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巴基把史蒂夫放下后自己也躺了下來,兩人都還穿著葬禮上的衣服。他們抱在了一起。不用說話,像平時那樣無聲地交流。然后巴基睡著了,開始打呼。史蒂夫聽著巴基的呼嚕聲,慶幸有這美好的聲音可以將逼人的死寂擋在外面。
第二天早上,史蒂夫把巴基拉到自己身上,讓巴基跟他做愛。難道他們等得還不夠久嗎?還在等什么呢?時光冷漠,可是史蒂夫的心是熱的,巴基的也是。
然而巴基還是很謹慎。史蒂夫一再叫他不用輕手輕腳,他還是磨磨蹭蹭。整個過程拖得太長,可是也太美妙,美妙到史蒂夫想要轉移一下注意力,想要逃離,甚至想要體驗痛苦。可是巴基小心翼翼地把他們結合在了一起,仿佛他早已想了很久,早已就此做出了篤定而詳細的計劃。
巴基不停地吻史蒂夫,撫摸他身上每一處地方,每前進一步都停下來等史蒂夫適應他的腳步。巴基的眼睛一直睜著,看著史蒂夫。每當史蒂夫忍不住叫出聲,巴基便會俯身安撫他的唇。
巴基的臉就在史蒂夫上方,沒有任何遮蔽。他瞳孔散開,顏色比平時更深,從他的瞳孔可以看到他毫不保留的靈魂。“Steve,你感覺…..”
“是的,是的,”史蒂夫回答,“感覺很好。”
“呵,”過了很久巴基說道,“老天,你說我們要不要再來一次?”
“當然。”史蒂夫說。十八歲的時候,多么容易就能逃離想逃離的一切,而年輕的身體又是如此配合。
二十歲的時候,生活的方方面面都遂了史蒂夫的意。再也沒有什么外來力量欺負他,嚴苛的老師和齟齬的同學也都離他遠去。突然降臨的自由簡直讓他頭暈。一畢業,就再沒人對他指手畫腳,再沒人管他干什么。史蒂夫簡直從未如此幸福過。
他們存下了一些錢,擁有了屬于自己的小小公寓。整個公寓加起來還不如巴基小時候的臥室大。但已經足夠了,裝得下他們從舊貨市場買來的書和家具,還有從家里搬來的少許童年的玩意。
房間唯一的裝飾就是史蒂夫的畫,而唯一的奢侈品就是那張床,足夠兩個人睡,但前提是他們得彼此貼近才行。
二十歲那年的時光讓人沉醉。史蒂夫的筆不再畫遙遠的王國,他只畫巴基:把飯煮焦的巴基,從碼頭疲憊歸來的巴基,脫下襯衣橫躺在沙發上的巴基…..
偶爾某一天,史蒂夫會問巴基是否愿意當他的人體素描模特。于是巴基會坐在窗前,把頭埋進手里,試著模仿藝術品里人體的姿勢。巴基總是愿意為史蒂夫做任何事。
二十二歲那年,整個布魯克林遍布他們的腳印。一切都很好,除了戰爭的陰影。
他們愛去的那家餐廳總是提供特大杯的威士忌。白天的工作雖然辛苦但卻穩定,到了晚上,便是他們做愛的時間,有時候瘋狂熱烈,有時候緩慢輕柔。從來沒有人察覺到有什么不對。直到有一天,巴基忽然開始談到戰爭。
二十二歲的時候,史蒂夫想跟所有他認識的人一道走上戰場,拯救世界。更重要的是,他不想讓巴基單獨一人奔赴前線。他什么方法都想遍了,可仍然毫無結果。巴基輕易就通過了入伍考試,史蒂夫則被留在了后方。
當你比隊伍里最輕的人還要輕上40磅,要入伍當然不是件容易的事。第一次檢查史蒂夫的醫生人很好,但卻堅決地拒絕了他。第二次的醫生替史蒂夫就難過,因為軍隊需要的是能打仗的人,而不是史蒂夫這樣的。第三次的醫生則怒不可遏,怪史蒂夫浪費了他的時間。
史蒂夫回到家,看到巴基正在試穿他的新制服,他的身影映在他們一起買的鏡子里。
“看你多好看啊!”巴基把鏡子搬回來放到床邊的時候曾這么說道。可史蒂夫知道只有巴基會覺得他好看。他把眼睛從鏡子上移開,從巴基躍躍欲試向往戰場的身影移開。那天晚上他把巴基牢牢壓在身下,可他無法留下他。時代的大潮涌過來,沖刷一切,也帶走了巴基。
二十二歲的時候,巴基上了前線。史蒂夫的生活一片死水,唯一期盼的就是巴基早日歸來。那天史蒂夫一直把巴基送到大船旁的板橋邊,周圍都是成雙成對的男女。巴基的手就在史蒂夫的手旁邊,于是史蒂夫握住巴基的手,再放開。巴基則對他敬了個軍禮。
