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陸離 ：?“你說 郭靖傻乎乎地射個雕 都能成英雄 我怎么就不行。 ”
曲驍 ：“誰說你不行，你射的都是人~ ”
陸離：“是啊，我射了人 然后成流氓了~”
曲驍：“這就怪你傻了，你還說人家郭靖傻！郭靖可不是射雕射成英雄的 他成英雄是因為他射了黃蓉！之前還差點射了華箏?！?/p>
陸離：“一語驚醒夢中人啊~”
曲驍：“ 才醒啊，趕快醒??！不然我怕你早晚得夢遺！”
陸離：“靠?！?/p>
曲驍：“你還好意思靠我，大半夜不睡覺陪你在這兒看古裝劇，扯金庸，算夠意思啦?！?/p>
陸離：“你說啊，咱金大爺 也是厲害 故事里盡是什么 射小雕 騎大鳥的，連武功都是降龍又打狗的，虐待動物啊 ！”
曲驍：“你瞎說什么呢 ！ ”
陸離：“怎么瞎說 小龍女用蜜蜂為老頑童解毒 死了多少蜜蜂啊， 還有那個一燈的前任 老頑童的相好 養的那個白狐 也不是被人放了血了么！ 太狠了 動物保護協會也不管管！”
曲驍：“媽的，真是夠了，我不行了，真的得睡了?！?/p>
陸離：“不行啊，再陪我一會兒啊，你答應過我的，起碼喝半打?！?/p>
曲驍：“你當我是賣酒女郎啊，買酒送過來，陪你喝一會兒就不錯了?！?/p>
陸離：“不行啊，今天我失戀啊。”
曲驍：“失戀了不起啊，麻煩問一下，你幾歲啦，還失戀大過天啊，要上班的啊，陸大爺。”
空啤酒罐倒在沙發上，茶幾上，地上，電視柜上。
手機關機，電視靜音，
從曲驍閉上眼到打鼾以前，整個世界都像是一場默片。
（二）
三年前。酒吧門口。
“喂，借個火啊?！币粋€女人。
“抽煙對身體不好。”陸離說。
“什么？”那女人說。
“沒什么。”陸離說。
女人把煙湊過來，點上了，一口濃煙散在兩個人中間。
“小子，叫什么名字?！迸藛枴?/p>
“陸離。大陸的陸，離開的離?！标戨x答。
“這名字不好，衰，一點兒都不醉人?！迸税T了癟嘴唇。
“我大名叫杜康，英文名叫vodka好不好啊？”
“臭德性?！?/p>
“那你叫什么啊，美女?！?/p>
“李純。”
“唔~ 夠純的啊，你這名字醉人。”
“喂，換個地方再喝敢不敢？這兒太吵了?！?/p>
“你不喜歡還來？”
“我表妹高中畢業，非得來弄個成人禮?！?/p>
“那你不用回去看著她嗎？”
“她媽也在，玩兒的比她還瘋呢?！?/p>
“看來是家族基因。”
“你提議個地方吧。”
“放過我吧?！?/p>
“我怎么你了就叫我放過你！”
“我是說 放過我bar 酒吧，有音樂，不吵，那家的咸魚味道不錯。”
“誰喝酒吃咸魚啊?！?/p>
“沒人逼你點。”
“走吧?！?/p>
陸離想順勢摟住李純的腰，
手都擺到了那個位置，還是垂了下來。
“不過那咸魚真的是一絕啊。”
兩人邊走邊打車。
“這一帶不是該停滿了出租車的嗎？”李純說。
“估計是你今兒運氣不好吧?！标戨x說。
“這得走到什么時候啊，誒，算了算了，我手機叫車吧?！?/p>
“不急，先抽根煙?！?/p>
“剛抽完，又抽？”
“點煙定律你不知道么？”
“又是什么爛笑話??？”
