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一年冬,按照現役軍人隨軍條件,梅和孩子們帶著家人和親友的祝福,遷至西安。
然而,對于婚后為之奮斗二十二年的家鄉,對于生育養育她的熱土,對于朝夕相處的親人,對于一起打拼過的鄉親,她是懷著戀戀不舍之情離開家鄉的。
她一有機會就回老家看看,一有家鄉誰來就問候這個打聽那個。二零一四年,她患著重病,一聽說我和三個孩子回去給老人上墳,著急得很。真是哪里人留戀哪里故土。我何不是感同身受。
她來到所里,在服務公司做縫紉工。三個孩子都在子校學習。小兒子上幼兒園,一看穿著就知道是剛從農村來的孩子。特別是腳上那雙老虎頭鞋。
第二年,娘不放心,叫伯來西安看看。說這里小孩多,需要縫縫補補。叫伯把家里那臺老縫紉機,千里迢迢帶來了。
那時候工資低,一下子舔五口人。我成為困難戶,過年經常照顧三十元錢。買輛自行車,還向別人家借幾十元。糧食定量供應,孩子多,吃的緊張。有的同志關心我,把糧本上粗糧給我買。
在辦公區水池子旁邊,我和梅開了一片荒地,有半個排球場大小。有一年種的紅薯,收了兩架子車。那些年頭不管好壞,能吃飽肚子就行。
麥收時,梅經常同她的女伴們,下班后去撿農民漏在地里的麥頭。星期天全家也一同去撿過。小兒子跟在后面,瞅得可仔細啦,每撿到一個麥頭,都歡呼雀躍,好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
梅是個會過日子的人,處處省吃儉用。起初住在所謂"將軍樓"二樓。有個較大的陽臺,在上面搭了個燒柴禾的灶。女兒常去所里木工房背刨花,用作柴火灶燃料。
梅在服務公司干活同樣得到贊揚。她是什么樣的累活都能干。什么樣的苦日子都經過,是勤儉持家的一把好手。
那時購買冬儲菜,像白菜、紅蘿卜都定量供應。唯獨白蘿卜不限量,家里買了好多。
梅于八四年退休。退休前,梅的侄女來照看孫子。那時她才十三歲,身體單薄瘦小。抱著小孩上下四樓,真擔心抱不穩摔一下。
伯非常喜歡重孫子。特別是那個小女孩打扮的照片,讓老人家愛不釋手。還拿回老家給娘看,并放在鏡框里,掛在堂屋的正當門墻上。
前幾天有個老太太,看見我在玩花棍,她說自己也喜歡花棍,與她聊了幾句。她六十歲,東北人,與親家倆人一起照看才幾個月的孫子。
不由得使我想起,人家是兩個人照看一個孫子。而梅是一個人照看兩個。
那時候,外孫女只比孫女大十個月。她一個人照看她倆。往往是抱上這個,那個不依。在南山住上四樓,常常是一個胳膊抱一個,還要帶上一兜子菜。回到家,哄著她們自己玩,馬上就得做飯。然后喂飯……真是比上班還要累。
我聽她說過,有一次帶著她倆在農貿市場買菜。忽然覺得頭暈眼花,迷迷糊糊地坐在地上,臉色蒼白,出一身冷汗,兩個孩子喊著她哭。一個鄰居見狀,趕快上前問她,要不要去門診部看一看。她堅持不去,過了一會鄰居把她扶起來,還幫她提著菜慢慢走回家。
忙活一天,晚飯后往往是最放松的時候。在盛夏,我們常去所區后面山下乘涼。那里除了野草和荊棘外,就是石頭。大的石頭,甚至比一頭壯牛還大。據說是以前發生泥石流時,夾帶著泥土從山上滾下來的。
每天傍晚,不少人去那里乘涼。盡量去的早一點,以便占據一塊大石頭。我最喜歡躺在上面,渾身吸收著它散發出來的熱量,腰背部熱乎乎的,簡直就是天然熱療床。仰望著湛藍色天空和流動的幾片白云。一陣陣微風吹來,十分愜意。
小孩喜歡在草地上跑來跑去。或追逐漂亮的蝴蝶,或捕捉到處蹦噠的大螞蚱、扁擔溝,或采集各色小花。玩得十分開心。
梅把小花編成美麗花環,戴到她們頭上,覺得自己成了小公主,格外高興。把捉到的螞蚱用一根黃黃狗草穿成一長串,它們仍蹬著腿頑強掙扎。提到樓下,扔給野貓吃。有時候往山跟前玩兒。先繞著雞場東圍墻往南,走到一層廟,停下來玩一會兒。再翻過一道溝,繞西圍墻返回。已是夕陽西下,西邊天空出現萬道霞光。
梅先后照看過四個孫子輩兒人。時間最短的是孫子。小孫女住到小學畢業。大孫女住到初中畢業。外孫女白天在這里,晚上跟著爸媽回去。梅身體雖累,心里卻很高興,認為自己盡到了一份責任。
二三十年匆匆過去,仿佛彈指一揮間。看如今,他們人大樹高,已經或者正在成才。然而,誰也沒有忘記,曾經全身心呵護自己的老奶奶。
梅生病七年多來,只要一看到他們回來,喜悅之情雖然不能言表,卻以十分愉悅地心情,笑得臉上像是開了花似的,傳遞著一如既往的愛意。
梅與孫輩們之間,有著十分堅實地感情基礎。孫輩們不因她年老多病而改變,更無絲毫嫌棄。更是噓寒問暖地親昵她。經常帶些她喜歡吃的食品孝敬她。這就是人間真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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