爛的肉間翻涌。透著白骨的眼眶留著烏黑的血水。她,仍在竭嘶底里。不知為何,那腐敗不堪的臉竟透著讓人心寒的凄涼。

“姑娘,這么大的雨,你在這里做什么?”平靜的詢問聲響起,卻不帶一絲關(guān)切。

旗袍女子倏的停下了自己的動作,生硬的轉(zhuǎn)頭看向自己的身后。

乍雷再現(xiàn),那女子一聲怪叫倒在了水里。

“收…收起來,好……好痛!”旗袍女子趴在地上怪叫起來,像是在忍受著極大的痛苦。

安瑢撐著油紙傘,,傘底寫滿的赤金經(jīng)文如同火點(diǎn)般照落在旗袍女子身上,嘶嘶的烏煙升起。旗袍女子在雨水中痛得打滾,皮肉蹭掉在卵石上,數(shù)只白蛆在雨水中扭曲。

“這里沒有你等的人,去我茶館坐坐可好?”安瑢彎腰,想要將地上的女子扶起。

伏在地上的旗袍女子猛地抬頭,烏黑的白骨眼眶中燃起森森的綠光,白蛆在綠色的火光中掙扎。

聲音如同在骨縫中擠出,“我不會跟你走的,我還沒有等到他,我好恨…”透骨的白爪猛地拍掉安瑢伸出的手。

安瑢吃疼,抬手間三道綻開皮肉的爪痕赫然開在手背上,黑血橫流。

在安瑢心驚間伏在地上的旗袍女子猛地起身,將安瑢推倒在墻上,拖著殘敗不堪的軀體歪歪斜斜地逃離,消失在雨幕中。

安瑢晃了晃頭,強(qiáng)行將眩暈感壓下,扯下扎著辮子的紅頭繩在手上手的手腕上狠狠地捆了幾圈。將動脈緊緊的壓住,收起傘拄著地面跌跌撞撞的往“偷閑”方向回去。

下了一夜的雨水漸漸稀疏,將那古宅旁的污穢沖洗得一干二凈。仿佛夜里的怪事不曾發(fā)生一般,隨著雨水?dāng)咳胪恋兀瑳]有人曾發(fā)現(xiàn)過。

東升旭日的紫氣將夜間的陰暗照射得蹤跡難尋,未干的雨珠子折射著晨曦的光芒。

(四)

“哈!哈哈!大白頭一回做這種高級伙食,好開心啊!”安瑢看著放在自己面前的當(dāng)歸烏雞湯,感動得熱淚滿眶。

“好喝嗎?讓我喝一口!”在一旁替安瑢處理傷口的白纖緊緊地盯著那一碗香氣彌漫的當(dāng)歸烏雞湯。

安瑢會意,用她完好無損的左手舀了一勺送到白纖口中。

白纖雙眼冒心形,一臉圓滿狀,“好好喝,比那什么雞蛋湯、魚頭湯好喝多了!”

“白纖你找死嗎?”白妄怒吼聲響起,給了自己妹妹一個迎頭爆栗。

驚得安瑢欲再次送上的雞湯一抖,痛得白纖雙手猛地一緊。安瑢瞬間倒抽一口冷氣,原本煞白的臉色再重幾分。

“死小白,痛死我啦!”安瑢痛得淚珠子直掉。

“對不起,對不起!都是老哥的錯啦!”白纖愧疚的將逃離自己雙手的爪子再次撈回,細(xì)心地涂藥。

“我不就是喝一口湯嗎?會死啊!也不看看我們平時吃的都是什么,我都快味覺喪失了。”白纖對白妄鬼吼。

白妄淡淡道,“安瑢昨晚沒了半盤血,你龍精虎猛的喝什么當(dāng)歸烏雞湯,味覺喪失以后就喝白粥好了。”

白纖嗤道,“我龍精虎猛什么啦!我是被你氣到氣血不順才對,真懷疑你是不是我哥!”