“就是說， 邊往前走邊打車 永遠打不到車 ，你不急著打車的時候，煙那么一點啊， 車立馬就來了?！?/p>
“是不是真的啊，行不行??？”
“行，怎么不行?！?/p>
（三）
二十多分鐘過去了。
第五根煙，熄滅在街邊垃圾桶上的滅煙處。
“切~還是老老實實叫車吧。”
“今天你運氣確實不好。”
“喂，你那個什么定律的，誰發明的??？什么時候發明的？”
“我啊，剛剛發明的。”
“靠?！?/p>
出租車上。李純先上的車，陸離跟著彎下身子鉆進去。
“喂，陸先生，才認識不到一個小時而已，你別想著占我便宜喔?！?/p>
“李小姐，你很便宜么？我還以為你很貴呢?！?/p>
“我就是很貴，我貴著呢?！?/p>
司機從后視鏡里看了看后座的兩個人。
瞬間，車里陷入了沉默。
（四）
“就這個位子吧。”陸離說。
“行。”李純坐下，點了一打啤酒。
“你膽子挺大的，這么晚了，還敢跟陌生男人出來喝酒?！?/p>
“也不算陌生了，現在也有一個小時了吧?！?/p>
“看來，我還行唄?！?/p>
“跟你行不行沒關系，是我想要人陪?！?/p>
“你表妹不是人啊。”
“那是我陪她，不是她陪我。”
“也不是所有女人都需要人陪的吧?！?/p>
“ 誰不想有人陪啊，所謂的不想有人陪 只是陪的那個人不對罷了。 ”
“看來我是對了。”
“對不對我不知道，不過目前看起來還不錯?！?/p>
那晚陸離知道了很多關于李純的事情，
她是個父母健在的孤兒，父母離異，
父親貪污公款坐了牢，母親嫁去國外了。
從小跟著表妹的一家人長大的。
“喂，說真的，你幾歲了？”
“25了。”
“你介不介意比你大的女生？”
“介意！”
李純白了一眼，陸離接著說“不過如果是你我就不介意。”
“為什么？”
“你都自稱是女生了，我也不能掃你面子吧。”
“你真是...好賤啊。”
“說吧，晚上去我那兒還是...”
“還是去我那兒吧。初次見面我怕去你那兒有危險。”
“你不是跟你表妹她們一起嗎？”
“早搬出來了?！?/p>
“那我也不去你那兒。”
“為什么？”
“我怕有危險。”
“你一大男人能有什么危險。”
“變態女色魔啊，你沒看新聞嗎？現在可多了，想想就害怕?！?/p>
李純又翻了一個白眼。
他們在附近開了房，一個醉倒在馬桶邊，一個睡在了浴缸里。
（五）
早上七點四十，手機鬧鈴響了。陸離的。
“喂，誰的電話啊?！崩罴儾[著眼睛喊。
“我的，鬧鐘。”陸離從浴缸里爬出來。
“上班？”李純撓了撓頭發。
“不上班。”陸離說。
“不上班？”
“你上班嗎？”
“今天不想去?！?/p>
“那我不上班。”
“夠橫的啊?！?/p>
“其實...今天我調休?！?/p>
“靠。”
“你真不去上班了今天？”陸離問。
“不去了，我活著就為了活個精彩自在?！崩罴冋酒饋砩炝藗€懶腰。
“我看你活著不是為了精彩是為了采精吧！”陸離揉了揉落枕的脖子。
“我踩你個...吧！”李純生咽進去了一個敏感字。
“我們，現在怎么樣？”陸離說。
“還能怎么樣。睡都沒睡，你還打算要我負責任啊?！崩罴儐?。
“問個問題，你怎么會愿意跟我...一直混到現在的？不覺得危險嗎？”
“危險個屁，姐姐我見過的男人比你看過的av都多，我還怕你？”
“說實話，是不是被我的氣質所...”
