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玉晶,我來啦”看見我,L小姐掩飾不住的欣喜。
其實,我又何嘗不是呢?在人山人海的火車站,手機被我舉著使勁揮著,大聲喊道“我在這里,好久不見啊!”
記得三十年前,也是這樣的季節,我們兩每天抱著玻璃瓶子,在墻角下挖土,大約挖幾厘米深,就會挖到一種黑色的幼蟲,裝在玻璃瓶子里小蟲竟然都能慢慢的伸展開四肢蠕動著,第二天,小黑蟲陸續的從瓶子里飛走,我們繼續挖,樂此不疲的。
一路上,我們都在嘰嘰喳喳的,恨不得把這幾十年都濃縮到幾個小時里。說起來一起偷黃瓜的心驚肉跳,聊起來一起去照相館被化妝師化成小妖精拍的藝術照,回味起校門口五毛錢一袋的干脆面,似乎就在昨天。
“張玉晶,我記得你剛去軍校那會給我寫信,說剛去學校,就發了一床軍被,班長要求和別的同學一樣在地上壓被子,你問哪里有報紙,班長直接把被子拽過來扔地上了。”
我疑惑,我被子是一直壓得不好,只是,這樣的場景,我怎么不記得?我饒有興趣的問道“那會,我還跟你說了什么?”
“你說,軍訓的班長超級變態,端正步的時候前面要放兩個水盆,地下那個口朝下,另外一個放上面,里面加滿開水,腳放上面,一直端著。那時候,我聽了都覺得好苦啊。你還說……”
L還在一直說著,我似在聽別人的故事,時隔多年只記得那年炙熱陽光下,揮汗如雨,祈求老天讓我在那里畫地為牢,只記得每天訓練到深夜躺下去心里血液靜靜流淌的聲音,細節的真的都不記得了。
郭敬明說,青春是一道明媚的憂傷。多年之后,當我試圖去觸碰那種艱難,從記憶里傳來的卻是,我高燒到四十度,室友Y同學拿著兩個包子“張玉晶,給你帶了飯,起來吃點吧。”,是我半月板摔傷術后,同學們來陪我給我送來好吃的“張玉晶,聽說你手術后特別躁狂啊”,是畢業留言冊上深深的不舍“地球是圓的,我們總會碰到。”
一陣風吹過,空氣中彌漫著淡淡的草香,像極了學校里藍天下彌散著的那種修理草坪的香氣。我把門敞開,讓清風,草香漫進我的房間,溢滿我的心扉。驀然回首,那些曾經認為刻骨銘心的傷痛,猶如走馬光花,不留痕跡的被風吹散;而曾經恨的咬牙切齒的人,再想起來,甚至不知道名字,淡忘了輪廓。只一個轉身,所有的過往如絢爛的煙花般,一閃而逝,一別,從此天涯。那時候我們只知道地球是圓的,卻不知道世界那么大。
一花一世界,一葉一菩提。央倉嘉措有一首情詩叫,你悄悄走進我的世界。我只想問問最美的情郎,怎么才能挽住時光的顏?怎么才能截斷流年的手?讓走近我世界的你從此不再離開?
“人世間的緣分,那是命中注定的,多一天少一天,都不會有,緣在的時候要惜緣,好好珍惜;有一天緣去了,那就隨它吧。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云間”
潭柘寺的師傅這樣告訴我。一開始總以為是迷信,久了才懂,這個世界很多東西,不是我們所能改變的。連釋迦牟尼都說,人有八苦,世人都在為生活為掙扎著,若心里有片桃花源,用風的執念求索,以蓮的姿態恬淡,一直微笑,歲月終會是人生枝頭最美的那處風景。
我和L盤腿坐在窗前,端起酒杯,看著別人的故事,說著自己的心愿。心中若有桃花源,何處不是水云間。我自傾杯,君且隨意。
窗外,雨敲打著窗臺,濺濕了誰的一簾幽夢。而水墨,在我的指尖慢慢的散開,滿紙的歡喜。是誰說的,每盞燈下,都是一個故事,謝謝還有你們,在這個日漸老去的細碎日子里,心里開出一片桃花源,謝謝這個世界,讓我們眼底有愛,掌心向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