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謙謙，在你哥哥出生前，你爹還沒當過爹，所以哥哥出生那天，姥姥、奶奶都陪同我們一起去了醫院。到了醫院，媽媽就進了產房，護士檢查后，說沒那么快就生，就讓我們在一旁休息。正好對面的病房有空位，兩位老人對我說，“還早，你先睡會兒。下半夜叫你起來。”我也是心大，想想有老人在，可以放心，于是就真睡了。當我醒來時，哥哥已經出生了。這成了媽媽六年來數落爸爸的不老話題：她在產房里疼的打滾，我在隔壁病房里呼呼睡去。沒心沒肺就是我這種人。自知理虧，我也從沒有辯解過。于是信誓旦旦的跟媽媽說，如果上天再給我一次機會，我一定一晚上都陪在產房外，須臾不離。

所以，輪到你要出生時，爸爸一個人開車帶媽媽去醫院，鎮定得很，心想表現的機會來了。如果不是方向盤占住了手，爸爸的胸脯肯定拍的叮當響。來到六年前的同一產房，當媽媽剛進去產房時，爸爸就趕緊去醫院旁的小賣部買宵夜，打算整晚奮戰在產房外。可是，當爸爸剛將宵夜買回來坐在產房外的凳子上時，護士就出來喊誰是媽媽家屬了。我手忙腳亂的趕緊站起來，粥差點都灑了。這就生了？也忒快了。咋又沒給我機會呢？我甚至買了提神的紅牛備用呢。

（二）

跑到護士跟前，我還沒說話，護士姐姐看了我一眼說：“你再買套房子吧！”語氣有點公事公辦，又有點調侃。我順從的說，“誒！謝謝啊！”于是爸爸知道，爸爸心里的小九九，破滅了。爸爸之前一直想，你得是我的小棉襖吧。爸爸在買宵夜回來醫院的路上，做了關于小棉襖的最后一個夢：若干年后，爸爸穿著最帥的西裝，參加小棉襖的婚禮，親手將她交到新郎手中。畫面極美，破的稀碎。爸爸之前準備了小棉襖的粉色衣服，以及想好的名字，包括大名，小名，統統作廢。

當然，護士姐姐并沒有給爸爸多少愣神的時間。很快，你被稍微收拾了一下，就抱著給了我。我趕緊接過來，抱起你，仔細的端詳你。你并未被收拾的很干凈，身上很多地方都有血跡，稀疏的頭發還黏糊糊的打綹呢。看到你的那一刻，關于小棉襖的一切，竟然莫名其妙的消失了。爸爸真是個善變的人，做了十個月的夢，眨眼間不見了，真是事如春夢了無痕。你還酣睡未醒，爸爸看著你，心都化了，眼淚不受控制的就流下來了。爸爸二度當爹，心情還是激動莫名。相比哥哥經常數落爸爸（爸爸第一眼看見哥哥時，曾對姥姥和奶奶說，“這孩子不俊”）的話柄，爸爸覺得你長得還是可以的。

只是，你不但提前了十天出生，而且進產房后很快就來到了這個世界上，爸爸想好好表現一番的想法，沒有實現。而你媽不再給爸爸第三次機會了，說來真是小有遺憾。爸爸趕緊打電話給守候在家里的奶奶和哥哥，跟哥哥說他有了一個弟弟時，哥哥突然在電話里哭了。說爸爸騙人，說好的妹妹呢？——后來爸爸好一頓解釋，才讓哥哥接受。

（三）

因為之前準備的名字不能用，所以爸爸和媽媽又費了不少腦細胞想名字。后來因為喜歡“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這句話，就給你起了名字，謙謙。自然，這種期許，有待你以后的表現，千萬別離題太遠。跟媽媽在病房里看著襁褓中的你，自然的想到了你的哥哥。還別說，哥倆真的完全一樣。你倆都是六斤六兩，五十公分長，都是稀疏的頭發。

再做一次爸媽的感覺真的很好。有人說頭胎照書養，二胎照豬養。我們還真沒覺得，但有你哥哥的經驗在前，我們不再那么手忙腳亂而已。比如，爸爸抱你的姿勢，一看就不是初出茅廬的愣頭青了。你帶給我們的歡樂，跟哥哥一樣，有增無減，讓我們驚喜連連，感恩生命的厚愛。雖然我們從不想拿你跟哥哥對比，但看著你，總會想起哥哥如你這般初生時的過往。這是自然而然的，就像看著你哥倆，奶奶、姥姥會想到小時候的爸爸、媽媽的模樣一樣。

（四）

你剛來沒幾天，回醫院復查，發現你黃疸指標偏高，爸爸自作主張留你在醫院調理，回到家里被媽媽好一頓罵，說我好狠心。爸爸也是被醫生說怕了，關心則亂，心里突然沒了主意。媽媽堅持第二天抱回來，爸爸只好遵命。那天晚上，媽媽哭了整整一晚，罵爸爸把你留在醫院的保溫箱里，實在是太狠心了。爸爸才知道，對你的關愛與不舍，爸爸不能跟媽媽比。

