康徐童夢歌錦繡,黛山未白不歸鄉;
可曾笑看凌云老,少年當時朝陽志。
——璇璣臺——
韶華又跑進了時光道,半會子功夫,他回到了神域的璇璣臺。
他需要知道并破解,徐遠夢現在的這盤棋,為何會走到今天這個地步?完全的無解死局,無論她動哪一步都會輸。而,他要做的是,不想夢姬輸得那么難看,至少能留在神域,這是他的期望。
現在,他要看回,帝神的每一步棋是怎么下的;他也需要看回,夢姬的每一步又是怎么走的。這樣他才能有一絲絲機會,幫助夢姬破局,幫助徐遠夢走出死局。
璇璣臺里,天幕棋局,帝神左手一指,棋盤上落了第二個黑子。萬神凝屏呼吸,矚目著這棋盤的山河變換、天地恒幻,洞悉著帝神的棋化用意和路數。
那冥鑒司靡曦閻羅最先看懂了,點點頭,“這第二步也是好棋。凡人,從其一生,走過四道門‘生、老、病、死’。帝神,這第一步棋,就定了她‘生’門。第二步棋,又定了她‘病’門。現,只剩‘老’與‘死’兩門未能押數。她命運就被定去了一半,剩余這一半命數,真得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黑山谷魍魎妖魔嘩哄:“絕啊!再絕不過如此了。”
凈飯殿下放下書本,原本一直平坦的眉宇間輕蹙,搖了搖頭:“兩招見勝負,兩棋定半生。”
“有點兒意思。”狐姬公主見凈飯開始來了興趣,嘴角媚笑著。
武玄司的玖沐星君忍不住擊掌:“高手比試,不過兩招爾爾。”
各云閣里及圍場上的觀局者,眾神妖魔都紛紛贊不絕口,都說帝神是下棋高手。
韶華在凡域閣里,細看著帝神的第二步黑棋,開始替夢姬無限擔憂。他終于明白,為何徐遠夢體質弱差,消瘦無肉,一生都活在藥爐子里。
思慮間,韶華想起沈書音的魂魄還在人間,也不知道這黑白無常青魁與崖伯二鬼,把事情辦得怎么樣?把沈書音帶去了那么久,也沒見回個消息,沈書音的魂魄在陽間,也只剩兩天的時間了。
他極想下去幫忙沈書音的事,但這里又離不開。他想繼續看完,夢姬如何走出這第二個白棋,才能放心。他想看看,這還在娘胎沒出世的徐遠夢,是如何應對帝神的第二棋劫的。
看,那棋局上,南西涼的風云變幻.....
——南西涼——
在中國的西南方,有一座小小的城,叫南西涼。那里風景四季秀麗,林蔭成瀑成海,山脈連片蜿蜒,河流潺潺,日子流淌得雖不絢麗斑斕,卻也平靜多彩。
南西涼的人都信奉這里,都稱它是塊福地。哪怕是在戰爭年代,也從不曾真正受過炮火。而任何的天災地禍也不曾降臨過,這里民風淳樸,干凈且厚道,沒有太多的爾虞我詐。
八十年代初,這里尚未開發,所謂的城市中心,只有一條十里長街。這個小城所有的市政府機關,都建在了那條十里長街上。沒有汽車,只能看到零星的二八自行車,黑白電視都是奢侈的。
這個小城里,有一條白駒村。村里雖然貧苦,但算不上太窮,人們的臉上個個都燦如驕陽。
有一徐戶人家,落戶在東邊村,家里是兩層的小閣樓。屋檐房頂,雕梁畫棟,彩描墨繪。在那樣一個年代,算得上是村里的漂亮房子。
這徐家房子,村里村外人都叫它徐鋪頭。因為,它既是中藥鋪,又是咸魚鋪。徐家老爺子,七十九歲,還在給村里村外人看病抓藥,是遠近馳名的赤腳醫生。附近五村六垌的人,只要有什么治不好的毛病,都往白駒村的徐鋪頭里跑。還有些人,喜歡過來閑坐,討教討教醫術用藥及方子。
徐名醫有個外號叫“徐少知。”那些五村六垌的人,跟他討教起醫術來,從早上到下午就沒停,常常都打破砂鍋問到底。要問得徐老爺子生煩了,他常說一句:“你少知一味吧,少知一味吧。”
徐名醫心腸好,凡遇到貧困人家賒藥,一律不收錢。且他舍了多少藥出去,他自己也不記賬。徐老太一問他藥帳的錢款,他從來都說,人家已經還了,還在哪兒了?他也說不出個路道。
