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1997年，我7歲，上二年級。

我上的小學坐落在一個公園里。學校背靠著一座山，旁邊是一條河。

公園很大，這座山是公園里的著名景點，風景很好。平時，很多游客都會來爬這座山，學校里的學生們課間都喜歡跑這座山上去玩。

除了必經(jīng)的大路之外，通往學校的路有兩條：一條是沿河的大路，還有一條是靠山的小路。

大路寬闊但繞遠，小路偏僻但節(jié)約時間。

因為學校離家只有二十來分鐘，平時我都自己上下學。

正常情況下，我上學都會走大路。家里人和老師都反復(fù)告誡過我，大路人多安全。

十一月底，已是寒冷的初冬。

我記得那天是周一。早上我起晚了，眼看天還下著雨，媽媽當天調(diào)休了，她送我去上學。

快到學校時，看看表，離上課只有不到五分鐘了。路上也看不到其他學生和家長，只有我和媽媽。

我開始著急起來，催促著媽媽帶我走小路。那樣可以節(jié)省時間，到了教室就剛好上課，不會被老師罵。

媽媽躊躇了一會，只好拉著我朝那條小路走去。

遠遠的，只見一個身形消瘦的長發(fā)男人立在小路中間。

媽媽拉著我一步步朝小路走。眼見我們和他距離越來越近，奇怪的是，男人只是站在路中間，絲毫沒有要讓路的意思。

冬天的冷雨打在他身上，令他全身濕透。

長發(fā)耷拉在他白凈的臉上，他兩只眼睛透過頭發(fā)的間隙盯著我，一言不發(fā)。

我內(nèi)心打了個激靈。

媽媽拉著我的那只手在微微發(fā)抖。

突然，她停住腳步，低頭輕聲對我說：“心心，我們還是走大路吧，一會媽媽和老師解釋好嗎？”

“好的。”我點頭答應(yīng)。

媽媽立即拉著我掉頭朝大路走去。

男人站在雨里，默默看著我們離開。

到教室后，媽媽把我交給老師，又簡單解釋了幾句。老師也沒有責怪的意思，讓我趕緊坐好準備上課。

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二）

第二天下午放學，剛走出校門，就看到門口圍了一大群學生和家長。

我也好奇地湊上前去。

只見一個披頭散發(fā)的中年女人懷抱著一個年紀和我差不多大的小姑娘，坐在學校門口哭嚎，旁邊還有幾個警察。

小姑娘渾身臟兮兮的，臉色發(fā)青，已經(jīng)死去多時。

“真可憐，小小年紀就被害了……”

“據(jù)說是被人弄過，當時她媽媽在后山灌木叢里找到她時，衣服都沒穿……”

“太造孽了……”

聽著旁人的議論還有女人撕心裂肺的哭聲，我的心也揪了起來。

“這個人是我們在找的犯罪嫌疑人，昨天把這個小姑娘害了，請問你們有沒有人見過？”

警察拿著一張照片在人群里詢問，我湊上去一看，冷汗一下就上來了：這個人就是昨天早上攔住我和媽媽的長發(fā)男人！

我爸在郵局上班，家里每天都有晚報看。

這個戀童殺人犯的事情已經(jīng)被晚報連續(xù)報道了一個月。

據(jù)報上得知的消息：不到兩個月的時間，接連有四個小姑娘被害，是被弄暈后實施了強奸。

過于害怕加上年紀太小，這幾個小姑娘都描述不清罪犯的特征，只知道他是個高瘦白凈的長發(fā)男人，穿著一身灰衣服，系著一條棕色皮帶。

這個殺人犯也許是收到了消息，突然間就藏匿起來了。

警察多方搜查都一無所獲。

一時間“戀童殺人犯”的傳聞鬧得人心惶惶，媽媽每天都接送我上下學。

不光是我們，其他的學生家長都紛紛親自接送孩子。學校那個時候也連發(fā)幾個通知，嚴令禁止學生再去后山。

（三）

這樁案子在半年后終于告破。

因為是個惡性案件，還上了我們當?shù)仉娨暸_新聞。

據(jù)報道，這個戀童殺人犯是個三十歲的無業(yè)人員，本地人，住在我們小學附近的居民區(qū)，平時深居簡出。

他從小性格內(nèi)向，從沒談過戀愛，之前沒有犯罪前科，對幼女有種莫名迷戀。

終于有一天，他忍不住了，就把魔爪伸向了一個住在他家附近的小女孩。

據(jù)他交待，他第一次作案是用零食哄騙那個小女孩去了我們學校后山，然后實施了強奸。因為小女孩認出了自己，并且大聲呼叫，他擔心被人發(fā)現(xiàn)就用皮帶把小女孩勒死了。

由于有了經(jīng)驗，在犯其他幾起案件時，他想辦法把受害人先弄暈，這樣就不會有人記住他的樣貌特征。

晚報上一段殺人犯的獨白敘述讓我至今記憶猶新：

“我把她（受害人）帶到小學后山的一處灌木叢里，這里很隱蔽。那天還下著點小雨，周圍很安靜，沒有人會過來。

我用皮帶綁住她的雙腳，她哭了出來，拼命求我送她回家。我打了她幾巴掌，她臉腫了。

然后，我脫掉褲子，把我那東西拿出來讓她含著，她像沒聽到一樣，只是哭，我煩了，一腳把她踹在地上，她鼻血流了出來，我壓住她……

完了以后她還是哭，并尖叫著，說要回家告訴她媽，我有點慌了。于是我就把綁住她腳的皮帶解開，直接勒住她的脖子。她眼睛瞪著我，干張著嘴，也發(fā)不出聲，我松了口氣。”

報上說，他在描述這一切的時候都無比冷靜，就像在聊家常。

最終他被判了無期。

這件事已經(jīng)過去二十多年，每每回想到這個殺人犯看我的眼神，我都不寒而栗。

如果那天媽媽帶我走了小路，可能被殺害的就是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