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盛頓DC時間與北京時間剛好差了12個小時。那邊日落這邊日出。只不過地球的這邊東方要比那邊西方早了一天而已。感謝互聯網時代,通過網絡讓東西兩個半球打破了距離感,讓人覺得這個世界并不大,這個地球并不圓。
此刻我正與地球另一端的豆豆進行著視頻通話。視頻里豆豆的一襲吊袋裙告訴我,同在一個緯度上的美國現在也是炎熱的夏季。
“我是不是有些胖了?這邊的飲食熱量太大了。”豆豆一邊用手甩弄著她的頭發一邊抱怨道。
那頭黑直的長發已經被她打理得近乎完美了,可她還是時不時地去擺弄它,像是在擺弄一件心愛的飾品一樣。心理學上講,女性在異性面前擺弄頭發是對個人外貌自信的一種表現。沒錯,第一次遇到豆豆時我就是被她那頭黑長直的秀發所吸引。
在學校附近的一家咖啡店里,我看到了鄰座的豆豆,安靜的一個人坐在那一邊看書,可能她看書的舉動感染了我,也想取本書來翻翻,在咖啡店里暫時充當一下文藝青年或者是借故走近她一睹芳容。但不曾想當我從她頭頂上方的書架上拿下一本書時竟意外地落下一本。那頭如綢緞般的秀發干凈得連一粒灰塵都無法接受,居然從天而降一本書!細想一下簡直是犯罪啊!我慌忙俯下身子向她道歉:“沒嚇到你吧?”豆豆抬起頭看我并對這從天而降的意外只是微微一笑。但我當時并不知道她的名字更不知道我們在同一所學校。
“你說那天如果我向你搭訕要電話的話你會給我嗎?”我在視頻的一端問道。
“嗯,應該不會給吧,出于自我保護不會輕易地給陌生電話。”視頻里的豆豆遲疑了一下答道。
“那如果我當時表明我們是同一所學校的呢?”我追問道。
“那你當時也沒說啊。不過,你的搭訕方法也重刷了我的三觀,居然能在考場里跟女孩子搭訕。哈哈”豆豆接著笑道。
我和豆豆的第二次對話是在考場里。此前我不只一次在校園里或是學校周圍和豆豆相遇,但每一次我都不敢肯定她就是那在咖啡店里險些被我用書砸到的那個女生。更沒有勇氣上前直接搭訕去驗明正身。因為通過豆豆足可以證明那句話:有些女孩子化完妝后,是連她親媽都認不出來的。
直到那年的研究生招生考試,在考場上我再次見到了豆豆,借核對考生信息的機會,我走到她的桌前拿起了她的準考證、身份證逐一核實。姓名:張豆豆、性別:女、出生日期:1993年…驗明正身后,我俯身向她問道:“是不是有一次在學校后門的咖啡店你差點被書砸到頭?”豆豆抬頭看了看我,像是在回憶,然后緩緩地說:“那人是你?”我對她報以微笑…
“要怪就怪在考場上遇到你,害得我沒考上研究生,不得不漂洋過海的來到美國讀研。”豆豆在視頻里調侃到。
是的,豆豆的研究生考試沒有通過,最后她選擇了出國。在等待出國的前夕,她在學校附近租了間房子在那一邊學外語,一邊準備語言考試。而后的一切可以證明考場上的那次搭訕是成功的。
那年夏天的生活內容很豐富,我和豆豆一起看喝咖啡聊藝術、看電影侃八卦、喝酒擼串談人生、夜里在四下無人的校園里散步,講這個校園里白天發生的事…我們忽地發現彼此的軀殼里面竟藏著一雙志趣相投的靈魂。
豆豆在視頻里調侃到:“你現在還會喝點酒寫詩嗎?”
我:“看情況吧,找到感覺就會寫一寫。”
豆豆:“要是在古時一定是個整天躺在青樓女子懷里喝酒吟詩的無聊文人。”
我笑道:“酒逢知己千杯少,人生難和一知己啊。”
豆豆:“人生難得一只雞嗎?哈哈”
我:“聊天又被你給聊死了。”
豆豆:“一個人在異國他鄉已經不易了,盡量為自己找點開心嘛。”
我:“自古圣賢皆寂寞啊。”
豆豆:“唯有飲者能留名。”
我:“你現在經常喝酒?”