徐名醫還是出了名的好脾氣,個性是有的,但就沒人見他發過火氣。那徐老太從不用擔心家里開支用度,賺錢的事,就只管嘴閑著,叨叨徐老爺子個不停。嫌他不會掙錢,嫌他太大方,嫌他太散財,嫌他手腳慢,各種嫌。徐老爺子一律笑呵呵地聽著,實在要聽不下去,拿著咸魚和稱到村道上擺攤子。
他們家有個寶貝兒子徐海富,五官端正,人高馬大,但腰長手長,身性懶惰。到過上海當后備役,幾年的伙房兵。沒啥功績,退伍五年了,沒落個分配。昨晚,那徐海富,又在賭場里泡著,一夜未歸。
那徐老太六十多歲,操心了大輩子,沒眼看,早幾日帶著大孫子,去了大女兒家長住去了。
媳婦周民芳一大早,挺著個大肚子,挑了兩個半桶水,往家里的水缸里倒,連續挑了三回,便夠今天的用水量了。
剛挑完水,一看廚房的簍子里已經沒菜了;再看,天臺上的豬草藤也沒有了。這人要吃飯,豬也等潲水吃。公公徐老爺子到村道上擺攤子了,自己的丈夫在賭窩里沒回來,婆婆也在大姐家,只剩自己了。
田里離著家頭,兩公里路遠。不去不行,去了又奔波。作為兒媳,使喚讓公公去,也不是個道理,怎么想都不合適。不去的話,人可以喝清粥白飯就咸蘿卜,不成問題。但,總不能讓豬餓得嗷嗷叫吧。眼看也就這十幾天臨盆了,肚子太大,委實不方便。
猶豫再三,周民芳還是挑著兩個畚箕簍子,搖著圓大笨重的肚子去了地里。兩公里的路,等她走到田里的時候,她已經累到不像話了。想當初,她沒懷孕的時候,走個十幾公里都不成問題,真是懷孕耽誤事兒。
休息了約二十分鐘,她把要吃的菜摘了小半簍子,便拿著鐮刀下田里去割豬草了。一個小時下來,她足足割夠了三天的豬草。
心想,這下應該足夠了,可撐到丈夫賭光錢回來幫忙再割了。到時候,讓自己丈夫一次性割個五六天的豬草,也就能挨到自己生下這孩子了。孩子一落地,自己啥事就好辦了,不用求人。
周民芳已感是否疲憊饑餓,再休息了個十來分鐘,已經是正午。田壟地埂間已經沒見幾個農耕人了,估計都趕回家吃中午飯去了。
再看天上烏云漸漸聚攏堆積,空氣里悶熱得發慌,像是要下大雨了。她趕緊把豬草往畚箕簍子里裝塞,再上幾道麻繩捆扎好,慢慢挑起了擔子,便要往家里走。
沒走過一公里,天嘩啦就砸下起了雨,周民芳沒帶雨具,這田地里四下空曠,也沒個躲雨的地方。風開始刮起來,卷甩著雨,狠狠地砸在周民芳的臉上、身上。她只能低著頭,不能讓雨水進了眼睛,摸看著一點點地走。
風大,雨大,身子又粗圓笨重,還挑了兩大簍子的潲草藤,至少有二十幾斤重,根本走不快。前面是長長的河岸橋,那岸邊泥濘,她更是要小心萬分。
這徐老爺子正午就收了咸魚攤子,回了鋪頭,左等右等不見兒媳。竟然又下起了大雨,看外邊的這風勢頭,他便擔心起來,想是不是到別人家,去聊忘了回來,順便躲雨去了。
再一細想又不對,他的兒媳周民芳,他還是了解的,向來是懂事識得分寸的人。若是在別人家閑聊,見天色一變,肯定就會回到家中,絕不會在別人家逗留。
他趕緊披了雨衣,多那備上一套雨衣,跑到隔壁幾家問問。挨家挨戶地問了幾家,才知道,周民芳上午挑著畚箕簍子出去了,去了東邊機耕路,那里的幾畝田割豬藤草去了。
徐老爺子一跺腳,“唉”深嘆一聲,“這無用廢兒造孽。”心想,危險了,大著個十月的胎,怕是母子都極度有危險。喚叫上隔壁的梁家兄弟二人幫忙一起,急趕往機耕路農田里去找。
周民芳挑著兩簍子豬草藤,在大風雨里艱難穿行,感覺越挑越重,步履厚裹沉軟。她要停下來歇一口氣,她張著口喘息著,圓大的肚子一起一伏地喘著,變得又硬又緊。
她伸手撫摸了一下肚子,一陣一陣緊縮,縮到跟石頭一樣坨裹在身上。她心里默念著:“孩子,再撐一會兒,再撐一會兒,過了這河道,馬上就到家了。回家就能洗個熱水澡,多來精神啊。”
