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寓意:四季常青，氣質高潔，生命力頑強。
母親給她起這個名字，是想讓她像竹子一樣有氣節，不畏嚴寒酷暑，四季常青，不要因為自己的長相而自怨自艾。
青竹五歲起，母親就教她認字，教她背唐詩宋詞。
把她生那么丑，母親一直心存愧疚，好像女兒的丑是她有意釀成的錯，總想盡一切辦法去彌補。
母親深知，這個長相，會給青竹的人生帶來很多不容易、不如意，注定她要比一般人活得辛苦。
其實母親心存愧疚是有原因的，她總在想，如果不是當初自己那么求學心切，就不會嫁給那個丑八怪，也就不會生個這么丑的女兒。
說到底，都是自己的錯，她不能原諒自己是因為，犯這個錯不是因為年少無知。
1
青竹的母親天生是個美人胚子，而且是那種大氣的美。
高挑的身材，圓圓的臉蛋白里透紅，像熟透了的紅蘋果；一雙大眼睛清澈得宛如兩潭秋水，顧盼生輝；又高又挺的鼻梁；嘴不是櫻桃小口，但配到她的臉上恰到好處；兩條又粗又黑的大辮子，走起路來發梢在身后甩來甩去，襯托得她整個人更加搖曳多姿。
她不但長得美，還極聰慧，是董財主家的長女。董財主家有兩百畝良田，十幾戶佃戶；還做中藥生意，在蘭州城有中藥鋪子，家業很大。
青竹母親出生的時候，她家院子里的芍藥一夜之間競相開放，碗大的花朵映紅了半個院子。
董財主，也就是青竹姥爺，覺得這是紫氣東來的吉兆，這個女兒不同尋常，于是給女兒取名紫菀。
紫菀被爹媽捧在手心里養大，七歲進縣里的學堂，還有保姆跟著伺候。
因為聰慧好學，她考上了省立衛生學校，但是，時代變了，她沒法繼續上學了。
她家的管家，以前仗勢欺人，欺辱過好多鄉鄰，她父親雖說罵過，管過，可還有些事情是他背著她父親干的。
現在父老鄉親們把這些賬都記到了她父親的頭上，天天拉去批斗。
頂著地主家大小姐的頭銜，她沒法繼續上學了。此事對紫菀的打擊很大，但又無能為力。
她收起了書本，開始學習務農，播種、鋤草、收割、脫粒、打場，這些農活，從未下過地十指不沾陽春水的紫菀，都得從頭學起，她成了地地道道的農民，也打算把自己的一生交付與土地。
紫菀20歲的那年，又一次上學的機會來了。
那個年代，新中國剛剛成立，各行各業都缺人才，尤其缺醫務人員。偏僻鄉村，因為缺醫少藥，一個普通的感冒都能演變成瘟疫，發生很高的死亡率。
雖然國家從北京，上海抽調了一大批醫務人員支援大西北，但山大溝深的地方，村與村之間的距離少則四五公里，多則十幾公里，醫務人員依然很稀缺，為了改善這種狀況，縣里決定委派一批文化底子好、品行正端的人去省衛生學校學習。
紫菀無疑是最佳人選，無奈政審依然沒法通過。
為此，大隊和公社都開了好幾次會，大家都覺得不送她去學習，太可惜，是資源浪費，但誰也沒有膽子違反國家政策。
最后村支書想了個辦法，讓紫菀跟村里的貧農李大柱成親，只要跟貧農成了親，她的成分也就變成了貧農，就可以去上學了。
2
李大柱，不光是家徒四壁，而且長相非常對不起觀眾，五短身材，一雙三角小眼，滴溜溜亂轉，總讓人覺得他在想什么壞主意。一口大黃牙，還參差不齊。
長得丑也就罷了，關鍵他非常懶惰，靠體力吃飯的人，四體不勤就意味著貧窮。
他家里有一個脾氣暴躁的父親，一個常年臥病在床的母親，還有一個未出嫁的妹妹。
這樣的家境，這樣的人品，對任何一個女孩子來說無疑就是個火坑?？勺陷覟榱四苌蠈W，毫不猶豫的同意了，她母親哭著勸她:“菀兒，這學咱不上了，你不能嫁給李大柱，嫁給他，你這輩子都要遭罪了?！?br>
紫菀一心只想著上學，腦子里全是自己學成歸來，穿著白大褂，為鄉親們診病治病的畫面，根本沒想過跟李大柱結了婚，就要跟他過日子，盡一個妻子的責任。
