玥潼
我的家在東荊河邊,從小吃東荊河水長大,在河邊玩耍。東荊河見證了我的童年,少年和青年。
小時候,我們村家家戶戶的男人們早晨的第一件事就是擔起木桶到東荊河挑水,一直到把家里的大水缸挑滿為止。木桶是家戶人家必備的家當,每年都要用桐油保養,以免漏水。那時候,即便是在大冬天,我們也不燒開水喝,而是直接喝水缸里的涼水。冬天,氣候比現在寒冷,水缸的水有時還接上了一層薄薄的冰。口渴時,直接用葫蘆做的水瓢舀上一勺水,咕嚕咕嚕喝下去,特別解渴。記得后來上大學,有同學知道我們家鄉是喝生水時,連聲說這多不健康,有釘螺。當時的我不以為然,甚至替東荊河感到委屈。現在,家鄉的人們早已不喝生水,衛生條件一方面比以前提高了,可是塑料垃圾卻一天比一天多了。
東荊河每到夏天開始泛濫,以前我們家附近河堤不高,漲水厲害的話,有些虛弱的地方就被沖垮了。從小到大,我至少也經歷了三次水災。也許是久居河邊,對于一般的水災,大人們并不是那么慌張,相反鎮定自如,有兵來將擋,水來土淹的感覺。像其他孩子一樣,我也不用上學堂,反而有了整天和父母粘在一起的時間,看父母安排事物,看兄長如何與水作樂。于我而言,淹水帶給我的反而是新奇,興奮和額外的快樂。孩子畢竟是孩子。
河水平日風平浪靜,尤其在春天里,河兩岸,滿眼滿眼的綠,其間夾雜著各色小野花,水牛在河邊悠閑漫步,景色宜人,令人陶醉。可看起來如此溫柔的河水,也有深不可測的時候。小時候,聽過很多的關于河水吞噬生命的故事。不過長大后回想這些故事的情節,要么是因為船超載,要么是因為強行涉險過河。
記得有年冬天特別冷,河水整個結冰了。這個消息令村里所有的人都沸騰了。我在河的這一邊跑到那一邊,原本需要借助渡船才可以過的河現在只需要靠自己的雙腳就可以跑過去,有種前所未有的自由的感覺。
還記得有一次,河水快干涸了,河底到處是裂紋,像在哭泣,我也很難過。村里人都到河邊尋一種黑色的地皮菜。那幾天,估計每家每戶吃的就是滑溜溜的還帶著沙的地皮菜。
東荊河的魚特甜。讀高中的時候,我有次回家,母親為我煎了兩條魚,那個味道格外甜,至今難忘。母親告訴我那是河里的魚。
讀高中時,正是情竇初開的年紀,我經常在河邊一邊發呆,一邊等待心上人的到來。清風徐來,如果沒有家人召喚,可以坐上一整天或是躺在河堤上遐想,怎么也不厭倦。
我最愛看河面上朝陽升起或者夕陽西下的情景。波光粼粼,金光閃閃,水與光交匯,融合,就像一首漸漸激烈的交響曲或者緩緩歸于寧靜的輕音樂。多少次,我站在家門前,被這絕美壯觀的景色所震撼,并心馳神往。做家務的間隙,我時常凝望朝陽冉冉升起或夕陽緩緩落下的畫面。它們已根植在我的心底,時時給我輸送養料。
東荊河,從來不需要想起,永遠也不會忘記。像許許多多的東荊河的兒女一樣,我在你的懷抱里,喝著你的水,吃著你的菜,浸潤在你的風景里長大。愛你,東荊河,我的母親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