她不知道,是因為自己被風雨打麻了肚皮,還是冷麻了,總感覺自己知覺遲鈍了。她試著再挑起這兩簍子豬藤草,一次、兩次......不行,她真的挑不動了。算了,就放這吧,先回去,等雨停了再回來挑,估計也沒人貪要撿了去。
她舔了舔嘴唇上的雨水,吞咽著咸澀的,風吹打著眼睛睜不開了。捧抱著發硬如石的大肚子,伸挺了一下腰,用看不見的腳下,一點點地探著這泥濘的河岸,繼續走著。她望望河里滾滾急流的黃泥水,每抬一步都無比地艱難鈍重。
“啊——”一聲恐叫,周民芳腳滑滾入了河道里。河水灌涌著她的耳膜,打入她的眼睛,拍擊甩打著她的臉和肚子。刮澀的朦朧視角里,她胡亂地攀抓著岸沿石塊和草藤,咬緊牙死死地拽住。
她惶恐膽顫,急喘驚慌,聲竭嘶啞地呼喊著救命,四野空曠無人。只能感受著河水的冰冷和孤魂,咽吞著呼嘯的風唳,她臂膀酸硬,十個指頭發痛,肚子也開始痛了。
徐老爺子與梁家兄弟奔走在河岸上,慌里慌張,遠遠就看到了兩畚箕簍子散放著。他們趕緊急跑過來,風大雨大,就沒見人。再一看,河道里浮著個人,頭發散亂,雙手還死拽著石頭草藤不放,猜想準是周民芳沒錯。
梁家兄弟趕緊跳到了河里,將周民芳托舉著,徐老爺子再奮力,使勁將周民芳慢慢拖上岸。再細一看,周民芳渾身黃泥污水,下體出血了.....
——東煌找替死鬼——
黑白無常二司,夾帶著沈書音在陽間,飛速疾走了2個小時。他們不能在附近給沈書音找替身,很容易被冥監司查到。他們得跨省去找替死鬼,路徑和方向都查好了,且替死鬼的對象都找好了,就在今夜子時三刻。
韶爺跟他們叮囑過,這沈書音的靈魂已經離體7年,全靠韶爺兩層神力在護養著。再不給她趕緊找個替死鬼,怕是后天月圓夜就要魂飛魄散了。
要么就給她趕緊轉世投胎,像她這樣非自然死亡,陽壽未盡,抽離身體,又被直接燒毀肉身的,屬于非法入境陰曹地府,連地府都不收這樣的黑戶。神域更是明文規定法令,凡人擅用法術離身,要是被查出來,要遭二十道天雷劈魂。
這一路被黑白無常夾持著飛奔,經過刮大風的地方,沈書音的臉面發型就被吹成了瘋逼模樣。經過下暴雨、打雷電的地方,沈書音除了被淋成了傻瓜,腦子進水以外,一身水可以擰得滴滴答答,還被那一道道的閃電驚得毛發直豎。
一路上二司也不說話,沈書音摸不清他們究竟想干什么?一直留意著兩鬼的行止態度,心下揣摩著這黑白無常的性格。他們這是把自己帶離了杭州,跨了一個省往東邊方向走。心想,真要是帶自己下陰曹地府,不會磨蹭兩個小時,已是夜深,卻沒有停歇半刻的意思。
沈書音心下來計,皺著眉頭“哎呦啊”一聲,“我累死了,咱們仨兒先歇息個三分鐘吧。二位無常大人肯定也累了。”撥弄凌亂的頭發,作哭喪翻白眼的死樣。
“你已經死過了。”黑無常應聲道。
“那我好想再死一死啊,做鬼都這么累,還讓不讓鬼活呀。我好歹也是一柔弱女鬼,比不得你們雄壯威猛,神見讓道,鬼見躲藏,簡直帥氣逼人到無敵啊。”沈書音順瞄了他們那丑怖的面貌,自己內心糾結到面容盡皺。
這黑白二司見沈書音如此這般遭罪的樣子,嘀咕兩句,怎么說也是韶爺的人,不能太冷待了。黑無常道:“好了,好了,讓你歇三分鐘,我們看著時間呢。”白西裝那斯沖沈書音晃了晃腕表,“子時,必須趕到東煌,耽擱不得。”
他們停坐在了一棵很高的大樹杈桿上,頂上是茂密的枝葉遮掩,下邊是一座小小的土地廟。有只瘦長的黑野貓在廟頂上,叼著一只老鼠,仰頭正瞧見了這樹上的仨鬼。貓眼珠里閃著綠光,一張嘴,死老鼠掉了,“喵喵喵”三聲,在黑夜里消失了。
“看清楚了?那貓的眼睛是綠的?”黑無常看著白無常。
“應該是。”白無常回應著。
原來是要帶本姑奶奶去東煌市,看來一時半會是不會有什么危險,正好當去旅游,到時見機行事。沈書音心里嘿嘿偷笑,看來接下去可就好辦多了。
