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夜【2016.3.21】

窮林溯源

雪的胸有成竹讓專案組成員都松了一口氣，大家的信任也讓剛加入的齊云給雪的可靠度打了一個高分。兇手要等到夜里才作案，一夜沒睡的幾個人打算先補個覺再說。但其中不包括葉淵。兩天沒休息的葉警官睜著兔子眼，一定弄個明白。

不喜歡不確定解說的雪只好對他解釋：“吸血鬼是最熱愛生活的生物，或者干脆說他們最怕死。但死亡是這個世界的鐵律，除了妖精之外，所有生靈都有壽限。但很多人認為妖精并不是這個世界的原住民。吸血鬼在歷史上曾經嘗試過利用嬰孩的血肉換取永生，那個剖腹取胎的吸血鬼應該也出于同樣的目的。”

她換了口氣：“不過真實性還有待事實證明。兇犯不精通巫術，對那個恢復法術的使用不但不恰當而且殺雞用牛刀，多半是從巫師那里買來的附物巫術。吸血鬼的事情我還算清楚，兇犯雖然謹慎，但不會把身體素質遠遠不及的人類放在眼里，只要不暴露警方中有巫師，就可以張開陷阱等他落網。但我在這個案件之外有不少疑惑的地方，已經和村長要了材料來看。所以，葉警官，以我的專業素質向你保證，盡管放心好了。”

葉淵揉著眉心，聽到最后一句不由急著辯解：“我不是懷疑你的能力……”

“我知道，但畢竟之前葉警官只看過我耍小把戲，但這一回是要動真格了。”雪神情認真，“比起這個，葉警官，你需要休息了。”

葉淵看著她從四次元口袋里掏出一小瓶藍色的藥劑，放到他手中：“這個是特質眼藥水，可以立即緩解眼部疲勞。不過還是去睡一覺吧。”

葉淵認出手中的藥水是雪在車上鼓搗了一路的東西。他很服軟的聽了話：“有勞了。”

幾個人一覺睡到大中午，然后生生餓醒了。為了晚上的“捉鬼”計劃，不知情的警員都被葉淵遣回警局待命，其余人都換上了和村里人統一風格的衣服。一群人圍在村長家的圓飯桌旁呼嚕呼嚕吃著熱湯面，不知道有沒有睡覺的雪左手捉了一只饅頭，右手翻著借來的縣志。

“有件事我覺得奇怪，”軟軟糯糯的粟萌萌最先從餓死鬼狀態中恢復，“前兩起案件中，孕婦都獨自睡在一個房間，同時丈夫也在家。而且在發生第一起案件后，心感不安的孕婦仍然獨自夜寢，這也太奇怪了吧？”

滴了魔女牌眼藥水又睡了一覺的葉淵兩眼亮得像加了特效：“這是村子的風俗，這個村子的人認為婦女懷孕期間非常不吉利，丈夫為了避免沾染厄運都不愿與妻子同房，就算發生了前一起案件也如此。”

喬琪手里的筷子差點跌在地上：“禽獸！”

莫警官吞了一口面，難得的和喬琪觀點一致：“附議。”

“這個風俗是有由來的，”雪慢悠悠的啃了一口饅頭，“根據地方縣志，這個村子在兩百年前曾經發生過連環命案，遇害的都是和懷孕的妻子同房的丈夫，都在夜里被殺死在自家的床上，房間里還出現了詭異的符號。從此村中認為懷孕的婦女是不祥之人，丈夫從妻子一懷孕就分房過夜，一直到孩子出生。”

“后來村中也陸續發生過孕婦被害的事情，”雪往后翻了一頁，“縣志沒有詳細記載，村里人也不清楚，或者諱莫如深。但我從記載吸血鬼的案史中找到了記錄。”

她把一本厚得像漢謨拉比法典石塊一樣的書往桌上攤開，一桌人紛紛湊過來看。

“河溪村在歷史上叫做藍村，在這里發生過的吸血鬼案件被稱為‘藍村剖胎案’。在第一次剖胎案發生的三年前，發生了縣志記載的兩百年前的連環命案。當時吸血鬼追求長生的試驗由采血轉向人體試驗，嬰兒乃至胎兒被認為凝聚了最純凈的生命力，由此在世界各地出現了以吸血鬼為元兇的嬰兒盜竊案或兇殺案。在藍村則表現為剖胎案。吸血鬼不喜歡搬運人體以及處理尸體，而人體研究又需要在獨立空間里相對長時間的進行，所以最早對藍村男性進行屠殺的吸血鬼，應該是抓住了人類的心理，通過兇殺制造出懷孕婦女是不祥之人的謠言，使得夫妻分房，而妻子所住的房間就直接成為吸血鬼的實驗室。早期犯案的吸血鬼應該進行了隔音，并對胎兒進行了精密復雜的試驗。由于藍村的特殊風俗，得知情況的吸血鬼紛紛選擇藍村下手，這又更加鞏固了村子的迷信。簡直是一勞永逸的方法。”

如此沉重的真相壓得眾人喘不過氣，沒吃完的面已經涼了。

齊云沉吟：“難道這些村民幾百年來就沒有懷疑過風俗的真實性嗎？”

“早期肯定也請過道士神婆之類，但這些人大半是裝樣子騙錢的，真正有靈力的人本來就稀少，一大半還不干涉這些事。”雪收起法典，“我手上的記錄是吸血鬼審判中的資料，在吸血鬼暴行肆虐的年代，吸血鬼獵人組成吸血鬼法庭，其中上過法庭的有襲擊過藍村的吸血鬼，藍村的真相才得以被揭露。”

“那么現在這些吸血鬼獵人呢？”小林的眼鏡濺上了面湯，水滴凝結了都還沒有擦去。

“吸血鬼的數量在日益減少，吸血鬼獵人的傳統也日漸沒落，已經有很久都沒有舉行過正式的吸血鬼審判了。”雪嘆了口氣，“我猜想以前的藍村可能還有過吸血鬼獵人的駐守，但現在吸血鬼的罪行反而輪到外行人來裁判了。”

“那就讓這件案子載入那本厚得和城墻有一拼的史料，”莫警官從容站起身，“這一次的事件就由我們這群外行人來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