“我是不是你哥要驗(yàn)過才知道,氣血不順就多鍛煉,別整天想著偷懶。”白妄繼回頂。

安瑢一旁安靜的喝著雞湯,完全不受這大小二白掐架的影響。反正兩人總會吵到小白擠出淚珠子才罷休,內(nèi)容什么都不重要,安瑢見怪不怪。在古鎮(zhèn)里住得很是清靜,有兩個人在身旁時不時的吵架才能感受到生命的活力。

“安瑢,關(guān)于那只女鬼,我們要不要找鐘書來看看?”白妄臉色凝重道。

安瑢搖頭,不悅道,“哼!讓那大叔過來,那女鬼估計連渣渣都不剩了。”

白妄擔(dān)憂,“你看看你的傷口,她已經(jīng)開始化成厲鬼了,就我們這點(diǎn)能力,恐怕難以搞定。”

安瑢看著自己被包成豬蹄的手,神色黯然,“她沒有你想象中的那么恐怖,再等等,還有機(jī)會。”

“老哥你就安啦,有什么事安瑢是搞不定的。更何況那專門收鬼的變態(tài)大叔,我見到他就渾身不舒服,不就是幫過我們一次嗎,我們干嘛還要去找他?”白纖一臉嫌棄道。

安瑢笑瞇瞇地點(diǎn)頭,“沒錯!沒錯!昨晚只是意外,大白你不用那么緊張啦!”

白妄仍舊不安,“那女鬼你找了那么就都沒有找到,昨晚好不容易碰到了又讓她跑了。她又不愿來,你還有什么辦法?”

安瑢笑得神秘,“天無絕人之路,她昨晚落了點(diǎn)東西被我撿到。”

將經(jīng)文紙傘打開,一朵潔白的玉蘭花從傘間緩緩落下。花開兩三瓣,其余的還攏緊著著花蕊不放。

安瑢故作高深道,“昨晚她逃跑時從身上掉下來的,都死了那么久,這朵花卻被她費(fèi)盡心思存下來,意義不菲啊!”

“你怎么知道這花對那女鬼就很重要了?玉蘭花我們這里也有啊!”白妄不解。

白纖翻白眼,道,“哥你這笨蛋,現(xiàn)在已經(jīng)是仲夏,我們這里的玉蘭花早就落光了好嗎?哪里還有那么新鮮的還沒有開得花啊!玉蘭花干就有!還有那只鬼最早也只是在半月前才從河里冒出來的,你說這花哪來?”

白纖只有在擠兌自己哥哥的時候才會展現(xiàn)出無與倫比的智商和邏輯反應(yīng)能力。

安瑢微笑,“小白好聰明喲,大白你一遇到這種情況就失了分寸,這樣下去智商會下降的喲!”

左手翻過一只白茶盞,倒了半盞清水,將玉蘭花放在水中。花兒在水中上下浮動幾番后便安靜地立在了茶盞中,透著凄涼的幽香。

“既然她不愿來我這,就只能讓她自己尋上門了。”安瑢托腮看著盞中的白花。

白妄嘆了一口氣,似乎自己剛才是有些失措了。

“算了,我去看看昨晚那戶人家有沒有事,下了一夜的雨也不知道我藏的那道符有沒有壞掉。”

出門時還不忘抱怨道,“好不容易從鐘書那里偷來幾張符鎮(zhèn)鎮(zhèn)宅,卻浪費(fèi)在這種事情上。”

安瑢笑瞇瞇的看著出門的白妄,嘆息道,“多好的男生啊,被嘮叨這毛病給毀了。”

白纖問安瑢,“你知道有關(guān)那女鬼的事嗎?是本地鬼還是外來鬼?”

安瑢盯著玉蘭花,點(diǎn)了點(diǎn)頭,“她是地地道道的本地鬼,死了差不多有百年了吧。”

想起那染了半截血色的靛藍(lán)旗袍,她在那時也許是一個新潮的女性吧!

