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圣誕節了,各大超市前面都已經有了裝飾,濃濃的節日氣息,來往不絕的人們。很清醒的感覺,這是城市,熱鬧繁華的城市。很清醒的感覺,于節日,于城市,我都像個路人。法國梧桐上面的燈線,模仿著下墜的星光,發光的星星安靜地垂在樹杈上,我插著耳機經過,忍不住停下來抬頭多看了幾眼。
轉眼就到了年末,時間過得飛快。年末總結,總是乏善可陳,不知道何謂失去,不知道何謂收獲,如果這兩者真在自己身上存在,那至少此刻的我是渾然不覺的。換了工作,幾度換了住處,存款由零變為負。我不敢說自己對此刻的生活不滿,想擺脫,因為我知道自己會懷念,懷念那逝去的時光,當時的折磨和無法忍受都因為變成了過去而無比令我懷念。
清晨七點多出門,路燈還亮著,下樓梯時空氣里有煤爐的氣息,似乎在醞釀著一頓溫暖的早餐。坐公交去之前住的地方,喝一碗胡辣湯,吃一根油條和一個茶葉蛋,然后再走著去上班。以前住在這里的時候,早上起來自己做粥,喝完才上班,每次都是從早點攤匆匆經過。反而是不在這里住了,坐公交早起也要來喝,露天喝起來凍手凍腳也要來。我愛這種感覺,對我而言是小幸福。我更愛的是吃完走著去上班的那一段時間,我懷念在這里住的時候,下班一倒在床上就能看到外面的大樹,聽得見小孩兒玩耍喊叫的聲音,看著天色慢慢變暗,看到升起的月亮。我甚至懷念炎夏半夜總是被熱醒好幾次,大汗淋漓站在窗戶邊灌涼白開的那時候。我懷念一個人住的那時候。
如今,合租的生活并不是多壞,只是我還未真正習慣。我越來越多地要去解釋自己,要向別人坦白我是個怪人,只為了保留之前的一些習慣。我沒有瀟灑做自我的勇氣,也沒有磨平自己乖戾的意愿。我總是矛盾的。
老王之前來看我,我借了一輛電動車飛快騎回住處,老王站在小區隔壁的理發店門口,往公交站方向看著,我叫了他一聲,他沒聽見,又叫了一聲,他還沒聽見,中耳炎已經這樣嚴重了嗎?旁邊一個人看著我,我尷尬地笑笑,支起車子準備去老王面前,老王扭過頭來看見了我。指了指腳邊的袋子,說你提吧我提不動了。上樓梯時我要他和我一起提,上了一層,我說我一個人提吧。老王上樓梯扶著護欄,那個樣子,就是一個老頭。
我掏出袋子里的東西,白菜,菠菜,蘿卜,紅薯,老王坐在沙發上休息。有時候會突然想起老王有一天會不在,心里就會很空很懼怕。老王渾然不覺,自己在那里說著我不求上進,不懂堅持。送老王去車站,真是叮囑了一萬句,老王無奈地說,我還沒七老八十呢。我很嘮叨。這一年,我和老王的角色切換地如此之快,即使我多么想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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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即將過去,我感到的仍是貧乏,各個方面。我感到恐懼,因為生活強大的同化力,在慢慢侵蝕著我,想做的事越來越力不從心,屈服于慣性和惰性,一天又一天。我覺得非常諷刺的是,事與愿違,你本來想怎樣,結果卻發現完全相反。也只有在每天寫著自己不認同的所謂文章,自己一點思考的時間都沒有的狀況下才會更加清晰地認識到自己想要寫的是什么,迫切地想寫,我要抓住這種感覺。不然生活強大的麻痹力會讓我再次放任它放棄它。生活,就是在不斷戰斗,同生活本身,清醒啊!
也就在十月的某一天,回到合租的地方,只有我一個人。穿過客廳,到廚房倒水喝的那一個返回,意識到只要有一個房子,我一個人也可以過。我興奮地似乎找到了自己的目標,自己的夢想,買一套房子,獨立而不依附任何一個人。和去年晚上觀劇回去的路上,踩著化雪凝固的冰渣,看著空空的馬路,想著我一個人也能過的悲壯感和落寞感相比,更……悲壯了。
無論這一年過得怎樣,想要提升自己的心一直沒有改變,追求一份修養,一份心胸,一個溫和的性情,始終沒變。尼采說:“獲得自由的象征是什么?是不再為自己而羞愧。”
在未來的歲月里,希望自己能夠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