“放心,耽擱不了。我先理理裝容,看我這造型,還能更像女鬼嗎?萬一你們同事撞見,誤解二位大人拐賣女鬼,就不好辦了?陰間地府最講究天道輪回,像二位無常判官大人,肯定是齷蹉罪孽、魔障的終結者。拐賣婦女兒童都是人間干的事,陰間地府絕對地公正、干凈、純潔。所以,我們一般活得不耐煩了,壓力太大,都尋死往陰曹地府去,死了百愁消痛快,還是你們陰間十八層地獄好。”
“嘿嘿嘿,頭回聽說十八層地獄好!哈哈哈,難怪人活得不爽快,都自殺!”黑無常道。
“哪里都有黑暗,好死不如賴活。地獄更是永恒黑暗。”白無常道。
“也對。可憐我這么年輕就死得挺冤。我活著的時候沒享受過,死了想享受一回。聽說,東煌市可是聲色犬馬最繁華的大都市,頂頂有名啊。要逍遙快活,樂似神仙選東煌市是最明智的。我們沈家正好有一茶莊在那里開號,到時給二位無常大人幾萬塊錢好好痛快痛快,大人覺得可好?”
“我們答應了韶爺,專程辦事。”黑無常道。
“沒那閑心思。”白無常道。
“對!辦正經事是首要的。照這樣的方法到東煌市,至少還有兩小時。要不我們改坐飛機吧。飛機可快了,頂多半小時到了。高鐵也行,一小時就到了。如果提前到了東煌市,還可以抽時間玩樂一下。”
“要不是為了避開無常司的陰司,我們也坐飛機或高鐵。現在無常司的陰司們都懶,押解喪魂野鬼,基本都愿意坐飛機和高鐵。”
“韶老鬼帶我上神域,參加7天萬神宴時,他的坐騎白駒獸,一小時翻越七山七海。韶老鬼真是夠強的,目前為止,我見沒誰比得過他。”
“他強?他再強,有些事也得靠我們。”黑無常說。
“誰都有軟肋,沒有無敵。”白無常道。
“是嗎?我看韶爺挺無敵的。你們都得聽他的安排。他說什么就是什么。”
“是嗎?但有一件事,我們可以自己做主。”黑白二司對笑著,“找個骯臟點的,丑陋些的。只要不缺胳膊少腿,我們就算履諾了。”
白無常朝黑無常晃了晃腕表,兩人二話不說,把沈書音架起就走。
又被黑白二司架在空中飛走,沈書音真想給自己來兩捶,怪自己一下把話聊死了。得想其他法子,“俗話說,夜太深,不講鬼故事;人太稀,不走曲腸路。我們人間有很多鬼故事,多半都是黑白無常的傳奇,各種詭異妙事,聽來精彩,我給你們講一段。”
沈書音開始添油加醋地講述,人間是如何畫描黑白無常的英勇,是非分明;又是如何描畫閻羅王長相威武,嚇煞十六路怪魔。再有十八層地獄、刀山火海是怎樣一番景象。則夸閻王公正嚴明、賞罰分明,再夸判官筆錄生死簿,一鉤筆一鬼魂;再說起那鐘馗抓鬼正氣浩然的事;接著多番贊夸黑白無常的功績、才能、本事,剛正不阿。
話鋒一轉,說到萬神宴璇璣臺的事。九法臺斗法,神力較高下,氣勢恢宏,風云變換,九龍子勇對千余妖魔仙神,守鎮法臺。夢姬的美麗,一曲琴夢安撫萬眾,不戰而潰萬眾神兵魔將;赤焰龍劫烽與時間郎韶華,在神仙池裸斗的艷麗俊顏。又說這辯證一場,得道得法,眾口紛紜,珠璣懸河,滔滔錦繡,得證果者進參天閣,獲曉天機,稱霸六域。再說到,萬神宴上璇璣臺,璇璣臺天幕設賭天局,夢姬與帝神設局豪賭......剛一說到節骨眼上,沈書音就不說了。
眼看這進入了東煌地界,這一路上,沈書音說說叨叨,直說得天花亂墜,口吐蓮花,就是為了在關鍵精彩處掐斷,好對無常二司來個請君入甕。她沈書音老費神了,對付黑白無常,她容易嗎?都說“鬼精,鬼精。”越是老鬼,越是精。像這黑白無常更是精竅入了魂髓,不繞個九州百八彎,怎能把倆老鬼精繞進去。
“沈姑娘見識不小,見識真不小啊!”那黑無常很震撼,像他們在無常司幾百年也沒機會上一趟神域,更不用說領略那萬神宴的半分神跡。
他們想繼續聽萬神宴賭天局的事,直嚷哄著沈書音快些說。“我們無常司有三千位黑白無常陰司,可沒有一位能上去見識一番,就連沈司判,估計也未曾見識過萬神宴。”
“偷渡上去啊!要上去,我還是很有路數的。”
“怎么個偷渡法?”
