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中的年齡都是虛歲。
5歲前的事情沒有記憶,只從媽媽的嘴里知道我喜歡摸著咪咪睡覺。5歲的時候我跟著外公一起過,因為媽媽懷著弟弟,躲在了外面,我家的房子也因為計劃生育的政策懲罰化為了一攤廢墟。外公的樣貌我記不清了,他喜歡打長牌,唱著我聽不懂的曲子。
七歲,實際是六周歲,不滿上小學的年紀,是外公一遍遍跑,跟校長力爭,拿比我大10個小時的小堂哥對比,為什么他能上學我不能。就這樣,在他的爭取下,我邁入了小學,小學課本還是在黑市以10倍的價格買的。
十歲生日,媽媽買了幾樣冷盤,我心里很歡喜,卻得知是外公想吃,那時的他已到了生命的彌留之際。就在那一年,我小學三年級,還在考數(shù)學,隔壁大媽到學校來接我,我心里有了不詳?shù)念A感。這一年,我送走了從小帶我的外公。
小學, 媽媽不管嚴寒酷暑,騎著輛自行車,后座跨上兩個籃子賣水果或生姜,中午放學我把她提前做好的午飯熱一下,照顧自己和弟弟吃飯然后一起去上學。
13歲,從革新去三里上初中,每天來回騎很遠的路,小伙伴很多,一點都不覺得辛苦。
14歲,爸爸媽媽攢了錢,開始把屬于我家產(chǎn)權(quán)的那塊廢墟重新建個樓房,終于有個自己的房間,雖然住進去的時候沒有窗戶,用木板擋著,我也很開心。
16歲,中考不是很理想,慶幸還是能上鎮(zhèn)上的重點高中,并且高于錄取分數(shù)線,這意味著不需要爸媽為了我的求學額外多付出,要知道差一兩分就是2萬。那年降溫,媽媽騎自行車來給我送被子,問我宿舍里的人都喝牛奶,你呢。我很自然地回答,我就喝水。這事媽媽回憶起的時候都會紅眼眶,我卻記不起了,因為我的生活就是這樣,很平常,不覺得這有什么。
16歲那年還發(fā)生了一件事,這一年媽媽充滿了怨恨,最記得那天弟弟淘氣了,媽媽帶著我去追他,我知道媽媽心情不好,我也不想弟弟被追到,就故意放慢了腳步,媽媽很生氣,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用了很難聽的話罵了我,我很委屈,給大姨家打電話,電話那頭剛一接通我就掛了,我理解媽媽,可我?guī)筒涣藡寢專乙埠蓿覠o從選擇。后來她和我都選擇了原諒。
高二,爸媽在鎮(zhèn)上開了個店,我就睡在廚房間,媽媽很多次都很擔心我會不會煤氣中毒。高中雖然家里還是沒錢,我的零花錢卻很富足,因為那時舅舅、大姨每次看到我都會塞錢給我,盡管他們也不富裕,舅舅從泰興回來總是去隔壁超市買牛奶給我和弟弟喝。
19歲,太知道讀書是改變我命運的唯一出路,太清楚爸媽在我身上投射的希望,心理素質(zhì)太差,高考并不理想,只高出本一線25分,我記得那年填報志愿,爸媽什么都不懂,我也什么都不懂,電腦也不會操作,我們?nèi)フ覅菚苑澹ヌ┡d找堂哥,在那條走向大伯家的路上,我說要不我復讀一年吧,爸爸沉思了許久,跟我說,自己的女兒他清楚,復讀一年我背負的心理壓力會更大,或許考得還不如這次。
2006年,我第一次出遠門到南京上大學,爸媽坐汽車去送我,在食堂我們一家三口就點了3份菜,其中一個是給我的雞腿,是媽媽要求的。送他們出校門的時候,媽媽哭了,我也哭了。
20歲我生日那天,兩個朋友說我生日要吃蛋糕的,然后說給我買蛋糕,他們出去了,我和小燕說晚飯我們不要吃了,等蛋糕,我人生的第一塊蛋糕。等待的過程中我打電話回去,媽媽說你怎么打電話了,我很失落,他們忘記了我的生日,那天我也沒等來蛋糕。原來別人可以給你買蛋糕,但你需要請客吃飯啊,可我怎么省得花個一個月的生活費去請一桌飯?
