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安若木槿
在我自己一步步從茫然走向清晰的過程中,我一直企圖講清楚一個問題:怎樣才能不再迷茫?然而這個問題太大了,處于茫然中的我,一次次的分析,只是使自己比以前更清晰了一點點。直到現在,我想,我自己已經不再茫然了,可要講清楚這個問題,還有一段很長的路要走。
從小,我就知道自己是個傻孩子,別人很輕易就懂了的東西,我卻怎么也不明白,甚至不知道該怎么問,于是別人問我懂了沒有,我裝作懂了的樣子。
時間一長,我對這個世界的不解越發多了起來,可那些奇奇怪怪的問題我不知道怎么問出口更不知道該問誰。
從小到大,每次考試,黑板上總少不了“誠信”二字;印象中小時候老師會跟我們強調“誠信是金”,到高中,老師會一邊跟我們強調考場紀律,一邊悄悄地告訴我們,怎樣可以在大考中取巧……生活中總有那么多看似矛盾的“真理”,好像一句話正著說很有道理,反過來說也有一定的合理性,于是我茫然了,不知道該怎么做,也不知道未來長什么樣。
我曾極度自卑,把夢想當秘密。除開我自身的原因,似乎從小到大,總一邊有人問我們夢想是什么,一邊告訴我們夢想之所以叫夢想,就是因為它幾乎不可能實現;若有人認認真真說出自己的夢想,似乎會被笑,然后被告誡:踏踏實實生活才是最好的,夢想是虛無縹緲的東西。
我現在還記得中學時聽的一些論斷。文理科分班前,老師總極力勸我們學理科,并且明確地告訴我們理科的工作前景比文科更好;那時似乎所有人都覺得,理科學得好的孩子比文科學得好的孩子聰明,因為理科看起來更需要邏輯思維能力,而文科,似乎背一背就能考高分。
我也記得,有不少人聽說我打算讀中文之后,第一反應是“語文大家都會,學了有什么用?”但在其他時候,他們又總把“學什么專業不重要,只要你學好了,到哪兒都好找工作。”掛在嘴邊。
在這樣一種情況下,好像兩句話都是對的,我該聽哪句?
怎么想也想不出個結果,我干脆任性一點兒,在我可選擇的范圍里,選擇自己最想要的,于是我高考填志愿的時候,所有的第一專業全都填了漢語言文學,幸運的是,我被現在的學校的漢語言文學專業錄取了。
在寫作的這條路上走了幾個月,也遇到不少同樣愛好寫作的朋友,似乎都不約而同地羨慕我“中文專業的學生”這樣一個身份,所謂科班出身,離自己喜歡的東西更近嘛!有一部分人現在已經工作了,還有一部分人和我同齡,我問同齡的朋友,既然愛好寫作,為什么當初不選擇中文專業呢?似乎大家總有各種理由,而最核心的理由不過是:寫作只是愛好,不能當飯吃。那我又還能說什么呢?
就我對自己身邊情況的了解,一個中文班,真正愛好寫作的人,幾乎不超過十個人,大家更多的,只是不知道自己想學什么,又似乎沒有更好的選擇了,于是留在中文專業,得過且過。不說其他人,就說我們寢室,偶爾閑聊,室友們有時會后悔選了中文專業,而不是自己喜歡的英語或者歷史,原因是,家里覺得讀中文更好,又覺得換專業麻煩,告訴自己,既來之則安之,于是整天整天地混日子。
處在這樣兩種情況的夾縫中,我有時候會悲哀地想,這個世界怎么了?瘋了嗎?
事實上,我曾經也是大學里渾噩度日的一員。我也曾滿心期待地走入大學校門,在作為新生的熱情冷卻過后,麻木地過著混吃等死的日子,一邊窩在寢室里看小說,什么都不管,一邊滿心自責地唾棄著這樣的自己;并且在這種情況下,找了個讓自己心安理得的幌子:我當初考得不好,沒有到一個好的環境,沒有一個好的學習氛圍,所以沒辦法好好學習,而且幾乎所有人都跟我說,在大學里學習不是最重要的,想期末考試不掛科,考前一周背背就好了。
于是,整個大一,一直到大二上期快結束的時候,我都像其他人一樣渾渾噩噩。只是,和其他人不同的是,我沒有把夢想當笑話,我只是迷茫,只是克服不了一些自身的缺陷,比如懶,覺得早上起不來,覺得寫作業很累,也多少受到“學習無用論”的影響,覺得認真讀書沒有多少意義,那些學校一個勁強調的東西都很假……
我家里的經濟條件不太好,我雖然無法切身體會父母掙錢的辛苦,但自己也斷斷續續做過些兼職,知道類似于體力活的工作干起來真的辛苦。當代文學史老師在第一節課上給我們強調,我們一節課要多少錢,這于我而言是一個敏感點,我頭一次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混沌度日揮霍掉的是什么,于是決心認真聽課。
在認真聽課的過程中,我漸漸開始相信一些以前半信半疑的東西,于是開始寫作,開始思考,也漸漸深刻地意識到自己的無知。
迷茫源自無知——這是我寫作以及思考了三個月左右得出的結論。
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長這樣,要我這樣去做;也有人告訴我,這個世界長那樣,要我那樣去做……明明這個世界就是一個模樣,但是每個人礙于自己所處的位置,以及所經歷過的東西,眼中所見的世界多少和別人會有所偏差……可是,我該怎么去做,難道不是問問我自己,這個世界長什么樣嗎?
可是這個世界到底長什么樣呢?
之前在簡書上看到過一篇文章,印象比較深的一個觀點就是:一個東西,在不同的人的眼里,會有不同的說法,比如水,在我們普通人眼里,就是水,在研究化學的人眼里是二氧化氫,這不是他們故作高深,而是出于對科學研究方便的需要給出的命名,但水多了這個命名,它的性質并沒有任何改變。
我永遠記得,梭羅的觀念里的一些東西:每個人都有無限可能,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這個世界紛繁復雜,許多規律看似很矛盾,但那只是因為我們對這個世界的了解還不夠透徹,事實上,它的存在本身,是一個嚴密而完整的規律體系。
結合以上這些觀點,我的結論是:這個世界紛繁復雜的只是表象,本質上,許多東西其實是不變的。可這樣一個結論,于我而言實在太過蒼白,我依然不知道該怎么去處理生活中遇到的許多問題,于是,又回到了最初的那個點——無知。
由這兩個字而引發的,是我在面對生活時的各種痛苦與掙扎,我一次次地反省,到底是我錯了,還是身邊的人,甚至是整個環境錯了?時而偏激時而客觀。
這樣的一種痛苦,是我對知識的渴求的最直接也最根源的動力。于是我開始認真聽課,一邊聽課,一邊思考分析老師講的觀點是不是對的,或者,他為什么要那樣講……
在這個過程中,我開始漸漸有了自己的思考,自己的判斷力,也就漸漸知道了自己想要的是什么。
最終,由于我在寫作道路上的追求,我選擇考研,考研的方向不是寫作學,而是文學理論,因為文學理論的研究目的本身,就是為了更好地指導寫作。
走自己的路——這從來都不是個簡單的問題,也不是一路說說而已的話,任何人都沒有能力也沒有資格去決定另一個人的人生;每個人都有選擇自己人生道路的權利,因為做出任何選擇之后,最終承擔后果的,主要還是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