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園中,只聽嗖的一聲,一塊光滑的鵝卵石從男孩的手中飛了出去,像海鳥一般,在水面上躍動幾下,激起一圈圈漂亮的漣漪。
待男孩把瀟灑的pose收回來時,只見旁邊的女孩又是鼓掌又是雀躍。女孩快速的跑到男孩面前,女孩希望他可以教她投擲鵝卵石的訣竅,女孩對男孩笑著,眼里滿是希冀的神情。
女孩扎著馬尾辮,有些許凌亂的頭發在額際點綴著。男孩沒想到像他這樣不喜說話,平常沉默寡言的人,居然會有人主動來和他說話。陽光照在女孩身上,像是一尊永遠滿含笑容的神像。
男孩本來陰郁的臉龐,竟也慢慢融化般,現出了久違不見的笑容。臉上還有傷口,是被男孩的父親打傷的,笑起來的時候很疼。男孩的父親沒有母親掙的錢多,母親個性強,父親在母親的積壓下,脾氣越來越壞,今天他們吵架,父親喝多了,打了男孩,而男孩,對此也已習慣了吧。
男孩和女孩在公園度過了一個快樂的下午。
男孩時不時地會朝天空望一下,他才發現,原來每天都能見到的天空居然藍的這么可愛。
男孩叫林深,一名普普通通的初中學生,今天是他能夠休息的最后一天,暑假結束了,第二天就要開學了。
第二天,林深早早地便來到了學校,早起的鳥兒有蟲吃,他得趕早。
陸陸續續的,學生們都來齊了。上課的鈴聲響了起來。
老師站在講臺上,他剛剛說完劉剛退學了。只見旁邊的幾名混混學生便交頭接耳起來,他們雖然小聲說著,但個個的神情不是嘲笑,便是目錄兇光,他們埋怨劉剛,有的說劉剛被嚇跑了,有的說劉剛答應借給的50塊錢還沒給他們。他們常常向劉剛借錢,而這些借的錢,他們從未還過他,不僅如此,還常常欺負劉剛。劉剛在他們眼里就像個柿子吧。
老師繼續介紹說有一個新學生入學,待老師把她領進來時,林深一眼便認出來,她是昨天那個女孩,不同的是,今天她穿著校服。
女孩向全班做了自我介紹,她說她叫詩藍。
日子在一天天的過去,詩藍和林深也變成了無話不說的知心朋友。林深也只有在詩藍這里,才會覺得開心快樂。
林深沒有發覺到,他的噩夢已經快開始了。
混混學生的頭兒叫興澤,班里學生都怕他,除了其余的混混學生,其他人對他的態度基本都是能有多遠就躲多遠,惟恐引火上身。其中包括詩藍。
詩藍因為臉型嬌小,雖然個子不高,卻也足夠撐的起‘班花’一詞。自從興澤注意到了詩藍,便常常借各種名義接近詩藍,拿各種習題問她,借筆等等,不一而足。詩藍對他,一直都是公事公辦的神情。反觀林深和詩藍,他們常常因為一點點小事便笑得合不攏嘴。
對于林深,興澤越來越感到不爽,而且劉剛轉學已走,他們終于決定把矛頭轉向林深。
興澤趁著林深下課去衛生間的時候,悄悄地把林深的語文課本藏到了自己的書桌下。
上課鈴聲剛剛響起,大家紛紛把語文課本趕緊擺出來。誰也知道,語文老師可不是一個好惹的角色,誰要是敢在語文老師的課上吊兒郎當,尤其是上課不帶課本,那懲罰可是必不可少的。
林深哪也找過了,偏偏找不到他的語文課本,作為一個好學生,他可是從來沒有犯過這種低級錯誤。
當老師說同學們,翻到第25頁時,他的眼睛望著臺下,獨獨林深在那里大眼瞪小眼。
你就不能起點帶頭作用嗎,作為一個好學生,連課本都不帶,還上什么課,趕緊回家算了,老師面色憤怒,唾沫橫飛地指向林深說道。
林深面有愧色,畢竟他還以為是自己忘帶了呢。
只見詩藍突然從座位上站起來,聲音顫抖著,向老師抗拒的說道,林深不是沒有帶課本,是被興澤藏起來的。詩藍能發現,只是因為她常常會望向林深的方向,碰巧被她看到了。
老師因為責怪錯人了,心里雖然有些羞愧,但向一個比自己小很多的學生道歉,還是無法做到。于是,再加上這種不爽的情緒,老師用他那三寸不爛之舌狠狠地教訓了興澤。
興澤又是氣又是惱,他心里咒罵著,臭小子,媽的,他全然不顧老師,眼睛只是恨恨地盯著林深。林深只是意味不明地沖興澤笑著,并拿回了他的課本。
就這樣,小打小鬧的惡作劇持續進行著。興澤像是惡鬼似的,不打倒林深便誓不罷休一樣。
但事情好像全然不似興澤想象的那樣,林深和詩藍的關系越來越近,而詩藍對于興澤,由一開始的公事公辦的神情也沒有了。
這一天,一切似乎和往常沒有什么不同。林深正走著,腳下一個沒注意,不小心踩到了興澤。興澤心想,這下可逮著機會了,一個發狠,他絲毫不留情地,就像以前對劉剛一樣,一拳打在了林深的臉上。
只是一瞬間的事情,誰也沒有反應過來,包括林深。林深的身體重重地摔在地上,他還來不及體會到疼痛的感覺,興澤踢向林深肚子上的一腳也已經過來。
這時,林深已經聽到了興澤底下那一幫混混們嘲笑的聲音,他也顧不得疼痛,立馬站起來,沖向了興澤。