已經落魄的董財主，聽了村支書的意見后，居然同意了，而且還感恩戴德的同意了。
她母親還在哭，還在勸，紫菀心意已決，她單純地想，只要能上學，付出什么代價都愿意，男人嘛，無所謂美丑，跟誰不是一輩子呢！
縫了一身新衣服，去公社領了結婚證，沒有任何儀式，集美貌才氣與一身的紫菀小姐就成了集丑陋懶惰與一身的李大柱的媳婦。
紫菀是懷著一顆感恩的心嫁過去的，感謝李大柱一家的不嫌棄之恩。
她對未來的生活毫無概念，心心念念想的是上學，學醫。
李大柱當著村支書的面做過保證，領了證，先讓紫菀去上學，三年后，她畢業回來，再真正成親，行夫妻之實。
白天紫菀去李大柱家的地里干活，晚上跟小姑子住一起，一個月的時間倒也相安無事。
很快，省衛生學校的錄取通知書就到了紫菀的手里，她安頓好臥病在床的婆婆，收拾好行李興高采烈的去趕車。
她滿心歡喜，一心想著去學校一定要努力學習，一定不能浪費這來之不易的機會，等學成歸來，為鄉親們解除病痛。
正當她一只腳剛剛踏上火車時，突然她被人從后面老鷹捉小雞似的抓起來狠狠地摔在地上，接著就是一陣拳打腳踢。
“臭娘們兒，還想跑到省城去上學，是不是跟哪個小白臉兒商量好的？媽的，你嫁給了我李大柱，活是我李大柱的人，死是我李大柱的鬼。你去上學，你走了，我媽誰照顧？你是我媳婦兒，老子還沒睡你呢？你就想走，我打死你……”
就這樣，紫菀被李大柱揪著頭發，拉回了家。
村支書去找李大柱說，他撒潑打滾，耍無賴，說媳婦走了，他媽會餓死，他媽如果餓死了，他也不活了，他就去支書家里上吊，說你們有權有勢的都欺負勞苦大眾。
后來，紫菀懷揣著錄取通知書又偷偷跑過三次，都被李大柱抓了回來，每次抓回來，都是一頓毒打。
紫菀徹底死心了，放棄了上學的念頭，就那樣熬著苦日子。
結婚整整八年，紫菀發現自己懷孕了，妊娠反應非常厲害，吐得昏天黑地，虛弱不堪。
心情郁悶，加營養不良，孩子早產，紫菀以為孩子活不了了，結果這個小生命居然奇跡般的活了下來。
她給孩子取名青竹。就是想讓孩子以后活得比她有骨氣些。
這個女兒的長相幾乎跟李大柱一摸一樣，國字臉，又小又細的眼睛瞇成了一條縫，塌鼻子，厚嘴唇，唯一像她的地方就是皮膚很白。
3
青竹三歲的時候，又有了弟弟。
記憶中，她爸爸不是在睡懶覺，就是找人去喝酒。
冬天沒人找他喝酒時，他總是雙手塞在袖筒里，坐在屋外的矮墻下曬太陽，好像生怕那堵墻，沒了他的支撐就會坍塌似的，一坐就是大半天。
夏季農忙時，所有人都爭分奪秒的在田里忙碌，就怕一場暴風雨讓一年的辛苦都付諸東流。
只有他爸爸，太陽老高了，還賴在床上，白發蒼蒼的爺爺氣不過，拿起門栓去揍他，他跳下床一溜煙跑了，但不是跑去田里，而是又躲到哪棵樹下乘涼去了。
他爸那張永遠酒氣沖天的嘴里，總能蹦出來些烏七八糟的話語，她媽媽幾乎不怎么吱聲，因為只要一吱聲，就會迎來暴風驟雨般的拳打腳踢。
所以她只默默地，默默地做著家務，默默地干著農活，把家里家外都打理得井井有條。
她就在媽媽的隱忍，爸爸的暴力下一天天長大。
六歲的時候，有一次她跟小伙伴一起玩過家家。
永遠只能扮媽媽或者奶奶的她，那天特別想扮一次新娘，但一起玩的小伙伴們都不愿意，說她太丑，世界上哪會有這么丑的新娘，哪個男孩子愿意娶像她這么丑的新娘！
生平第一次，她為自己的長相感到屈辱，感到難過，她哭著跑回家，一頭扎進媽媽的懷里痛哭流涕。
正在她向媽媽哭訴自己的委屈時，她的醉鬼爸回來了，聽到她說的話，滿嘴的臟話又傾瀉而出:“你個臭婆娘，你給我丫頭教的什么？長的好看能干什么，去勾引男人?。俊?