“你啊，真是有夠賤的?！?/p>
“好感總有吧?！?/p>
“有一點吧。”
“要不，我說兩句情話，活躍活躍氣氛?！?/p>
“誒，別了， 只有低齡猥瑣男才會以為講情話能把姑娘騙倒 。”
“那說什么有用？”
“笑話?！?/p>
“笑話？”
“ 笑話靠智商，考技巧。情話基本靠發騷，騷發得不好 就是騷擾。 其實情話只對 相互已有好感的人才有用 而笑話也許可以迅速提升好感喔！小朋友。”
（六）
那天以后，他們在一起了。沒有誰提過要確認關系這個議題。
她上班的地點 在他上班地點的上一站，每次下班都要乘坐同一輛公車。 她在這一站等著下一站的他，他上車后會假裝不認識地坐到她的左邊，她會默默地靠上他的肩頭，偶爾會有人側目，投去錯愕目光，誤以為是陌生男女一見鐘情，但他們得意得像兩個小朋友，沉迷于這樣的搞怪游戲。
每每有人沒有位置，無論年齡，
陸離都會起身讓座，李純會跟著起身。
“看不出來，你還是個善良的小男人嘛?！?/p>
“我只是覺得尷尬，你不也讓座了嗎？”
“我讓座的潛臺詞是，別煩我，哪怕是眼神也不行！”
（七）
“喂，大哥，你不是吧，又在看你們的聊天記錄啊。”曲驍醒了。
“刪了。”陸離說完點擊鼠標，按下刪除鍵。
“這才對嘛，不能總吃回頭草。”
“我想去找她?！?/p>
曲驍點了根煙，遞給陸離 “你，冷靜冷靜先，我去沖個澡，天都亮了?！?/p>
李純跟陸離在這三年里光分手，就不下十來回。
沒有人知道到底是為什么，就連他們自己也不知道。
都說性格不合是分手借口中最虛偽最冠冕堂皇的一個。
但對于他們倆而言，在反反復復的分，反反復復的合的情節下似乎這是唯一的理由。
兩年前，
“靠，月經又沒來?！?/p>
“我可是有保護措施的?！?/p>
“我也不信你那么厲害，估計是推遲了?！?/p>
“你說，如果每個月的姨媽都遲一點來，那一輩子到頭是不是會少來好多回大姨媽？”
“你的思維能不能稍微正常一點？”
“哪兒不正常了，我這不是合理推論嗎？”
“那麻煩你推論推論我什么時候來？”
“這不確定因素太多?！?/p>
“能有多不確定啊。”
“萬一，今晚我讓你懷孕了呢？”
“陸先生，我想請你現在、立刻打開大門，順便滾出去好嗎？”
“不好?！?/p>
“不好就閉嘴。”
“情侶之間無話可說可不好，容易審美疲勞?！?/p>
“我看你不是疲勞?！?/p>
“那是什么？”
“是皮癢！”
“只要不是皮松就好，松了顯老?！?/p>
李純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臉。又摸了摸胸。
“喂，正經的，你覺不覺得我最近有點下垂？”
“別逗了，你怎么會下垂呢。”
“這句還算人話?！?/p>
“你是A啊，要是真下垂，也是肋骨下垂啊。”
“滾！”
“我這是合理推論，不會錯?！?/p>
“對，你就從來沒錯過。”
“對，我從來就不知道錯字怎么寫?！?/p>
“豬也不會寫。”
陸離從沙發上起來，進了衛生間。
一邊尿一邊喃喃自語“逆風尿尿有風險，順風才能尿得遠！”
音調像個走街串巷的算命先生。
“你都是哪兒學的這些屎尿屁？”
“曲驍教我的。我跟你說，我們上學那會兒大家都這么說，當時住宿舍，半夜尿尿有聲音，曲驍是個潔癖你知道，他發明的順口溜，我們尿尿都這么說，這樣可以蓋過尿尿的聲音，是挺好玩兒的吧?！?/p>
“我沒興趣知道你跟你狐朋狗友的破事兒，麻煩你上進一點，別總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男人的心里多少要有點抱負！”
“我心里沒抱負，我只有報復心理?！?/p>
“多大了，你任性你牛逼的年紀早就過去了好嗎！”
“麻煩你弄清楚，你是我女朋友，不是我媽。”
“我要是你媽，我早就墮胎了?！?/p>
“你說我媽做什么！你知道我最討厭別人說我家里人?！?/p>
“對，我是別人，你們都是家里人，你媽你哥們兒，都是家里人，就我是別人?！?/p>
這樣無意義的爭吵像是月經一樣，每月一回。
有時像痛經一樣，折磨人。
（八）
“要是真放不下就回去找她，做哥們兒的只希望你高興。”曲驍刷著牙。
“恩，謝了，兄弟——誒，不對你哪兒來的牙刷？”陸離說。
“就洗手臺上的??！”
“那是我的！”
“我知道，哥們兒不介意。”
“你他媽不是潔癖么？”
“早改了，結婚以后，我媳婦兒早上總迷迷糊糊地用錯牙刷，我漸漸地就習慣了，老陸啊，人是會變的，無論是主動還是被動，日子久了，自然而然?！?/p>
陸離也曾為了李純努力改變過，他改掉了下班混酒吧的毛病，每天下班定時定點買菜做飯。只是總不能讓李純滿意，不是嫌棄油太多，就是嫌他總把廚房弄得一團糟，水漬，油漬，蔥花，蒜末，面粉，海鮮醬汁，總能被他弄得滿地都是。但陸離的熱情絲毫不減，直到那天晚上。
“你要我說你什么好，就你這樣在家做飯吃還不如出去吃劃算，起碼舒心啊?！?/p>
“我覺得我做得還行?！?/p>
“什么叫還行，你就是什么事情都喜歡湊合?！?/p>
“對，我就喜歡湊合，我和你也是湊合。”
“我不跟你耍貧嘴。 要么不做，要做就要做好！? ? ”
“那我還是不做了！”
“你...”