豆豆:“一個人的時候會喝點紅酒。”
我:“總有追求者吧,不行找個伴兒吧。現在追你的人多嗎?”
“別提了,現在追我的人各色人等,有印度人、日本人、越南人、沙特人…都快組成八國聯軍了。你說要來個美國隊長之類的追求我一下也行,一個個都長得跟拉登似地,操著一口中東味的英語想想就讓人受不了。”豆豆回答到。
我:“要真找到個中東的土豪也不錯啊。”
豆豆:“那我還不如在國內找個小新疆呢。你說連語言溝通都困難怎么相處啊?而且美國并不像我們想的那么開放,相對國內來說這邊更保守。”
我:“是啊,我們現在正在步人家資本主義國家的后塵。改革開放三十多年了,目前的國內社會現狀跟上世紀60年代的美帝社會情況是一樣的,什么性解放、同性戀、嗑藥、吸毒、嘻皮士都爆發出來的。美帝都是過來人了,社會發展到今天已經嗨過勁了,這就叫物極必反。”
豆豆:“你知道嗎,在外面呆得越久就越想回家。而且這個想法越堅定。在這邊你永遠都無法融入到社會核心,永遠都是邊緣人群。即使美國一再強調沒有種族歧視,但當你正真生活在這里的時候,就明白了。咳…”
說到這豆豆接著擺弄她的頭發,像是在擺脫三千煩惱 絲一樣。而煩躁就像她的頭發一樣是不會被擺弄幾下就離她而去的。這種漂泊在外的思鄉之苦想是只有她本人才能體會得最為深刻吧。
“你現在經常嘆氣嗎?”我又問道。
豆豆:“是吧,時不時的嘆一口,覺得會好受些。”
我:“就你的情況看目前你有些肝瘀。肝氣不通,就喜歡嘆氣,我最近也常有。”
此時兩個人的談話到像是兩個病人在交流病情。
我:“思傷脾,脾虛導致氣不足,肝主氣,氣不順就愛嘆氣。你思緒太重了。可能吃些中藥調理一下。”
豆豆:“哪有吃藥的心情啊。每晚睡不著時,我會一個吃點紅酒,再點上一支煙…”
“你現在吸煙了?”我追問道。
豆豆:“沒有,我只是點著一支煙,把它放到一邊,看著它慢慢燃盡,就這樣。”
我:“燃盡孤獨嗎?”
豆豆:“…”
見她無語我趕忙說道:“你這種出門都自帶背景音樂的人,是什么創意都想得出來的啊。”
還是那個夏天的某個夜晚我和豆豆一同漫步在燈光昏暗的街道上,許是覺得太多安靜或是想換一下氣氛,豆豆隨手打開手機里的音樂,那樂曲來得恰到好處帶入感極強,瞬間令我仿佛置身于電影的某處橋段中。此情此景讓我覺得這是一場只有我和豆豆兩個人主演的電影,無需導演、無需臺詞、無需觀眾,那是一個完美的長鏡頭沒有NG,也無法復制。伴著音樂我看到昏暗的燈光灑在豆豆精致的臉龐上,那燈光也讓她的長發盡顯出無現的光澤。我用手摩挲著她的秀發,像是觸摸到了一尊有體溫的雕像。我輕聲嘆道:“你美得讓人心疼。”
豆豆并沒有被我這句話所陶醉反而笑著說:“是不是男人都覺得人女半夜12點以后越來越好看啊?哈哈…”
我:“…”
她一向喜歡把天聊死。
“我回國后,一定要見見你。”視頻里的豆豆接著擺弄著她的頭發對我說道。
我:“好啊。不過現在也不錯啊,也算是見上面了啊。只不過有些遠,這叫相望于江湖。”
豆豆:“與其相濡以沫,不如相望于江湖。”
我:“嗯,不過我覺得我們不止于江湖,是相望于海洋。”
“不,是相望于地球。”豆豆極認真地回答道。
此刻,地球的這邊正艷陽高照,那邊則已經午夜時分,而有兩個人,一雙靈魂在地球的兩端遙遙相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