2007年,我陪小燕去買電腦,電腦是個昂貴的學習工具,正好林林打電話問我在干什么,問我想不想也買一臺,我說自然是想啊,沒想到晚上他打電話給我說他先借錢給我買,多久還都可以。這就是發(fā)小,我很感動,即使現(xiàn)在聯(lián)系不多,但重大的事情都會告知對方,今年他去國外工作了,還發(fā)微信給我,告訴我一聲。
從大二開始,我就在外面做起了兼職,主要是家教,記得一個小孩在夫子廟后面那條街,從學校坐車需要轉(zhuǎn)車,為了省下幾塊錢,每次在夫子廟那里下車,然后走上20分鐘,到他家。后來想著一天能不能帶兩個小孩,于是要從學校貼的小廣告上找了個中介,交了錢,介紹給我一戶人家,從公交站點下來走到他家要穿過一個火車鐵軌,黑漆漆的也沒有燈,回來的時候聽著火車的鳴笛聲就站在那里不敢動,也很害怕(因為當時沒坐過火車)。我打電話給媽媽,報喜不報憂嘛,我說我又找了個家教,這樣一天能賺70了,媽媽很高興說我比爸爸賺的都說(偏夏季,是洗浴的淡季),我很自豪,忘記了所有的辛苦,有感覺自己是家里頂梁柱的那種喜悅。
2009年,我讀大四,也因為讀的強化班,可以保研,那一年我家也從鎮(zhèn)上搬回來老家,全家就剩爸爸一個人工作,那年他開始轉(zhuǎn)做水電。同學跟我說可能研究生的學費也要交,我很焦慮,因為弟弟那年剛好上高一,他先去報道了,我本科的學費才剛剛湊齊,再交幾千真的拿不出。我跟爸媽提出不讀研了,他們斬釘截鐵地說不行,哪怕去借也要讓我上學,后來學校并沒有收研究生的學費,我長吁了口氣。
也是那年暑假,舅舅特意從泰興騎摩托車回來,我心里隱隱知道他回來的目的,心里很酸楚,打趣他是回來打牌的,果然他私下塞了1000給我。
我?guī)н^幾個小孩,小孩是單純的,有一個指著我說我臉上像麻子(痘痘長得多),一個說我齙牙,去黃橋何肖菊那里當兼職老師,臺下的學生起哄說來了只恐龍,去做促銷兼職的時候,也確實羨慕長得漂亮的女孩,穿著禮服舉個牌子就能掙我促銷站一天的兩倍。第一個相親對象,相處了3個月,最后跟我說我一點化妝品都不用,都不如他。
我其實從上學后就有意識地不問家里要錢,生活費也是盡量自己賺,我很少開口問爸媽要錢,糙一點就糙一點,室友去吃飯去逛街不喊我我也不會覺得心塞,因為朋友也講究門當戶對,但我從不沾別人便宜,你今天請我,我哪天一定會請回來。
12年畢業(yè)了開始找工作了,沒要錢的意識,就因為一次校園招聘來到了宜興,入了人生一個大坑。14年我的第一個東家面臨破產(chǎn),工資都發(fā)不出來,那年我恰好右腿筋疼,走路都費勁,就這么苦苦撐到了9月底,我來到了九如城,也選擇了養(yǎng)老行業(yè)。
在九如城我的能力得到了認可,可是整個公司的工資體系很無章法,家里人都勸我女孩子嘛,這個年紀最重要的是婚姻問題。
2016年我認識了黃智濤,比我小1224天的男孩,他后來回憶第一次見我,38℃的夏天的陽光下,我臉上的痘印痘疤不忍直視,一笑牙齒那個齙,好丑(-_\)但他覺得外貌是可以后天改變的,人的內(nèi)心更重要,很感謝他,很多不理解的事情也自己慢慢去體諒,很多因為我暴脾氣遭受的委屈也是自己默默去消化。
2016年,我拿到了駕照,談了戀愛,下了決心整了牙,發(fā)現(xiàn)人生沒有太晚的開始。
2017年,我換了第三份工作,中間可以有一段休整期,爸媽也請假陪我過30歲生日,但我選擇早點上班,我想把這一天平常化(其實是心疼這幾天的我們?nèi)齻€的工資)。
人生已過三載,經(jīng)歷就是財富,更多感悟在心,感恩一切美好。
2017.4.5而立之年生日前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