“曾經(jīng)有一個留學(xué)回來的女子,愛上了這里的一個書香男子。我想在那個舊制度剛剛廢除,人們少了些東西的束縛,又到處在倡導(dǎo)個性自由發(fā)展的年代里。年輕男女總是會熱衷于那些什么自由戀愛、私奔啊這些新潮、大膽、又刺激的事情。那對年輕人也做過,不過后來男的回來了,娶了另外一個女子為妻,那海歸女也便在第二天尸浮河面。”安瑢淡淡地說道。

白纖聽了唏噓二度,“果然應(yīng)了那句老話,‘男人靠得住,母豬會上樹。’”隨后又作沉思狀,眼珠子流轉(zhuǎn)萬千,嘆道,“唉!在那個年代,思想太過跳脫,還是父母欽點(diǎn)、媒妁之言的婚姻靠譜些。私奔這玩意有風(fēng)險,太過認(rèn)真終究是傷心又傷命。”

安瑢輕笑,“小白你感慨什么,難不成你知道他們中間發(fā)生過什么?可能事情沒有你想的那么簡單哦!”

白纖撇嘴,“鬼才知道!”

(五)

“偷閑”停業(yè)了一天后又繼續(xù)照常營業(yè),一切似乎從那雨夜后變得平靜起來,不同的是那個游客顧華卻天天跑來“偷閑”,任憑安瑢怎樣宰都雷打不動,天天來報到。

安瑢頭一回見這種“長駐”游客,像這種古鎮(zhèn)景點(diǎn)游,外來人多半是瞎轉(zhuǎn)悠一圈咔擦幾張照片后便走人。他倒好,一住住了好幾天。

白纖看著安瑢賊兮兮道,“那個什么顧華不知道為什么老愛來我們茶館呢!”

安瑢面不改色,沉思狀,“為什么呢?”隨后似頓悟道,“可能是看上小白也不一定哦!”

“怎……怎么可能!”白纖臉上飛過兩抹疑紅。

安瑢笑而不語,這小白估計是犯花癡了。想想那個顧華的樣子,身高貌端荷包盈,吃虧任宰少反抗,確實(shí)有讓人心動的資本。

“白纖,進(jìn)來給我搗餡,別在那里閑扯!”白妄的吼聲從廚房里傳來。

白纖一個激靈,應(yīng)聲道,“哦!就來!”

看著逃也似的白纖,安瑢非常愉悅,畢竟姜還是老的辣!

門外的老槐樹無風(fēng)自動,掛在上面的走馬燈一搖一晃,經(jīng)文轉(zhuǎn)了一圈又一圈。安瑢看了一眼壓著黃符的茶盞,玉蘭花仍然是那般模樣,香冷凄人。

古鎮(zhèn)里的燈光逐漸熄滅,周圍只剩下稀疏的蟲鳴聲,低行河面的螢火蟲不知受了什么驚嚇,四散地逃離河面躲入了草葉間。

“篤、篤、篤!”茶館敲門聲響起。

門應(yīng)聲而開,安瑢微笑地看著門口外的旗袍女子,雨夜里那怖人的容顏被清秀的眉目取而代之。齊劉海、披肩的烏發(fā),典型的民國女子的妝容。只是臉色白得不自然,瞳孔間泛著一點(diǎn)綠光,一身旗袍也變成干凈的靛藍(lán)色。

“姑娘,要進(jìn)來坐下嗎?”安瑢淺露笑容。

旗袍女子點(diǎn)頭,黑色繡鞋安靜地跨進(jìn)茶館,隨著安瑢進(jìn)了東北方向的小里間。

“這里位處東北,東北向來為鬼門。你在這里呆著會比外面舒適些!”安瑢輕聲道。

隨后繼續(xù)問,“你有什么特別喜歡喝的茶嗎?免費(fèi)哦!”

“龍…龍井吧!多謝了!”旗袍女子微微道。聲音輕巧,語氣點(diǎn)到即好,不增不減。

安瑢笑道,“請稍等,隨后就到。”

老兩輩的人修養(yǎng)就是好,看著這安靜賢淑的女子,舉手投足間都是藝術(shù)。安瑢可惜的搖了搖頭,奈何只是一只鬼啊!

茶香裊娜。

“我的玉蘭花,不知道可不可以還給我?”旗袍女子端著茶杯單刀直入。

安瑢似未聽到一般,繼續(xù)喝著手中的龍井,小房間一下子安靜了下來。

良久,才道,“不來都來了,在河底呆了近百年,你沒有什么想說的嗎?”