混混們早已手癢難耐,他們看到林深居然敢還手,不約而同擁向林深。
教室外響起了老師急促的腳步聲,緊隨老師身后的是詩藍,詩藍第一時間發現情況不對,就趕緊跑去找了老師。
說時遲,那時快。老師開門進來時,唯獨林深垂著頭坐在地上,而其他人早已飛速地坐在了座位上。
老師沒有給林深安慰,也沒有關心,僅僅對興澤做了訓話。對于興澤這種壞分子來說,就像撓癢癢一樣,一點作用也沒有。
接下來,興澤跟林深借錢的戲碼也開始上演了。不借可以,興澤每天糾結眾人在校外,找個沒人的地方對林深拳打腳踢。誰都知道,林深家不缺錢,別的同學每天中午吃雞蛋炒飯,林深卻經常吃的很好,肯德基這類早已吃的不耐煩了,對于一個學生而言,已經夠奢侈的了。
林深不愛說話,自然而然的人緣也不好,對于他的遭遇,誰也不聞不問。詩藍是對林深好,可一個女生又能幫得上多少忙。
林深也好面子,在詩藍面前,也越來越自卑,他從不知道一個男人居然可以這樣悲屈,卻又無可奈何。
可詩藍不在乎,她希望可以離林深近,能有多近就有多近。那個公園河邊男孩擺出的帥氣pose始終在她腦海里揮之不去。
詩藍沒有別的辦法,她只能積極地去向老師反映問題,希望老師可以幫得上忙。
老師訓斥了興澤多次,一點用也沒有,接下來也就不了了之了。
這一天,林深剛剛踏進家門,劈頭蓋臉的罵聲就傳進了他的耳朵。
不知道好好學習,就知道每天打架,看看你最近的學習成績,都成了什么樣子,林深的母親像頭母老虎似的罵著。
不用你管,反正你也從來沒有關心過我,林深輕蔑地笑著說,接著,他把書包重重地摔在沙發上。
林深的母親繼而用手直指著林深的腦袋說道,我給你花這么多錢上學,又是供你穿,又是供你吃,真是敗家子,我看你以后跟你爸一個德行。林深的父親此時端坐在沙發上,電視機里正播著喜劇,他津津有味地看著,嘴里還帶著笑容,像是什么也沒聽到,什么也沒看到一樣。
就知道掙錢,除了掙錢你從來沒有關心過這個家,林深摔門出去的時候留下這么一句。
興澤許是得意忘形了吧,他已經把林深踩在了腳下。下一個目標,他要把詩藍也踩在腳下。
體育課上,詩藍因為不舒服就向老師告了假,回到教室休息。
興澤也走到教室,趁詩藍一個不注意,他猛地緊緊抱住詩藍,無論詩藍怎么喊叫,他都不放手。
跟著興澤回來的林深,在門外聽到聲音后,拿起門口的墩布棍子就朝興澤身上揮上去。
興澤不甘被打,向林深還手。與此同時,伴隨著的是詩藍嚶嚶的哭聲。
還是他們熟悉的公園的河邊。
詩藍,別傷心了,以后我再也不會讓你受傷害了,都是我不好,林深眼眶閃著淚,望著可憐兮兮的詩藍說道。
你看好,我再給你打個漂亮的水漂,林深強顏歡笑著,并再次擺出了一個漂亮的pose。
詩藍看著林深,并不做聲,她小小的年紀突然傷心地想到,不知道未來的光亮到底在哪里。
林深看著詩藍迷茫的眼睛,他就這樣看著,無言著,不知道過了多長時間。
不知道興澤聽了誰說的一句話,說你要愛一個人,就要占有她,以后她就會聽你的話。
興澤實行這個計劃好像并不難,在放學的時候,混混學生們把她強行拉到一個飯館里。
興澤說今天是他的生日,要請大家吃飯。起初詩藍不愿意,但想想反正也就吃頓飯,也沒什么的心情就穩穩坐了下來。但詩藍并沒想到,獨獨被夾到她碗里的飯菜,是放了蒙汗藥的。
一切如興澤想的那樣,很順利,他辦到了。
在一次林深倒地的時候,興澤湊到林深的耳旁,非常自豪的說道,林深,我把詩藍辦了,你覺得開心嗎?之后站起身來,咒罵了一句,轉身離去。
詩藍,興澤和你那件事是真的嗎,林深小心翼翼地問道,他多么希望那是假的。
詩藍只愣怔了一下,便淚如泉涌。你別告訴我的家人,同學,老師,好嗎,我真的害怕,詩藍聲音顫抖地說道。隨即,詩藍緊緊地投進林深的懷抱。
我知道的,你是不會嫌棄我的,永遠不會的,是嗎,詩藍繼續說道。
我怎么會嫌棄,無論你是什么樣子,永遠不會,林深同樣緊緊抱著她。他吻了她,這是第一次吻她,也是最后一次。
林深這次是真的怒了,一發不可收拾,無法反悔的怒。
找準機會,趁著興澤一人獨自回家的時候,林深用一把尖刀深深地刺入了興澤的身體。
林深不顧身上還沾著的猩紅液體,快速跑到河邊,他獨自一人站在岸邊,寬闊的遠方一望無際,只能看到天與水相接的地方,面前的河水從哪里來,要到哪里去,他不知道,他什么也不知道。索性就讓一切回歸到不知道里面去吧,林深微微嘆息地喃喃自語道。
他慢慢探腳進入水中,一直向著河中央走去,直到水天相接,只留下平靜的河面。
這里大概才是林深真正的歸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