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唐媽
墨谷一把拉住了黎丘:“黎丘,你干嘛?”
黎丘被墨谷嚇了一跳,回過神才發現自己不知道什么時候已經走出了客棧,而指尖化出的劍氣已經指向了那個猥瑣世子的后背。他驚出了一聲冷汗,愣愣地看著墨谷。
“還不快收回來?你中邪了??!”
黎丘這才無力地垂下了手臂,呆呆地看著那個人的背影。
“你這是怎么了?”墨谷被黎丘忽然的動作嚇壞了,如果不是剛剛自己攔住了,現下那臨江王世子就該去閻王爺那報道了。黎丘身上的殺意隱了起來,卻籠罩上了濃濃的悲傷。
“那是我爹娘。”
黎丘盯著臨江王世子,咬著牙說。
“?。俊?/p>
“你知道我是怎么被師父收為徒弟的嗎?當年爹和娘帶著我在黎丘山覓食,就遇到了昔日的東??ね踅袢盏呐R江王外出狩獵,他為了給他的妃子做一件狐裘,射殺了我的爹娘,如果不是師父出手相救,怕是今日你看到的就是我的皮毛而已了?!?/p>
墨谷吃驚地看著黎丘:“你說你是……”
“對,我真身就是白狐,那廢物身上那件狐裘正是我爹娘的……”黎丘聲音有點哽咽,大大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墨谷想著自己第一次見到黎丘是就覺得這孩子長得美艷不可方物,還暗地里腹誹他是狐貍精,沒想到竟是一語中的。人是父母生養的,狐也是,黎丘這會兒的心情無異于看到殺父弒母的仇人手提親人的頭顱在街上耀武揚威。他抓著黎丘胳膊的手緊了緊:“黎丘,你被沖動。千萬別為這樣的人毀了你百年的修為?!?/p>
修行之路上最忌殺生,天道輪回,終有定數,況且這血海深仇本就是臨江王犯下的,人間說父債子償,可是,他們是修行之人,最是知道因果報應這回事,實在魯莽不得啊。
黎丘緊了緊拳頭:“嗯,我知道。”心中卻是鮮血淋漓。爹,娘,孩兒不孝,眼睜睜地看著仇人在這里,卻不能為你們報仇雪恨。你們等著,我定讓他血債血償。
墨谷心知黎丘定然不會這么放過仇人,又眼見臨江王世子已經吆喝著家奴把那姑娘搶回家去,不由義憤難平。這是什么世道,光天化日,就強搶名女。這讓百姓如何安居,如何樂業啊。
黎丘也依舊冷冷地盯著那人,忽然揮開墨谷的手攔在了那世子面前。
“你這狐裘我要了?!崩枨鸬貨_那人說。
這臨江王世子姓趙名赫,是臨江王府的獨苗,從小就被嬌生慣養,任人見了他都是俯首稱臣,還從未有人對自己如此無禮過,一下子愣在了當場。反應過來之后立刻火冒三丈。眼前這小子個子還沒自己高,一身粗布長袍,頭上連個發飾都沒有,一副窮酸樣子,竟敢這樣跟自己說話。張嘴就要自己最喜歡的狐裘,這可是母親送與自己的。
“小子,你是要找死嗎?”
趙赫抬起下巴,沖黎丘吼道。
墨谷有點緊張地站在黎丘旁邊,怕黎丘一劍把這臭小子劈成兩半。
“我說,我,要,這,件,狐,裘。你是傻的嗎?聽不懂人話?!崩枨鹨蛔忠活D地說道。
趙赫從未受過這樣的屈辱,臉都漲紅了。他沖身后的家奴吼道:“還愣著干什么!給我狠狠收拾著不知道天高地厚的臭小子!往死打!打死算我的!”
黎丘身量不高,臉又看著年輕,乍一看,就是個沒張開的少年而已。這些兇神惡煞的趙府家奴作威作福慣了,端得是個嫌窮愛富欺軟怕硬的性子,一看黎丘這弱雞的模樣,嚎叫著撲了過來,只剩下兩人還押著那被劫持的姑娘。
墨谷不擔心這些凡夫俗子能傷到黎丘,只是怕黎丘把這些人傷的太厲害,太張揚,對之后的行動實在是大大的不利啊。他在黎丘耳邊低低地說:“拿了狐裘就走,盡量別傷人知道嗎?”
