存在之環

光與影從夢中浮現,而夢之人從不生于夢。

摩根在荒原中看到存在之環。

她從阿瓦隆匆匆趕來,然而還是來遲一步。圣島的啟示降臨時,女巫的塔轟然倒塌。這時摩根才從自動緩緩復原的廢墟和焦土中得知人理修復完畢的消息,與花之魔術師的千里眼不同,王姐的直感的作用聊勝于無。

如果是她名義上的弟弟——實為女子的阿爾托莉雅,遇上這種匪夷所思的事,摩根不著邊際地想,她估計會選擇懷疑自身身為王的合理性,然后再和莫德雷德去卡姆蘭之丘打上一架,最后被忠心耿耿的騎士半死不活的抬回來。王不懂人心,摩根啞然失笑,估計整個圓桌的木頭疙瘩都不知道湖上仙女薇薇安就是臭名昭著的魔女摩根勒菲。

然而眼前巨大到令人虛幻地感受到不真實的奇怪建筑——神跡,姑且稱它為建筑,拉回了摩根已經發散到海峽另一端的思緒。圓環高聳入云的頂端上是所羅門王降下的神跡。剛剛過去的驚心動魄的戰斗所留下的痕跡已經煙消云散,所有從者都目睹了這偉大時刻的發生經過結果。僅留下摩根一個人遺憾地錯過一切站在原地發愣。

她抬頭看向神跡。對于展開第三寶具銷毀靈基拯救世界的事,摩根感到十分敬佩,然而又毫無用處。竟把千里眼和圣杯的力量耗費在這種事情上,她不無悲哀又混雜著些奇異憐憫的想,這一切都毫無用處。傻子都知道自己那個不靠譜的老師和某迦勒底職員有一腿(她至今極力否認曾作為薇薇安和梅林談過戀愛,雖然這段關系很不幸的并不長久),靈基一銷毀他肯定就馬不停蹄地跑上來處理后事然后跟變魔術似的再整一個活的所羅門王出來。

都是唬小孩的小伎倆,摩根對此嗤之以鼻,用幻術造人的事她也能做,莫德雷德的誕生就是最好的證據。偏偏迦勒底的那個人類小姑娘就吃這一套。真是不可理喻。

更可笑的是,芙芙的犧牲實際上就是一個天大的龐氏騙局。而它現在竟成了人類歷史上的英雄了!這讓女巫小姐感到驚訝又困擾。任何一個懂點魔術的人(然而實際上只有摩根和梅林)都能看出來,擁有可愛外表的靈長類殺手既沒有死也沒有變成毫無心智的野獸,天天依然活蹦亂跳并且謀劃以各種方式踢死自己的飼養員。梅林那老家伙是該給他點教訓,她不無憤恨地想,然后微笑著鼓勵毛茸茸的小動物在花之魔術師完美無缺的臉上抓出一道長長的傷痕。

戰前動員時摩根在迦勒底過了一段算是不錯的時光。響應召喚后她被橙發小姑娘分到一間寬敞舒適的單人間,說是莫德雷德的再三要求。懷揣著“我家熊孩子總算是長大懂事了”的欣慰心理她帶著新鮮出爐的魔藥大禮包去找叛逆騎士當做賀禮,順便修復一下已經岌岌可危的母子關系,卻意外地看到了自己最不想見的人排名第二的阿爾托莉雅。這時不列顛的王正以一種奇怪的姿勢坐在她的親兒子,呃,親女兒身上,并且臉孔通紅地向姐姐解釋這一切不是她看到的那樣的。哦天哪你姐姐一個字都不想聽好嗎,她翻個白眼暗自腹誹,只要有過相應經驗的人都知道她們在干什么。摩根不禁氣得要罵娘,然而良好教養和長年的修行使她壓抑住了這種沖動,轉而去詛咒教導她們的梅林不得好死。姐妹相見分外尷尬,她只好把禮物放下就逃也似地跑了,交流母子感情的事也就不了了之。

除了這個小插曲,摩根的迦勒底生活過得還是很愉快的。繼承了純潔騎士加拉哈德的名稱的少女溫柔又可愛,不同于對她爹蘭斯洛特,摩根對馬修本人十分有好感,隨后又對她搶了亞瑟王飯桌當寶具的行為表示了來自阿瓦隆官方的大力支持。

在不跟隨御主出戰消滅特異點的時候,人類最古女巫與人類最古女神相談甚歡。她意外的發現自己和金星女神很合得來。她們總是在一起討論各種王的各種缺點,對千里眼的無用表示了相同的意見,在吉爾伽美什和梅林一樣萬惡不赦上保持一致,以致于最后得出了千里眼組都不是好人的如今看來有失偏頗的結論。所羅門王對她們表示譴責。然而這兩個精力永遠都用不完的神奇女俠依然開辦起了如火如荼的摩根勒菲—伊斯塔凜聯動茶會話,天天抓來壯丁做關于皇帝的訪談,中心思想也只有一個,國王同樣沒一個好東西。

思緒漸漸拉回,她在荒原上佇立良久,在存在之環前靜默不語。人類所有的過去,無論是國王將軍大祭司,還是刺客騎士魔術師,所有的一切都會在時間的洪流中被沖散,過濾,洗凈,遺忘,但是英雄不會,他們會在歷史的長河中脫穎而出,分離,重組,奠基,綻放,這過程如同征服,搶掠,占有,強迫,賞心悅目,快意無邊,令人充滿了熱血沸騰的滿足感,又旋即戰栗地祈求神的寬恕和賜福。曾經的愛恨情仇終將被遺忘,遠古的故事也會逐漸消散失傳,只當他們終有一天相聚在瓦拉哈爾,這一切的真相才會水落石出,并被賦予永恒的意義。生命的意義。

我們終將在沒有黑暗的地方見面。

她默念著,呢喃著,如同輕柔的天使翅膀溫暖又空靈地將靈魂緩緩包裹,在存在之環前陷入永恒的沉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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