臺風馬上要來了,微信里各個朋友都很活躍,每隔幾分鐘就會發圖或視頻進行實時報道。
我不作聲,不作聲的原因不是對臺風的不了解,恰恰是我太過解了。在我看來,那些朋友們發上來的情形實在太過小兒科,于我來說簡直不值一哂。
對于一個從小就生活在祖國最南端而又近海的人來說,無論臺風如何的肆虐,都不會覺得驚訝。
你看到過整個山頭上攔腰抱不過的大樹齊齊折斷的景象嗎?
你看過成排瓦房的瓦片在風中猶如天女散花般隨風而去嗎?
你又感受過風把房門吹得鼓起來隨時要脫落門框砸過來的那種恐懼嗎?
如果你都有經歷過這些,就不會對臺風來時城市里翻了幾棵小樹而驚訝了。
對于臺風的記憶,從我很小的時候便有了。
小到我剛會記事時,有一年臺風來了,恰好是早上,母親剛好弄好早餐,便盛到碗里催我快吃。
那時候父母都在農場做工人,農場的條件差,連廚房都是自己建的。記得那時家里的廚房是用從山上砍回來兒臂粗的小樹做駕子,然后用攪了稻桿的黃泥湖上去,屋頂則是蓋了厚厚的芧草。
雖說是芧草房子,但卻做得很高,這樣在炎夏里就不會覺得悶熱。
我還在芧草廚房里慢慢吃飯粥的時候,臺風漸漸大了起來,其間母親催了幾次叫我快吃,但她眼中也鎮定自如,畢竟臺風見多了。
猶記得,當時我的粥還沒吃完,風卻驟然大了起來,耳朵里盡是外面風吹得呼呼的嘯聲。
前面的碗忽地有什么落了下來。我抬頭往屋頂一看,竟然看到那茅草做的屋頂在搖動,上面的碎草嗖嗖地往下掉。
看到情形不對,母親喊來正在加固豬圈的父親,一把把我的碗拿過去,順手擱在灶臺上,說:“先不吃了。”
父親進了屋,穿好雨衣,抬頭打量了下正在晃動的屋頂,喊了母親一下,就抱起我,擁到懷里,用雨衣包住,走出了茅草廚房。母親隨著父親出來,用棍子把門栓好,就一同沖出來。
我們要到的地方是連隊里的辦公室,那是唯一用水泥鋼筋筑的房子。
風挾著大雨噼里啪啦地打在雨衣上,我縮在父親的懷里,聽著外面的聲音,卻沒有半點害怕。
待到辦公室,里面都擠滿了人,大家伙看到風太大,都躲了進來。
記得那時,大人們都有說有笑,只是我那時還不懂事,不曉得他們會不會擔心自家的茅草房子。
這是我對臺風的第一次印象,沒有害怕,只記住父親溫暖的懷抱。
年復一年,我也漸漸長大,臺風倒是年年都來,有的輕描淡寫,有的狂暴猛烈。
碰到風大的時候,房子前后的山仿佛讓一只無形的大手抹過一般,吹落折斷的樹椏滿地都是。有些瓦房會讓風掀去排瓦,吹到不知何處。風停了便是滿目瘡痍。
但是沒有人會害怕,沒有人會生氣,坡上種的作物倒了就再扶起來,屋子的瓦片刮走了就用防水布遮上,留待天氣好了再弄些材料回來做修補。
家里的茅草房子也早拆了,建了小平房。我們也再沒有因為臺風而跑過了,風來時,便關緊門窗,該做菜的做菜,該吃飯的吃飯。
一直到現在,臺風還是年年回來,小平房也拆了,建起了大平房,風來的時候,還是該做什么的做什么。
若沒見識過臺風,八九十月可來粵,定然不會叫你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