沈書音托詞道太累了,歇一會兒再繼續精彩解說。就這么一來一去,很快就與黑白無常二司混熟了。還知道黑西裝那斯叫青魁,白西裝那斯叫崖伯。 他們老大叫沈司判,沈書音為了脫身故意說:"那你們知不知道,我是沈司判的隔代侄女沈書音?韶老鬼沒告訴你們嗎?"
黑白二司一驚失色,將沈書音先請到一邊,兩鬼躲一角落里,嘰嘰咋咋,“這就對了!"? 黑白二司私底下嘀咕了一陣。
黑無常青魁小聲道:"我就說,這丫頭來頭不小,咱長得這般模樣,也不見她有半絲害怕。你看百幾年來,個個被我們鉤魂吊魄的,無一不是鬼哭狼嚎的。可見,這姑娘來頭不小。怪不得,那韶爺一定要咱倆給她找個替身?不是要到沈司判面前邀功吧?那咱們不能這么糊弄,那乞丐婆的身子七老八十的身子,一旦按裝上去,往后這丫頭到沈司判那里一告狀,我們怕是再也不用留在無常司混了。”
“別急,待我來跟她再確認確認。”白無常崖伯說完,轉身走向了沈書音,“你可有什么證據,證明你是沈司判的隔代侄女?”
沈書音心想,能糊弄就糊弄過去吧,橫豎豁出去了。她鎮定一下內心波動的思緒,朝白無常崖伯晃了晃頸脖上的黑玉,“這是沈家的掌印黑玉,我是沈家少掌司。沈家世代承擔起守神祇和冥鑒司之職。進入神域或冥監司就職,我沈書音將來跟二位無常大人一樣,必須承擔起陰司這責任。”
她再拿出那一塊烏木靈牌,雙手恭敬地遞給崖伯,“這是我們沈家的神權牌,具有六域通行的絕對權威,我也是憑著這神權牌,點亮了璇璣臺天幕的神權燈,才得以參加萬神宴。”沈書音心里萬分地忐忑,哪天要真到陰司見著那沈司判,趕緊認個干親,否則吹牛吹大了,新帳舊賬一起算就不好辦了。吹牛應該不算撒謊吧?聽說撒謊、胡說、掰扯是非,下到地府陰司都是要被割舌頭的。想想,忍不住吞咽一下。
黑無常青魁忙把崖伯扯到一邊,一塊兒仔細看著那橢圓形的烏木神權牌,硬重如鋼如石,且通體閃著七彩光影,“老崖,看來那乞丐婆的身體真不能用了。”
“可,子時三刻陽壽盡的,也只有那乞丐婆。”白無常崖伯道。“只能給她找孤兒一類的,有家庭聯系的都不行。”
“那怎么辦?找找風塵女?或孤兒院里的?再查查你復印的那打生死簿看看。”黑無常青魁琢磨著,心下來了想法,“醫院!”白無常崖伯似乎明白了什么,點點頭。帶著沈書音,一溜煙又閃飛了。
一陣風,他們帶著沈音進到了一家醫院,跟著空氣中飄著的黑白煙,左拐右繞好幾彎。樓道躺椅里零星坐著人,兩三個值班護士趴在就診臺上,醫院里的幾條廊道異常地安靜。
這會子,看見一黑一白兩陰司從病房里出來,后面拖一粗黑鏈條,捆著三個鬼魂,兩老一少。青魁招呼著,陰陰一笑,“沈司判那筆鉤得夠爽利。”
還有半小時就零點了,他們走到了一間醫護室前,黑白煙霧就不見了。白無常崖伯,用手在空氣里扣敲幾下。沈書音聽得分明,是確實是“咚咚咚”敲門的聲音。
門輕輕開了,聽見從里傳出,有幾個人的聲音喊著,“青哥、崖哥。”
沈書音眨眼看里面空無一人,只有一張桌子,幾條凳子。她晃晃腦袋,再揉揉眼,終于見兩個穿白衣服和兩個穿黑衣服的,看樣子也是陰司,各自嘴里在叼著煙,圍著那張桌子,在搓麻將,桌上放著冥錢。