當然，爸爸的粗心，那是不含糊的。雞年大年初一，你剛滿月，爸爸爭先恐后，主動給你剪了指甲。結果，剪破了你的小指頭，血絲都滲出來了。奶奶和媽媽的責備也就罷了，爸爸自己心疼不已，自責不已。偏偏你卻沒哭。爸爸的本命年，第一天就留下了深刻的記憶。

爸爸記憶深刻的還有很多，爸爸記得你第一次會笑、會爬、會吃輔食、會互動、會走路的情形。記得你剛會笑時，半夜經常在睡夢中發笑，嘿嘿的笑。我跟媽媽都睡得很輕，你在睡夢中無意的笑聲，笑醒了我倆。你還在繼續睡，爸爸媽媽會坐起來，看著你酣眠的模樣，討論你是做了怎樣的美夢，而把笑聲發出來。經常由于討論的太過深入，太過設想各種情形，而導致我倆失眠。不過沒關系，坐在床頭，看你快樂的酣眠，我們失眠的很開心。

你第一次會獨立走路不扶墻了，是在2017年12月14日。那天爸爸沒加班，回家比較早。剛開門，奶奶興奮的跟我說，謙謙會走路了。爸爸將信將疑，衣服都沒換，就在客廳里驗證奶奶的話。而你，也像炫技一般，在奶奶和爸爸之間的客廳里穿梭，顫顫巍巍，沒有扶任何東西，走來走去，沒有摔倒。我和奶奶開懷大笑，而你看著我倆笑，你也瞇縫著眼笑——就像花兒開在春風里。爸爸興奮的拍攝了你走路時的視頻，發給親朋好友，很想讓人分享我的喜悅。那感覺，好像自己得了什么成就似的，很得意。

（五）

爸爸當晚開了瓶酒，跟奶奶對酌了二兩。奶奶說，你走路有點蹣跚，顫巍巍，像個老人。爸爸品味著奶奶的話，突然就明白了為何大家都說人老了像小孩一樣。不但形似，神也似。爸爸想到太姥姥走路，背后看起來，可不就是如你般步履蹣跚嘛，看著似乎要摔倒，讓人不放心的樣子。看你，那是驚喜，因為你的日子還長，看著老人家那樣，卻有些恐懼。父母之年，不可不知也，一則以喜，一則以懼。古人誠不我欺也。

你跟哥哥一樣堅強能忍。記得有一次你腸胃感冒，半夜醒來，看你吐了一被子。我們收拾停當，你竟然懂事般的不哭不鬧，待我們收拾停當，又昏昏睡去。數次都是這樣，除非很不舒服，否則你都會很乖巧，不給我們添麻煩。非但如此，我們可以互動后，爸爸發現你很有“娛樂他人”的精神。有一次，一家四口在床上玩耍，你剛爬起來，爸爸把你推倒，然后爸爸咯咯的笑了。你好像懂了什么似的，坐起來，然后你自己倒下去。我們仨都笑了，你便樂此不彼。幾天后做這個游戲，你還是如此搞笑，真是我們的開心果。對于笑，你比哥哥更樂于用笑來表達——有時爸爸真覺得你笑的莫名其妙，但我已經習慣了被你逗笑，爸爸的笑點越來越低，笑得越來越頻繁，這挺好的，謝謝你。

（六）

你很有親近哥哥的意識。哥哥在家里做作業時，之前你是爬著到他書桌旁去搶他的作業本，現在你則是走過去，湊近了哥哥，去看他寫字、算數，一臉崇拜的樣子。哥哥經常“嫌棄”你，說你搗亂，讓他不能專心。后來發現你經常這樣，他也樂得有人崇拜他，所以也會照拂、陪你玩耍。你剛會吃輔食那會兒，媽媽偶爾拿零食給你，哥哥輒會說，“你為何拿我的零食給弟弟”，現在不會了，哥哥開始有了分享的觀念——這是哥哥意識上脫離獨生子女的一個表現吧。你跟哥哥的緣分才剛開始，能夠讓你哥倆彼此是親兄弟，爸爸媽媽覺得成就感十足，這也是我們給你倆彼此最好的禮物吧。

謙謙，你今天滿一歲了，爸爸祝賀你要過自己的第一個生日了。回想你誕生的那一天，恍如昨日。按照老常家傳統，早上爸爸在地板上擺放了書本、銀行卡、百元大鈔、彩筆、藥盒、笛子、筷子、印章、蔥段、網球等十樣東西，讓你抓周。你首先抓起了笛子，而且竟然放在嘴邊裝模作樣的吹了一下，然后放下笛子又依次抓取了藥盒、筷子、蔥段——爸爸總結了下，都是細長型的物件，爸爸希望你能懂點音樂，學點醫學知識，快樂而聰明。嘿嘿。

這一年里，爸爸看著你從翻身到會爬、從爬到走，你長了五顆牙齒，你會吃飯了。每一步，都充滿了喜悅，帶給我們歡樂。以后的日子還長，爸爸陪你慢慢長大，你陪爸爸慢慢變老吧。媽媽給你訂了小蛋糕，討論寫什么的時候，哥哥一錘定音，就寫“我一歲了！”祝親愛的謙謙平安、健康長大。生日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