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年四月份，媽媽做了第二次手術，第一次是在我嬰兒時期。
那時媽媽還年輕，她和親戚一起去城里看望哥哥，然而天有不測風云，媽媽乘坐的路車和卡車相撞了。
慶幸的是親戚都沒什么大礙，可媽媽卻傷得很嚴重。
那天媽媽被送進了手術室，爸爸和哥哥守候在手術室門口，而我則被丟在老家由姐姐帶著。
媽媽的傷口一共縫了十三針。小時候不懂事，我總是問她說，媽媽，媽媽，你那里為什么會那樣啊，好丑啊。
媽媽總是云淡風輕地說，那是摔倒的。
稚嫩的我信以為真，長大后我才知道原來這個傷口有來歷。
媽媽在醫院住了一個月，就掙扎著要回家，因為家里還有一個年幼的我需要照顧。
媽媽不顧爸爸的反對，堅持要哺乳，不愿意喂我奶粉。她說我太小了，怕我長不大。
正是需要補身體的時候可營養卻都被我吸收了，以至于媽媽落下了很多毛病。每到冬天或者是刮風下雨的時候，媽媽的傷口總會隱隱作痛。
等我上了學，姐姐和哥哥一起出去做生意了，家里只剩下我和媽媽。
那時，家里還沒有自來水，喝水都是到廟前的井里去挑。
我清楚地記得那是一個傍晚，媽媽挑著水桶去廟前挑水，而我則留在家里看家。
坐在椅子上寫作業的我突然感到莫名心痛。
不一會兒一個噩耗就傳了過來。
鄰居挑著媽媽之前挑的水桶來到了我家。她說，你媽媽摔倒了。
那一刻，我像被閃電劈中了一樣，一動不動。待恍過神來，只覺心驚膽顫，腦海里一直回旋著一句話：“你媽媽摔倒了。”
我火急火燎地跑向鄰居家，尋找媽媽的身影。
媽媽狼狽的坐在椅子上，衣服沾滿了水漬，頭發也凌亂不堪。原來是夜色太晚，井邊長滿了青苔，媽媽一不注意，腳一滑，就摔倒了。
我想象著那畫面，不禁模糊了視線。我不知道該如何安慰她，只是一聲一聲地喚著媽媽，媽媽，企圖這樣就可以緩解媽媽的疼痛。
可最終還是沒有，此后只要一變天，媽媽的頭就會隱隱作痛。
我只恨自己太小，不能幫媽媽承擔一些家務 。不然媽媽也不用那么晚去挑水，更不會摔倒。
媽媽受的苦難遠不止這些。
去年三月份媽媽被檢查出了腎結石。病痛折磨著媽媽，媽媽日漸憔悴，最后爸爸從親戚那里湊足了錢，決定讓媽媽動手術。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早上，我們全家人在手術室門口苦等了七個小時。那七個小時是我人生中最難熬，最心悸的七個小時。
媽媽，我親愛的媽媽正經歷著怎樣的疼痛，時間一分一秒地走過，可媽媽卻還不出來。
手術完成時已是晚上五點。看到媽媽的那一刻，我不禁淚流滿面。
毫無血絲的臉色，蒼白的嘴唇，一臉的飽經風霜，媽媽好像一下子蒼老了十歲。
我的心無法抑制地抽搐著，疼痛著，媽媽，媽媽，我的媽媽 。
在病房里，媽媽一直呻吟著，那一聲聲如刀割般刺的我生疼。
媽媽的聲音變得沙啞，氣若游絲的呼吸，令我害怕極了。
經歷了七個小時的手術，媽媽卻未曾喝過一滴水，進過一粒米。她難受地喊著口渴，可卻不能喝。
我多想媽媽爬起來，就算是打我，罵我也好，我多想聽聽她的嘮叨，而不是躺在那里。
可想終歸是想，媽媽還是脆弱得躺在那里。
那一段時間，我和姐姐輪流著照顧媽媽，喂她吃飯，喂她喝水，伺候她大小便，哄著她吃藥，如小時候媽媽待我們一樣。
不久后我就去上學了，照顧媽媽的任務落在了姐姐身上。沒法在媽媽的身旁照顧她，是我此生以來最大的遺憾。
做完手術，媽媽再也不是從前的媽媽了。她的記性變得越來越不差，上一秒剛放的東西下一秒就忘了。
媽媽做事的風格也不似從前那樣雷厲風行，干凈利落了。現在的她做一件小事都需要很長的一段時間，除了年紀漸長行動力退化外，是因為媽媽受了太多的苦。
我的媽媽，我親愛的媽媽一天天老去，發髻一天天泛白，可我卻無力阻止。我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用余生來照顧她。
愿我的媽媽再無苦難可受，愿我的媽媽永遠平安健康。
時光，請你溫柔待她。
文/小歐不才
2016/03/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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