“不拘禮,不是在無常司里。在這里你們是地頭陰司。”崖伯一伸手,手里就握了一捆錢,遞給了旁邊的青魁。“我倆小弟有點事叨擾。”
青魁接過崖伯手中的錢,自己又再掏出一捆錢。上去就給每一個陰司都發了一把,“多打兩圈,別誤事兒就好。東煌太亂,多的是找不著戶頭的游魂,今夜子時左右,18到24歲左右的女戶可有?”
那四陰司呼啦往麻將桌上擺了兩本賬簿,幾下里翻看,找了個準兒,巧有六位。青魁和崖伯乍聽來很是驚喜,但一聽,一個是瞎子,一個是殘疾,一個是瘋子......大為失望。還有一個呢?最后第四位是18歲漂亮姑娘,在子時之后,會自殺的,得的是嚴重的抑郁癥。估摸著,是管理病灶的邪魔君沒放過她......
“真是天妒紅顏啊。”青魁和崖伯把賬簿拿過來,一看那女戶的照片,果然是個美胚子,再看生平載錄,是個孤兒,大喜過望。再看那記載的地址,立刻帶上沈書音趕往了那女戶租住的民樓里。
青魁等三鬼,剛到那民房樓下,抬頭正見那女戶披頭散發,站在五樓頂上臨風而立,神情十足地悲切。他們再仔細辨認了幾次,確實就是那生死賬簿上的女戶,跟照片一模一樣。崖伯道:“該還有10分鐘。幸好穿的是白裙子。”
青魁道:“是啊。紅裙死了恨冤難平。”
于是,青魁、崖伯就坐在了樹下的長木櫈上,靜靜地等,結果一等就等了半個多鐘頭過去了。
沈書音實在沒搞懂他們這是要做什么?她被他們拖了大半個晚上,就是來看這女人站在樓上吹風的?“你們在等什么?”
“等死!”青魁與崖伯異口同聲。
“額?”
“時間過了。”崖伯道。
“要死不死快點!浪費時間!”青魁嗖一下站起身,“我上去幫她一把。”
沈書音一把拉住青魁,“哎——青魁爺,人家大好青春年華,還不想死,有你這樣非催逼人家死的嗎?”
青魁急了:“還不都是為了你找的替死鬼!她不死,你咋活?”
“替死鬼?”沈書音一下明白了,“韶老鬼讓這么干的。”沈書音退后幾步,冷不丁轉身就奮力跑,她可不想連累別人,以前聽說過也看過一些替死鬼的小說電影。沒想到,現在成了自己要去找替死鬼復活。為了讓自己復活,卻讓別人死,韶老鬼也能想得出來,下次見了他非揍他一頓,能動手懶得跟他吵吵。
青魁和崖伯趕緊追飛上去,旋回身把沈書音截住,仔細耐心地把她非正常的處境和危險一一告訴她。無論如何,她都很難相信,她現在的處境竟然真要到了,得靠找替死鬼才能存活。連陰曹地府都不收,就因為非正常死亡,陽壽未盡,冥鑒司沒有陰魂名錄載冊,自己倒成了陰間黑戶頭?
黑白無常二司苦苦一番規勸,還是沒能勸得沈書音折返回去。幾番糾纏間,崖伯眼角余光瞥見那樓頂的女戶已經往下跳了......
崖伯急吼一聲“快啊——”。
青魁臉一劈,反應過來了。黑白二司千鈞一發間夾持著沈書音,飛向那正垂直下掉的女戶。
“啪嘣咚——”女戶從五樓直接摔砸一樓路面了,滿地腦漿,血濺四下。
(第5章,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