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黑魆魆的了。
車燈閃爍的高速公路,儼然如一條舞動的長龍。
今天我們倆又吵架了。結(jié)婚十幾年來,大大小小的架,誰也不記得打了多少次。但是不管打得如何熱鬧,最多不過半個小時就能和好,好得像從沒吵過架一樣。
就好比剛剛,就算我們吵到天崩地裂,死胖子去吃面還是不忘記默默給我也泡一碗。想想剛剛我口氣那么硬地頂他,真是很后悔。我想好了,我下次再不那么跟他說話了。
盡管死胖子愛急躁,又固執(zhí),不大講衛(wèi)生,心也不細,等等,卻不失為一個正派的人,還勤勞又勤快。我朋友說他老公就算家里餓死人了,也不會去做一粒飯,而我家胖子可是一手好廚藝,平常工作加班加點,一回到家就搶著燒飯看娃,孩子的學習、作業(yè)什么的都是他來操心。
想想,我真是幸運!
這樣越想越后悔,因為以前我還跟他吵過更大的架。
有一年冬天,我們吃過飯在閑聊,就像今天聊著聊著就頂起來了。我氣到極點,拿起桌上的一個盤子一把摜在客廳的瓷磚地上,盤子噼里啪啦粉身碎骨,想以此表示自己盛怒已極,想把對方的火氣壓下去。可這一招毫不顯靈,胖子一步跨到廚房把所有盤子碗抱到客廳全摜在了地上。
我家盤子多,摔聲持續(xù)了近十分鐘,驚擾了四鄰八家。最后樓上的一個鄰居跑過來敲門:
“你們倆摔摔摔,吵死啦!有什么事不能先砍對方一刀呢?”說完很慷慨地送我一把鉛筆刀。
那一晚我們都互相道了歉,第二天攜手去超市置了全套新嶄嶄的碟子碗。
夫妻之間過得久了,如同倒在一起的兩杯水,怎么也分不開。吵架就像在這水面上劃道兒,無論劃得多深,轉(zhuǎn)眼連條痕跡也不會留下。
天空像一塊被墨汁浸染了的布,我們終于駛出高速出口,我替他點了一根煙,
“歇會吧,你今天辛苦了。”
他接過煙,看了我一眼,盡是溫柔,如這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