他拿起鐵鍬就向她媽媽砸下來。
她媽媽下意識的一躲，鐵鍬砸在了胳膊上，她看見殷紅的血順著媽媽的衣袖流了下來。媽媽痛得喊出了聲，那雙美麗的大眼睛里，眼淚噴涌而出。
小小年紀的青竹，嚇呆了，但也就短短的幾秒，她突然從媽媽的懷里掙脫，沖過去，對他爸爸又撕又咬，又抓又打，又哭又喊。
“你是個壞人，你不是我爸爸，我要打死你?！?br>
正在睡覺的弟弟也被吵醒，開始大聲哭鬧。爺爺哄著弟弟，想去揍自己不成器的兒子，無奈年事已高，體力不支，還沒找到揍人的家伙事就已經氣喘吁吁了，坐在地上老淚縱橫。
她和弟弟的哭喊聲，驚動了左鄰右舍，大家都跑了進來。
有人叫來了村支書，村支書看到眼前的情景，覺得是自己害了青竹媽媽，當年那么如花似玉，知書達理的一個姑娘，這些年被李大柱這貨摧殘得瘦骨嶙峋，不成人樣，現在又被他打壞了一條胳膊，他生氣，愧疚，當即決定報案。
是得讓公安局的同志給這混賬李大柱好好松松筋骨，大道理這幾年他已經講了無數次，好話說了幾籮筐，無奈狗改不了吃屎，這潑皮根本聽不進去。
呼嘯的警報聲由遠而近，警察來了，醫生也來了，姥爺，舅舅，小姨都來了。爸爸上了警車，媽媽和舅舅上了救護車，小姨抱著弟弟，姥爺領著她要回姥爺家。
爺爺留著淚，跪在地上，給姥爺賠罪，姥爺也哭了。
六歲的青竹，第一次感到，心被什么東西刺了一下，很痛很痛。她舍不得爺爺，她們都走了，爺爺怎么辦呢？
爺爺抱著她，對她說:“青竹跟姥爺去吧，照顧好你媽媽，你媽媽不容易啊，這些年在我們家受苦了，你要好好讀書，別擔心爺爺，爺爺還有你姑姑照顧呢?！?br>
青竹依依不舍的告別了爺爺。
4，
已經是1985年了，從那天開始，青竹的生活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
媽媽也被舅舅領回了姥爺家。
姥爺家房子大，姥姥做的飯特別好吃，房子前面有一個很大的芍藥園，還有好多玫瑰樹，姥姥帶著她摘玫瑰花，做玫瑰花醬。
姥姥說:當年你媽媽出生的時候，這一院的芍藥開得那叫好看，花朵都跟面盆一樣大，引來滿院子的蝴蝶，你姥爺高興啊，還說這孩子以后命好，就叫紫菀吧。
姥姥說著說著，就哭了，又抱抱青竹，說不哭了，這下有公家做主呢，丫頭不會再遭罪了。
媽媽的身體漸漸好起來，期間村支書來過好幾次，最后一次來，他和姥爺還有媽媽在堂屋里說話，青竹躲到窗戶底下偷聽，聽得清清楚楚:
“現在都80年代了，改革開放都好幾年了，國家早都不講什么出身和成分了，縣法院的同志說了，你這種情況，只要你提起離婚訴訟，他們免費提供法律援助，紫菀啊，這些年你受苦了，是我老頭子害了你?！?br>
“叔，你老人家千萬別這么說，當年你也是為了我好，這我都明白?！?br>
“他叔，謝謝你。我們聽你的，離婚。要不這母子三人遲早得死在那混小子的手里?！?br>
在法院，媽媽說，她什么都不要，只要兩個孩子的撫養權，爸爸在法庭上沒敢鬧，但時不時來姥爺家里尋釁滋事。
有天夜里，姥爺拿著鋤頭，領青竹和她媽媽，到屋后的蘋果樹下，啥也不說，就開始挖。挖出來一個小瓷罐，打開瓷罐，里面是個紅綢袋子。
姥爺把綢袋交到媽媽手里:紫菀，這里面是100個銀元，你拿著，拿到銀行換成錢，過幾天就領著孩子們去縣城，租個房子，做個小生意，青竹該上學了。
這孩子這個……（姥爺欲言又止，估計是想說，這孩子，長成這樣，以后的路更不好走啊）腦子很靈光，你要好好培養她，讓她好好念書，現在時代這么好，政策也好，好好念書，絕對會有出息。
