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寫作征文]母親與花

母親是生命的代名詞,是我認識的所有文字中最偉大的詞匯。她與生命同時,也是最古老而不朽的永恒。

母親一生中喜歡花,喜歡自己養殖花。居室未必很大,向陽的窗臺上,總要點綴幾盆綠色,把自然的生命的絢麗融入瑣碎的生活,用花的色彩與朝氣裝扮蝸居,哪怕是在短缺的饑餓時代,也不改其志趣。最具代表性的,是冬天的仙客來,在春節左右開花,濃郁的紫色飄香,沁人心脾,給跼萎的冬天的寒冷季節,帶來鮮活的力量。

母親養過的花,在我的記憶中,有很多很多。如今,望九之年,將三個向陽的玻璃窗臺,仍然收拾得干干凈凈、利利索索,端端正正擺放著文竹、吊蘭、蟹爪蘭、長壽花、四季花、燕子掌,生長的蔥綠而茂盛。植物隨其秉性,在不同的時節綻放出多彩多姿的鮮花,平凡中總能增添許多新奇。其它物品盡可不要,唯獨花不可缺少,‘斯是陋室,唯吾德馨’。

花的品質與內心意愿相結合,并與自然生命相共融,鑄就了一種純粹而不雜的自然人格,升騰出一種內在的向上的生命的自發力量,建立了一種生命與大地的緊密關系。這種品質像花的德馨一樣飄逸,贏得遠近滿滿的聲譽,使得迎面而來的人,臉譜開笑的像燦爛的鮮花。

然而,她卻對物質及金錢持有一種警惕的節制。她總是將自己節度有余的東西甚至金錢,舍贈別人。贈人鮮花,手有留芳,她把德馨留在了自己精神的高位。

老年人對物質總有一種難舍的留存,而我的父母卻始終把多余的物質看作一種累贅,養花不多于10盆,其它物品與花一樣節持有度,他們給自己留出更多的空間,整飭出像花一樣的環境,也給精神留出足夠的寄所。耄耋之年,每天堅持準時收聽天氣預報,并用筆工工整整記錄下第二天的氣溫,數十年如一日;每天隨手要看看報紙,將難寫難認的字記下來,翻閱新華字典把讀音和含義找出來,用廢棄的紙張的空白邊角,一遍一遍地默寫熟習;放大鏡和新華字典是她走到哪里都不可或缺的東西;在老年人的靜默中,書寫著字,修剪著花,度過著日;在平靜中,生活出一種安靜的豐富,更有一種豐富的安靜。

生命植根于大地,飲泉食土,克勤克儉,生長自己的軀干,優質自己的內心,茂盛自己的枝頭。周易中坤掛的掛象即為地、為母,中國古人把大地喻為萬物之母。坤掛象曰 : 地勢坤,君子以厚德載物。其實不是喻,而是真實的存在,就像我的老母與她的花一樣,有一種內質的深厚與承載。花的色彩只不過是短暫的點綴,孜孜淑淑,不改始終才是大地的品質。

大地承載萬物,包容一切,慈惠惻隱,厚德載物。對于我有一種天性的親切。大地博廣、寬厚、靜默、無怨、承載,養育了萬物,給予生命靈性,她卻淡然無饋;她受納了所有的艱辛、痛苦、冰霜、雪雨,卻坦然于懷,包道守中。她埋葬掉腐朽及所有的苦難,滋潤出新生和萬物的鮮花。這是大地的厚德,也一定是所有母親的情懷。

當我面對父母時刻,一切寵辱階忘,只有平平安安的實在才是最最重要的。什么權利地位、財富名譽、光鮮的外表和倩麗的人生,都顯的那么的無足輕重甚至有些卑微。無論是貧窮、疾病、災難,母子關系在厄運中會變得更為親密。

母親是永遠贊美不完的,什么朝的一位舉仕,功成名就后回鄉接親贍養,中道傳來惡耗,悲哀中發出了‘樹欲靜而風不止,子欲養而親不待’,震撼了成百上千年。三國后蜀的李密,‘陳情事表’言:盡節曰長,報養曰短;寧可居家奉養不愿出仕為官。王勃在滕王閣序中更是說:舍簪笏于百齡,奉晨昏于萬里。寧愿舍棄一生的功名,去萬里之外侍奉父親。

看著父母65年前的合影,再看看歲月銀染白發蒼蒼的今天,感慨不已。

叔本華說:"每個人都有著某些與生俱來的具體原則,這些原則深藏于每個人的血液和骨髓之中,因為這些原則是人們全部的思想、感情和意愿的結果。人們并不是在抽象思想中認識到自己的這些原則的。只是當我們回首自己的一生的時候,才會注意到我們其實無時無刻不在遵循著自己的原則行事,這些原則猶如一條看不見的繩線操縱著我們。這些原則因人而異。人們各自隨著這些原則的引領走向幸福或者不幸。"老母未必懂得這些原則,但她與花的情結構筑了一種脫俗的人格,引領著精神的道路,鑄就了平凡而安詳的人生,鑄就了一個家族的平安與發展,贏得了一種沒有權利、沒有榮譽、沒有財富與地位的聲望。

我母慈悲為懷,五德葷葷,首推博愛;常懷惻隱之心,覆載親疏貴濺;為人真誠,從不欺心;寧愿吃虧,絕不占先;溫良恭儉,一生勤節;整飭潔凈,一絲不怠;智慧情理,頭腦精神;米壽高齡,料理分明。高風盛德,傳及遠近戚里,何以用幾盆花能夠了明。

為人子為人父所為,或將垂范子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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