巴基走后的公寓空寂一片,可過去的影子無處不在。
二十二歲的時候,史蒂夫參加了重生計劃,脫胎換骨。
他還是形單影只,周圍卻有太多人關注他的世界。似乎這已經成為他生命的一種模式。
二十三歲的時候,美國隊長被派往歐洲。二十三歲的時候,納粹在他腳下告饒乞憐。二十三歲,他已經直面人類創造出來的最大的恐懼和罪惡。
在二十三歲的某一天,他懷里揣著一張地圖,標記著巴基最后一次出現的地方,還有一個指南針,里面貼著一張神采飛揚的女生照片,提醒著他要謹慎行事。
二十三歲的那天,巴基回來了。史蒂夫解開了被捆束的巴基。那時巴基只背得出自己的姓名和軍號,可那已經足夠。
接著他跟巴基隔著起火的窄橋相望,巴基大叫著絕不會丟下他離開。然后史蒂夫飛越過那座橋,吻上每晚出現在他夢里的嘴,然后告訴巴基這真的不是夢。
二十四歲的那年是史蒂夫人生中第二美好的時光。鳥不生蛋的戰壕當然沒法跟布魯克林比,可史蒂夫仍然感覺棒極了。巴基幾乎每晚都睡在史蒂夫的帳篷里,要不然就是史蒂夫偷偷爬進巴基的帳篷,從來沒有人察覺有什么不對。也許有人察覺,可是從來沒有人干預。美國隊長狀態巔峰,就算他跟好朋友共用一個帳篷又怎么了?難道會對盟軍的事業有所影響嗎?難道會阻礙摧毀九頭蛇嗎?
就算有影響,跟美國隊長的貢獻相比也是微乎其微,這一點史蒂夫很確定。巴基是史蒂夫的前鋒和后援,是他的左膀右臂,他們一起改變整個大陸的形勢,重繪每一張地圖。
可是二十四歲的某一天,巴基拾起了史蒂夫的盾,然后為他而死。整個過程史蒂夫看得無比清晰,絲毫不留自欺欺人的余地。他看見巴基朝那面盾走去,想用它來保護史蒂夫。可是他不夠強壯,子彈和振金相撞,那股沖力震得他朝后飛去,飛出風馳電掣的火車,消失在車廂外刺骨的白光里。
巴基抓著一條欄桿,可是欄桿松動,無法承重。史蒂夫聽見巴基在叫他,他伸出手去,卻遲了瞬息的時間。欄桿脫落,巴基努力去抓史蒂夫的手,只抓到一片虛無,然后巴基掉了下去。
史蒂夫緊緊貼在火車上,把頭埋進車廂的鋼鐵外殼,可鋼鐵無法阻斷他的哽泣。二十四歲那年,史蒂夫眼看著他憧憬的人生消失在他面前。世界失去了顏色,只留一片灰,帶著鐵銹的味道。而他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時間模糊成一團。他在尋找一個能讓他徹底解脫的任務
二十四歲的時候,史蒂夫將自己沉入了冰海。
仍然是二十四歲的時候,史蒂夫醒在了七十年后的未來。七十年間他做了很多好夢,他并不想醒。醒來后,他看見世界變了,可仍然由錯誤的勢力統治著,只不過統治者換了衣服。
于是他加入了一個與他志同道合的團隊。他們都想讓世界變好,讓普通人能多一點自由。他拯救了自己出生的城市,可是他無法留在那里。那里每條街道都是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每條街道上都閃動著過去的影子,只有他能看到的影子。
二十六歲的時候,史蒂夫住在這個國家的首都,以便于能夠更快響應行動。他的公寓下面種著一片櫻花。Natasha被指派來關照他的個人問題。不過只要他每個月跟她去一次夜總會,應付一下她介紹的對象,她也就不再煩他。其他時候,史蒂夫習慣用音樂塞滿空寂的房間。
二十六歲的時候,史蒂夫認識了一個叫山姆的好朋友。娜塔莎也跟他更加熟識,甚至還認識他的鄰居。他開始習慣新的生活,直到有一天弗瑞忽然造訪他的住處。
刺殺弗瑞的人輕松地接住了史蒂夫的盾,仿佛根本不認為史蒂夫能夠傷害到他。
于是在二十六歲那年,史蒂夫知道巴基.巴恩斯還活著-----可卻不是真正的活著。
對史蒂夫來說,這既是最美好的福音,又是最難忍的噩耗。那一刻,史蒂夫最深沉的祈愿變成了現實,可也同時被永遠地埋葬。巴基認識他,又不認識他。史蒂夫在巴基眼里只看見戰火硝煙。與此相比超級血清倒是個簡單明了的過程。