媽媽在縣城小學旁邊，開了個小餐館，青竹上學了，弟弟也上了幼兒園。
5
1997年春天，西北某大學校園里，春花爛漫，楊柳依依，未名湖，湖水碧波蕩漾。
《菁草》文學社在舉行戶外活動，商量新一期社刊的主題和封面。
一群人圍著幾張備選插圖，七嘴八舌:
這幅“海棠依舊”不錯。
連翹花的這幅好，明快的顏色，跟春天很應景。
還是楊柳和湖水的這幅好吧？
“黃河兩岸，楊柳堆煙”，這幅好。
聽聽青竹的意見吧，她總有獨到的見解。
青竹怎么還不來？
她去圖書館了，每周六她都去圖書館做義工。
青竹來了。
遠處，青竹急急忙忙往這邊趕。藍色牛仔褲，白色體恤，外穿一件淺粉色小外套，齊耳短發，整個人看起來活力四射。
但是，除了皮膚白凈，身材火爆，青竹的五官確實像她媽媽擔心的那樣，不漂亮，圓圓的肉嘟嘟的臉蛋，眼睛很小，一笑就瞇成了一條縫，兩篇厚嘴唇包裹著一口參差不齊的牙齒。
青竹不漂亮，卻有一種與眾不同的氣質，應該是濃濃的書卷氣，是那種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溫婉優雅！
說話也斯斯文文的，永遠不急不躁，寬容大度，不斤斤計較，不矯揉造作，為人真誠仗義。
她的座右銘是《菜根譚》里的一句話:做人要存一點素心，交友需帶三分俠氣。
她特別喜歡《菜根譚》，她平時的標配:兩本書，一個筆記本，一個筆袋?！恫烁T》就是其中的一本，與她形影不離。
“青竹，你可算來了，我們都討論好一會兒了，你看看這幾副圖，哪個適合做這一期的封面？”
說話的是個長相極清秀的女孩兒，瓜子臉上有一雙異常清澈極其水靈的大眼睛，唇紅齒白，身材高挑纖細，白色小圓領襯衫，淺藍色背帶裙，黑緞子般的長發，用藍絲帶隨意的扎成兩個發辮。
她是青竹的室友兼閨蜜楊思盈，兩人無話不談，形影不離，吃飯，上課，逛街，都在一起，文學社都是一起參加。
楊思盈是那種天然去雕飾的大美女，有種不食人間煙火的空靈美。
由于家庭條件優渥，從小學習又好，沒經歷過什么苦難和挫折，性格極溫和，又極單純，有點像剛從古墓里出來的小龍女。
好多女生都把她當做潛在的情敵，她卻渾然不知，莫名其妙就受傷害，受欺負，青竹看不慣，時常聲張正義，替她解圍，兩人就成了好朋友。
社刊封面和插圖的事情敲定后，活動結束，大家自由活動。
思盈說，校園外的桃園桃花開了，想去賞花拍照，青竹去換了裙子，兩個女孩衣袂飄飄的出了校園。
6
一個周日，青竹又去圖書館了，思盈一個人呆在宿舍，冥思苦想填一闋“浣溪沙”詞。本來是青竹和她一起填著玩的，結果她才填了三句，青竹已經填完。
青竹看著她認真的樣子，笑著說:思盈，只是填著玩的，別那么費神了，跟我一起去圖書館吧。
不去，我一定要填完。
青竹只好自己走了。
思盈正在聚精會神，凝神靜氣的推敲，突然有人敲宿舍門。
打開門，門口站著一位帥到讓人窒息的男生，什么玉樹臨風，風度翩翩，英俊瀟灑，高大魁梧這些詞兒，似乎都不能準確描述他的帥。
思盈只覺得周圍的一切都在他的光輝下變得暗淡，就那么傻傻的盯著他看。
男生估計也被思盈那種清純的美，怔住了，也呆呆的看著思盈。
“你找誰??？”
思盈率先清醒過來，問他。
“哦，我找一下李青竹，她是住這個宿舍吧？”
“是，但是她不在?！?br>
“哦，那我能不能進去，先把這些東西放下，是她媽媽托我帶來的?！?br>
思盈才發現他兩手提了兩大包東西，沉甸甸的，趕緊閃身讓開了門。