黎丘沒有應聲,揮手就把撲過來的一群奴才掀了個跟頭,一群人你壓我我踩你,摔成了一團,哎呦哎呦地喊成了一片,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摔倒的。站在一邊的趙赫卻是看得清清楚楚,他在家跟著一位師父學了幾日法術,剛剛明明看到黎丘揮出了一片淡綠色的光,然后那幫沒用的奴才就倒了。自己那號稱是呂洞賓傳人的師父法術已經讓自己覺得出神入化了,眼前這小子不過輕輕一揮手,就把這么多人掀翻在地,那法術得有多么高強啊。趙赫看著黎丘一步步朝自己走來,走得不慌不忙,害怕的同時卻是滿心驚喜:父王正是用人之際,若有這樣的高人幫助,那父王的宏圖大志就指日可待了啊。
別看這趙赫世子不學無術,卻對自己爹爹的夢想很是崇拜,這性命攸關的關頭,還想著為父親網羅人才呢。
黎丘片刻間已到了趙赫面前,依舊冷冰冰地:“把狐裘給我?!?/p>
趙赫被黎丘的氣勢壓得彎下了腰,忙不迭地解下那件狐裘遞了過去:“英雄,您喜歡拿去就好。哈哈,剛剛是小人有眼不識泰山,唐突了高人。我家府上就在前面,您若不嫌棄,到我府上歇歇腳可好?”
黎丘接過那件狐裘,手都在抖。是爹娘的味道。黎丘把臉埋進狐裘里,深深地吸了口氣,爹,娘,孩兒來晚了。
趙赫卻是吃驚地看著黎丘的動作,長大了嘴。這高人都有此等怪癖嗎?
墨谷聽了趙赫的話卻是心生一計,已經迎了上來:“既然世子邀請,我二人盛情難卻,就恭敬不如從命了?!?/p>
趙赫上下打量了墨谷一遍,這人倒是生的體面,可是,這少年有天大的本事,你個不知打哪里來的家伙,有什么資格上臨江王府做客?
黎丘卻在這時抬起了頭:“蘑菇,我不去?!?/p>
墨谷把黎丘拉到一邊,低聲解釋了起來:“黎丘,這是我們混入王府的好機會?!?/p>
黎丘盯著墨谷看了好一會兒:“蘑菇,我發現你好陰險?!?/p>
墨谷哭笑不得:“好好好,我陰險,那你去還是不去?。俊?/p>
“去,正好可以離那人近一些。哼,自己送上門來,就別怪我不手下留情了?!?/p>
趙赫伸長脖子想聽一聽那兩人在說什么,見兩人返回來,立刻換上了一副諂媚的笑容:“兩位不知商量的如何了?”
黎丘看著那人的嘴臉,一陣惡心,把頭扭向了一邊。墨谷卻是笑著拱了拱手:“那就有勞公子了?!?/p>
趙赫一聽答應了,心花怒放,哎呦,只要能把這高人請回去,父王可就是如虎添翼了。
“我有個要求。”黎丘忽然冷冷地說。
趙赫一愣,立馬笑嘻嘻地問道:“高人請講?!?/p>
“把那姑娘放了。”黎丘朝被押著的姑娘指了指。
“好說好說?!壁w赫心想這還不簡單,不過是個女人罷了,改日里再找幾個就是,這臨江城別的不多,美女卻是最多的。邊想著邊朝家奴喊道:“還不快把那位姑娘放了。哎,開個玩笑的。姑娘,你別介意啊。”
黎丘一直看著那姑娘踉踉蹌蹌地跑遠了,才收回了目光,卻是看向了手中的狐裘,不作聲了。
墨谷淡淡一笑:“那就煩請公子帶路吧?”
趙赫往旁邊讓了一讓,朝黎丘微微欠了欠身:“兩位,請?!?/p>
墨谷和趙赫并排走著,黎丘抱著狐裘跟在后面。
“還未請教兩位高姓大名?”趙赫邊走邊問。
“哦,鄙人姓林,單名一個谷字。我這位兄弟是……”
“白,丘?!崩枨鸷鋈惶痤^,清晰地說道。
趙赫被黎丘忽然冒出的冰冷的聲音嚇了一跳,連忙應聲道:“林兄,白兄。在下臨江王府趙赫?!?/p>
“原來是臨江王府的世子,剛剛我二人真是失禮了。白丘最愛這些個白色的東西,剛才多有得罪了?!?/p>
“哪里哪里,白兄喜歡,拿去就是了?!壁w赫有點肉疼地說。聽父王說那狐裘可是黎丘山上最后兩只白狐的皮毛做的,還真是有點心疼啊。
臨江王府修建的頗為氣派,門前是一個寬闊的廣場,中間是一方大影壁,上面竟是琉璃九龍。墨谷皺了皺眉,這臨江王已經如此囂張了嗎?
進了朱紅的大門,經過一段湖面上的回廊,幾人終于到了這王府的前廳。應該是早有機靈的家奴回來打過了招呼,前廳里首座已坐了一位老者,下座也坐了幾個人,其中一人身著道袍,倒是還有點修為。墨谷和黎丘被趙赫帶著進了前廳,趙赫立刻指著黎丘,朝老者道:“父王,這就是兒臣說的高人。”
黎丘當年見到的臨江王尚是壯年,虎背熊腰,現在卻已經須發皆白,不過精神矍鑠倒是了。所謂仇人見面分外眼紅,雖然在場的只有黎丘知曉這其中的緣由,但是,那錐心刺骨的恨意還是把黎丘定在當場,只剩下冷冰冰的目光,死死地釘在臨江王趙晉臉上。
好,很好。你欠我爹娘的,我定一樣一樣沖你討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