二十六歲的時候,史蒂夫從空中墜落。
他很高興他終于實現了直到盡頭的承諾。他本可以主動跳水求生,可那意味著把巴基留在分崩離析的母艦上。所以他的選擇是值得的,所有的痛也是值得的,因為當他說出往日的誓言時,他看見冬日戰士的神情明顯發生了改變,看見巴基的靈魂浮現在原本陌生的面孔上,看見已經舉起的拳頭猶豫地落下。
墜落的時候,史蒂夫心中一片平和。六歲到二十六歲的人生中,他的眼里只看見巴基,而現在巴基也將映在他生命最后的視線里。
史蒂夫墜入水中。
死亡來得比冰海那一次要慢一些。普通人也許在入水的時候就摔成兩截了,但史蒂夫還能感受到周圍的水像混凝土一般圍過來。他模糊地想,星球大戰里的漢.索羅被凝結在碳里,不知道后來怎么樣了?可他只看到帝國反擊,所以他還是不知道漢.索羅的命運。
要是張開嘴笑的話,死亡會快點來臨吧?可史蒂夫動不了。他的四肢都像灌了鉛一般。其實他渾身都像灌了鉛一般,尤其冬日戰士最后幾拳讓他完全失去了知覺。知覺。原來這就是他一直害怕的,所以他一直拒絕去想。
他拒絕去想他可能是在重拳之下產生了幻覺,幻想著看到了巴基。也許冬日戰士只是鄙夷地收起了拳頭,蓄勢最后的致命一擊,只不過在這之前史蒂夫先掉了下去。史蒂夫不愿意讓這成為他死前最后的念頭,所以他拒絕去想。
他感受到水流的沖擊,然后更多的物體砸下來,他的身體被水沖得搖晃著。睜開眼,天空母艦正在四分五裂。巨大的船體在云端呈現出一種玫瑰般的紅暈。天空陷落。
二十六歲的時候,他的人生之路走到了盡頭。美國隊長不辱使命,擊敗黑暗暴政,拯救無數平民,然后光榮犧牲;而史蒂夫.羅杰斯也終于得償夙愿。在生命的盡頭,他情愿相信那一切都是真的,相信有那么一會兒,是巴基站在他上方,凝望著他,認出了他。
從孩提時期就是這樣,總是巴基俯下身扶史蒂夫站起來。成年后,當巴基伏在史蒂夫身上看著他,巴基的眼睛總是睜的大大的,帶著一絲驚奇,仿佛感嘆造物讓他們發現了彼此,并擁有了彼此。每次都如此。
史蒂夫成為美國隊長之后,巴基的目光改變了。他眼里有了對史蒂夫新的敬意。由衷敬仰史蒂夫的所作所為。他從不嫉妒,可他也從不忘記用善意的嘲諷提醒史蒂夫不要被沖昏頭腦。在床上他更加奮勇地做愛,仿佛提醒著史蒂夫他們共有的根。史蒂夫早已比巴基更加強壯,可是做愛的時候,常常是巴基在上面,是巴基從上往下看著史蒂夫,就像此刻的冬日戰士一般。
二十六歲的時候,史蒂夫的人生之路即將走到盡頭。人們經過他的墓碑,看到上面的生卒年份,會以為這里埋著一個老人。水底的史蒂夫覺得自己確實已經老去。墜落的過程中空氣從肺部沖出,所剩無幾。他想或許他該張口呼吸。
忽然,什么東西刺到他的肩膀。尖銳的金屬。是神盾局的人找到了他?不對。是天空母艦的碎片刺穿了他?不對。
是一只手抓住了他。那只手緊緊握住他的肩膀,再不松開。水中有一個人游動的影子。
水的觸感不再像混凝土般壓迫,變成淤泥般滑軟,然后終于像液體般流動在身邊。冒出水面的一瞬,驟然而至的空氣幾乎灼傷了肺部,可史蒂夫大口呼吸著,一邊吐出胃里的水。一只機械手臂扶起他的身體,另一只手則有力而毫無波動地一下下拍打著他的背部。
史蒂夫想,不知道當巴基跟著他從空中躍下的時候,眼里看見的是什么?
他勉強維持著呼吸,巴基則繼續幫他順氣。二十六歲,也許活下來是件容易的事,尤其當世上最令人聞風喪膽的殺手為你而放棄了他的任務。
因為你了解他勝過任何人,他也同樣了解你。就在區區幾年前,就在上輩子而已,你們對彼此說過直到永遠,然后用行動證明了這個誓言。發過的誓要雙方同意才能反悔,做過的事會永遠刻下不滅的痕跡。
史蒂夫的記憶有些模糊,意識有些混亂。他不確定他身在何方,也許是在另一個時空吧。巴基救了史蒂夫,這原是時間長河里的老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