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著雨,方健和秦樺撐著一把花格子傘,并肩走著。過一片積水的時候,方健趕緊拉著秦樺的手繞了過去。方健說,別看它淺,其實下面有個坑,昨天還摔過一個人。說完,還得意地撿了塊石頭扔過去,濺了一地水花。
秦樺笑了,說,還真是,一邊把手從方健的手中抽了出來。方健馬上看了看四周,說,又沒人。于是,又伸手去握,卻發現秦樺已把手放進了兜里,無奈,只能也把手揣進了褲兜。
秦樺瞪了方健一眼,說,可別習慣了你,一會兒就接你老婆了。聽到這,方健也老實了,想著阮玲就要過來住了,心情頓時變得復雜。
臨到車站,秦樺從包里掏出一把藍色碎花雨傘,一個人撐著,和方健一起在出口等著阮玲,樣子很輕松。方健則顯得有些忐忑,又有一種興奮,感覺像007在敵人總部搞破壞的那種刺激感。他有一句名言,世界上第三聰明的男人去了澳門出老千,第二聰明的男人去了莫斯科當間諜,而第一聰明的男人在背著老婆搞外遇。想到這個,他不禁有些得意起來,忍不住還理了下秦樺被雨水沾濕的劉海。
阮玲走了出來,秦樺上去就接了行李,大包遞給方健,小包自己拿著。一口一聲玲姐,叫得格外親熱。方健說,這是秦樺,給你說起過的師妹,幫我不少忙。阮玲推讓著不要秦樺提包,拗不過,一行三人就出了車站。
三人放了行李,去附近的一個湘菜餐廳吃飯。一個圓的小桌,三人坐了一個等邊三角形,方健深知二人口味,嫻熟地寫了菜單,遞給服務員。彼此寒暄幾句之后,阮玲和秦樺慢慢就熟悉了起來。方健很善于尋找話題,他知道只要談到購物和美食,一個非洲土著婦女和一個東北傻妞都能聊得不亦樂乎。
于是,兩個最不熟悉的人相談甚歡,而方健倒在一旁閑了下來。看著秦樺和阮玲談得興起,他心里突然升起一陣隱憂,像埋了一顆炸彈讓他恐懼。他在書上看到過,狗的嗅覺是人的一百萬倍,而一個多疑女人的嗅覺比一百條狗還厲害。此刻,阮玲和秦樺就這樣相鄰坐著,她要能看得仔細,甚至能看到他在秦樺臉上留下的唇印。完了,她一定會發現些什么!她怎么會沒有一點介意呢,沒有一點女人天生的多疑和妒恨呢?她一定是有什么計劃的。想到這里,方健真后悔讓阮玲來這里,更后悔讓秦樺一起去接她。
方健又看了看秦樺,看著看著竟越發的喜歡了,她真懂事,真包容。方健一邊把手機在手上翻來翻去,一邊看著兩個女人聊天。一時間,他忍不住開始在兩人間做起了對比。阮玲長得挺好,不過秦樺更年輕,身體有一種活力,思想有一種清新。阮玲穿著一件寬松的條紋T恤,因為她有了四個多月的身孕,身材已經明顯比以前胖了許多。秦樺穿一件緊致的白色襯衣,領口有帶折的花邊,梳了一個馬尾,看著很秀氣。方健覺得從長相來看,兩人無太大差別。除了歲月讓阮玲眉宇間少了些清秀,而心里似乎也多了些城府和世俗,不像秦樺,從里到外的如一汪清水。方健自己年齡不小了,可近來突然覺得自己像回到了十七八歲,生出了許多浪漫的情結。
方健一邊翻著手機,一邊胡思亂想著,一會兒菜就上了。這家湘菜館的菜有一道經典小吃,香芋地瓜丸,這也是秦樺和阮玲都喜歡的,方健突然覺得自己就像那盤香芋地瓜丸一樣,不禁又得意起來。一邊吃飯,談得話就少了,方健也從剛才想象的恐慌中慢慢放松了心情。一邊給阮玲夾著菜,一邊給秦樺也夾著菜,儼然一個好丈夫和好大哥的樣子,全然忘了面前坐著的是一對隨時會拼得你死我活的怨婦妒女。
不一會兒,菜吃得差不多了,盤子里還剩了一個地瓜丸。地瓜丸是甜品,為了不讓沾過油的筷子觸及,店里都提供了塑料叉子,一人一個,而秦樺和阮玲的早被方健扔掉。他享受這種夾菜的感覺,尤其同時給老婆和情人,他漸漸沒有了先前的擔心,又進入了007享受危險的狀態之中。
不過,當看到這一個孤零零的地瓜丸時,方健的心又緊張起來。一個地瓜丸給誰吃都不會有什么問題,大不了自己吃掉。但方健心里很復雜,像是要在兩個女人間做出選擇一樣。這個問題他想過,但想得不深,因為事情還沒有到那一步。而此刻,他感覺到一種天意要讓他做出選擇。他很想用這個地瓜丸來表明一種態度,在家庭與曖昧之間做出選擇。他一時不知道該怎么辦,心里又波瀾涌起,他開始想象未來會怎么樣?當秦樺離開時的痛苦,當阮玲知情后的仇恨,家庭的破裂,眾人的指責,秦樺與阮玲兩人互相抓得血肉模糊的慘狀。看著這顆孤零零的地瓜丸,他感到了一股二桃殺三士的殺戮之氣,仿佛這一顆地瓜丸要毀了他小心行走在兩個女人之間的一切。
方健終究還是不敢做出抉擇,如大多數多情的男人都內心怯懦一般,他決定暫時扔下這個難題,就去了前臺埋單。想到剛才腦海中出現的恐怖畫面,他決定要趕緊想辦法化解危機,讓她們不要再見面才好。方健買完單回來的時候,看到秦樺正用筷子按住地瓜丸,阮玲則用叉子把地瓜丸切成了兩半,一人一半吃了起來。看到方健,阮玲說,我們姐妹分享,就沒你的份了。秦樺說,看我這主意不錯吧。方健心里覺得秦樺真懂事、真聰明。
飯后,三人一起走路回去,秦樺和阮玲撐著一把傘走在前面,方健一個人在后跟著。他突然感到很幸福,想起平時坊間的那些流言和眼神,他覺得他們俗氣而又可悲。看著兩個女人并肩的背影,秦樺攙著阮玲和諧的畫面,他不禁又有些得意起來。
方健又把手機在手上翻來翻去,然后停下來看一眼,捏著嗓子想要說一聲,今夜樺妃侍寢。話未出口,突然心頭一緊,額頭剎那間冒出冷汗,他看到秦樺扶著阮玲正徑直朝著那一片積水的洼地走去。
方健趕緊追上去,心里暗罵道:“我靠!后宮生變,龍種不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