旗袍女子修長發(fā)白的手指微微轉(zhuǎn)動著手中的杯子,輕垂的頭顱恰好掩去了她透著綠光的雙眼,似乎在尋思些什么。

“你我一人一鬼,我并不覺得我可以講點(diǎn)什么。”旗袍女子聲音黯然。

“你沒看到門口槐樹上的經(jīng)文走馬燈嗎?”安瑢問道。

見旗袍女子錯愕,安瑢笑顏再展,“洗魂!”

雙唇呵動著杯中裊娜的茶氳,旗袍女子的思緒有些迷離。

“是啊!在河底呆了那么久,好像都沒有什么人跟我說過話呢!”旗袍女子輕嘆。

茶香氤氳,旗袍女子的眼神中溫柔漸露。

“我和志遠(yuǎn),從小青梅竹馬,可惜我是商賈之后,他身處書香門第。士農(nóng)工商,那時的我們,是最難在一起的。可是那時的我們根本就不怕這些,為了他我拼命讀書,后來更是出國留了五年學(xué)。

我倆原以為,民國新建,和我這五年海外歸來的學(xué)子身份,應(yīng)該可以蓋過我那商賈之后的身份。卻不曾想,長輩人的思想,有時真的堅(jiān)硬如磐石。縱使我們在怎么努力,也不過是徒勞。

后來我們選擇了私奔,我們都放棄了自己的家人南下。可我們終究敵不過現(xiàn)實(shí),志遠(yuǎn)后來還是回到了這里。他還是放不下,等我追回來的時候,他早已另娶她人。”

旗袍女子雙眼浸滿了血淚,“為什么,為什么我改變了那么多,結(jié)果還是這樣?他說他是要回來說服家人接受我們的,為什么到頭來我等到的卻是他另娶她人?”

安瑢輕抿茶杯,問,“你確定事情是這樣的?”

“不是這樣,還能怎樣?志遠(yuǎn)!志遠(yuǎn)他背叛了我,背叛了我們的愛情!”旗袍女子句句篤定。

“你確定真的是這樣?”安瑢再問。

“是!是他,是他的錯!”旗袍女子面容扭曲,皮肉開始掉落。

“你確定真的是這樣?”安瑢繼續(xù)問道。

“沒錯,是這樣,我好恨,我恨他!”旗袍女子聲音高了幾度,臉上白蛆翻涌,初來時的形象全無。

“不對,你說的是錯的!”安瑢的聲音響起,如法官定捶。

涼透的茶水對著旗袍女子撲面而來,澆滅了她心中的怒火。白蛆歸巢,皮肉重塑。

“這才是你真正要面對的!”空曠的聲音在她的大腦中響起。深鎖在腦海中的記憶洶涌而至。

“不要!我不要想起來……”旗袍女子抱頭抵死大叫。

(六)

“志遠(yuǎn),來!將你身上的大褂脫下,我給你買了一套西裝,你穿著一定好看!”溫柔的女生響起,帶著滿滿的欣喜。

“玉蘭,我覺得穿這挺好的,這西裝看著別扭。”男聲顯得有些無奈。

“志遠(yuǎn),你還是那么迂腐,清王朝到廢了,辮子都剪了,你還穿著大褂做什么?我在海外時都是這些衣服,好看!”玉蘭嗔道。

志遠(yuǎn)無奈,只好接過玉蘭手中的西裝默默的換上。不知為何,見眼前這女子再無那時離開前的美好。露在空氣中的手臂和雙腳,又是那么的刺眼,就連那時的發(fā)髻也變成了如今的披肩齊劉海。

自己和她,終究是不能在一起嗎?志遠(yuǎn)猛地?fù)u了搖頭,將雜念擯除……

“玉蘭……為什么要將頭發(fā)用這種東西梳起來?”志遠(yuǎn)無奈道。

玉蘭手中的梳子不停,笑道,“你沒有看到街上的男子都這般嗎?好看!”

志遠(yuǎn)眼神黯淡,“我覺得,我并不合適。”

玉蘭將下巴擱在跟前男人的肩膀上,雙眼盯著鏡中的雙人,“好看,你看這樣的我們多好!”呵氣如蘭,笑意盈盈。

志遠(yuǎn)看著鏡中的影像,明明那么清晰,又為何那么迷離。明明感受到觸碰的溫度,卻感覺那么的遙遠(yuǎn)。

時光過得平靜,只是表面的平靜,生活與情感的暗涌卻在一直沖擊著這一對人。玉蘭將生活的所有都用來改造自己最心愛的男人,企圖帶他進(jìn)入自己所認(rèn)識新世界。只是,看著他一步步的接近自己心中的形象,為何這一切并沒有自己想象中的快樂?