“這世上，有幾個人有榮幸吃過我做的菜啊...”
陸離想說的是，這世上，只有李純吃過。
在此以前他從未下過廚房，連一個荷包蛋都不會煎。
“誰要是能吃得下你做的菜，那就說明她特別能吃苦！”
“真這么不好吃么？”
“對，不好吃！還不省心！”
陸離嘗了一口，看著李純“ 你就是個騙子 ！ ”
他用力地喊出那六個字，倔強地收起了哽咽的聲音。
李純算了算日子，安慰自己，大概月經快來了吧。
（九）
第二天下午六點，李純上班的公司樓下。
一個女人把十指插進濃密的長發里，梳理了一下，準備綁起馬尾，
但發現手腕處的皮筋不見了，于是只好把發尾 歪垂在了右肩上。
李純拍了拍她的肩膀，用笑容和挑眉說了聲“先走了?！?/p>
“喂，我們換個地方喝一杯？”陸離在不遠處的公車站臺用下巴看著李純。
“你怎么來了？”她的臉上有驚有喜。
“和好吧?！标戨x走近了，聲音也低了起來。
“你說什么？”
“我說，我們和好吧！”
“你跟我不是湊合么，你不是不想湊合了么？”
“湊合湊合，湊在一起，天作之合嘛！”
“瞧你這流氓樣，簡直是流氓的楷模，流氓的標準。”
“我早就不是流氓的標準了，我現在是流氓的標本?！?/p>
“我不在你身邊的這段日子，你也沒少看漂亮姑娘吧！”
“除了你！其他女人在我眼里都是過眼云煙....”
“呦，看不出來啊，都過眼云煙了啊，那些云煙沒嗆出眼淚?。 ?/p>
“那就跟這煙似的，抽一口吐一口，不嗆人的。”陸離從煙盒里抽出一支給李純，李純擺擺手，指了指公司的大樓和公交站臺，示意不抽。
“那看來是尼古丁多了，過眼云煙還過上癮了你。? ? ”李純繼續說。
“要不，我們戒煙吧?！?/p>
“別總要不要不的，男人一點?！?/p>
“那怎么說？”
“從今以后，不要抽煙啦！”
說完陸離手里的那盒煙就被李純丟進了站臺的垃圾桶里。
李純距離下次月經，還有七天。
（十）
“有些愛，就像是口腔潰瘍，死不了人，可卻實實在在的疼。這種毛病一般熬過去就好了，但稍不留神還會再犯。體質不好的，這毛病可能會伴隨一生。”
說完曲驍一口干掉了杯子里的酒，嘴里含著冰塊。
“別這么喪，李純挺好的，無非是希望我變得更好，她是想讓我追上她的步伐，她大過我，職位，工資，閱歷都比我厲害?！标戨x說。
“ 要過多久 我們才能明白 愛情需要的不是 不顧一切的往前追，而是愿意為了彼此停下來?！?/p>
“裝什么裝，怎么著啊，今晚不聊金庸改聊張愛玲了？”
“上次聊金庸是你要聊的，我還是喜歡張愛玲，深刻！”
“等等，電話?！标戨x沖回房間找手機。
“喂？”
“準備開門啊，陸先生。我們進電梯了?！?/p>
“喔喔喔，來了?！?/p>
門開了，李純提著三大袋火鍋食材，
旁邊站著的是曲驍的媳婦兒，抱著一個大西瓜。
“今晚吃火鍋，怎么樣。”李純說。
“好，我來做，你歇著?！标戨x說。
“得了，我來，你陪你哥們兒先喝著吧。”李純說。
“不許喝多！”曲驍的媳婦兒放下西瓜深深地吸了口氣，瞪著曲驍說。
“遵命?！鼻斄ⅠR站定。
“看來，家家有本難念的經??！”陸離暗笑著說。
“她月經快來了，我讓著她呢！”曲驍小聲對陸離說。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