志遠(yuǎn)站在窗前,看著頭頂清明的月亮,負(fù)背的雙手微微捉緊。今天他和玉蘭又吵架了,他實(shí)在不明白為何玉蘭那般執(zhí)著于追求那些所謂的“潮流”。是不是時間變得太快,而自己卻還沒來得及改變。

頭上發(fā)蠟的味道有些熏人,脖子上的領(lǐng)扣緊得有些讓人窒息,眼前的景象有些刺眼。他開始懷念從前,懷念家里寧靜的小巷,還有那溫暖的燭光。

清早的日光透過窗門的琉璃,灑在圓桌按疊整齊的西裝上。

玉蘭憤悶地看著志遠(yuǎn)留下的書信,文縐縐的酸腐。

“昔日玉蘭香,今朝華夢改。

異槳難同行,苦海獨(dú)歸岸。”

一張白紙,聊聊四句二十字,志遠(yuǎn)最后用這一首詩結(jié)束了他們這十年的愛戀。“獨(dú)歸岸”,她曾經(jīng)以為五年的海外留學(xué)都沒能將兩人分離,以后也不再會分離。

而他最后還是棄她而去。

玉蘭起初并不在意,她覺得一個拋棄她的男人并不值得她的留戀。自由戀愛,也許就應(yīng)肆意瀟灑。當(dāng)那嫁娶的艷紅鋪天蓋地而來的時候,她突然慌了。回想數(shù)月間發(fā)生的事情,那段姻緣,原本屬于自己的幸福,正是被自己親手抹殺。

原來自己并無法肆意灑脫。

志遠(yuǎn)那傷痛的眼神,那無奈的話語,她都察覺,卻被她一一無視。也許,她早點(diǎn)醒悟就好了。那么多次的勸告與爭吵,她卻是那般的執(zhí)著和偏拗。

身后是嫁娶的歡慶,古老寧靜的小鎮(zhèn)也就只有在這些隆重的日子里才會這般的熱鬧。不像南方的不夜城,這里是平靜的溫婉。

天上的雨驟然而下,玉蘭站在橋上凄然地看著手里的玉蘭花。她去找他,想告訴他知錯了。等到的卻是這一朵花,這是他最后送她的禮物。初上枝頭的玉蘭,花只開了兩三瓣,幽香怡人。

玉蘭看著黑夜雨幕,喃道,“你為什么不等我,等我醒悟過來?”

握著玉蘭的手輕垂,“到底是厭了、倦了,十年歲月等到的也不過是這般結(jié)局。”

靛藍(lán)落河,橋外喧囂仍然。

安瑢看著一臉愴然的女鬼,還有她瞬息萬變的表情。兩行血淚清澈了不少,空洞的眼神也變得清明起來。

安瑢輕笑,道,“都想起來了?”

女鬼苦笑,“原來,錯不在他。不過是折花無果而已,而我卻困在自己的花香中不愿醒來。”

安瑢重新?lián)Q了一盞茶給她,“若真是放下了就喝了它吧!”

女鬼看著面前的茶盞,潔白的玉蘭盛開如蓮,赤金色的“放”字如同烈火一般在花蕊中燃燒。最后玉蘭湮滅,悉數(shù)化作一盞清茶。

女鬼微愣,隨后釋然般執(zhí)起茶盞一飲而下。

安瑢托腮,“味道如何?”

“苦!”女鬼皺眉,微笑,“甘!”

安瑢起身,開門,“門口槐樹下的經(jīng)文走馬燈,那里你會得到你的果。”

女鬼也跟著起身,緩步出門。槐樹經(jīng)文走馬燈下,女鬼雙手交疊于身前,微微鞠躬。向著一臉笑容的安瑢道,“多謝了!”

藍(lán)紅輕煙飄起落入燈中,墨字經(jīng)文中的一個“放”字突然沁了水,如落淚般暈濕了周圍的一圈。在燭火的炙烤中,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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