聊天得知，帥哥叫巨紅斌，是青竹的小學初中同學兼鄰居，跟青竹從小一起長大，小時候，經常去青竹家的餐館幫忙，說是幫忙，其實是借著幫忙的名義蹭飯吃，青竹媽媽的廚藝簡直不能更好了。
青竹和她媽媽都忙的時候，他幫忙帶他弟弟。
他后來上了鐵路技校，已經工作，原來在外地，現在調回蘭州，第一時間來看青竹。
思盈心想:好啊青竹，你個死妮子，嘴真緊，有這么個青梅竹馬，兩小無猜的帥哥男朋友，居然從來沒跟我說過。
后來，每逢周末，巨紅斌總會大包小包買一大堆東西來她們宿舍，然后就和青竹一起出去。
思盈突然覺得自己成了孤家寡人，孤獨得想哭。但一想到青竹有了男朋友，又替她開心，她就主動接了青竹在圖書館的兼職，閑暇時間都泡在圖書館里。
再后來，巨紅斌再來，說累，不愿意出去，不去看電影，也不去逛公園，總喜歡呆子她們宿舍里。
宿舍里的其他姐妹說，巨紅斌看思盈的眼神不對，他的心思應該不在青竹身上，他來看青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思盈趁大家不注意，偷偷的瞄了一眼巨紅斌，發現他果然也在看自己，她慌亂的逃開了，心像小鹿亂撞。
這個帥得如妖孽似的男人，一般女孩兒在他面前都毫無抵抗力。
思盈深知自己幾斤幾兩，青竹老說，她單純得像一張白紙，很容易上當受騙，再接觸幾次，她不知道會發生什么。
7
為了避免再跟巨紅斌接觸，每到周末，思盈早早就去圖書館，哪怕來姨媽，肚子不舒服，也不例外，一來她不想傷害好友，二來，她不了解巨紅斌，但了解自己，她怕陷進去。
青竹開始留頭發了，因為巨紅斌說，他喜歡女孩子留長發。
青竹開始學著織圍巾了，因為巨紅斌說，他要穿上風衣，圍個圍巾，就可以跟周潤發以假亂真。
青竹開始天天穿裙子了，因為巨紅斌說，穿上裙子才顯身材，（實際上，青竹的身材非常的婀娜多姿，c罩杯的胸，楊柳細腰，雙腿修長）。
每次約會回來，青竹都要跟思盈說，他們去哪里玩了，吃什么好吃的了，看什么電影了，一起回家了。
思盈有些許的失落，但看到青竹滿臉幸福的表情，她又替她開心。
日子就這樣忙碌又平淡的過去了，轉眼就到了畢業季，大家都在忙著寫簡歷投簡歷，參加各種人才招聘會。
思盈的工作父親早都幫她安排好了，所以她依然每天出入圖書館，想考研繼續深造。
青竹也憑借自己的能力進了一家大型國企，做辦公室文員。
畢業前夕的一天晚上，青竹很晚才回來，思盈剛要問她為什么這么晚才回來，發現青竹臉色很難看，以為她病了，連忙遞給她一杯熱水，青竹沒有接水杯，直接撲到思盈懷里哭了起來。
“思盈，太諷刺了，太可笑了，我以為他也像我愛他一樣愛我，我以為明年我們就可以結婚了。
結果他說，他一直拿我當朋友，當哥們兒，他喜歡你，從第一眼看到你，就愛上了你，他心里眼里都是你的影子，你的大眼睛，你脫俗的氣質，你的一娉一笑；但你躲著不見他。
他說看在好哥們兒的份上，讓我幫幫他，幫他約一下你，他太痛苦了，單相思是能要人命的病，說我不能見死不救?！?br>
青竹邊哭邊說，思盈直接蒙圈。
8
思盈放棄了省城的工作，回了老家，一年后，考了陜師大的研究生，又回了象牙塔去深造。
巨紅斌知道自己傷害了青竹，但他還是說，自己一直是把青竹當朋友的，現在連朋友也沒法做了，索性辭職去了深圳。
那時候手機沒有這么普遍，大家的聯系還是靠書信。
青竹知道思盈戀愛了，是她的師兄，她留校任教了，結婚了，生孩子了，是個大胖小子。
她自己卻再不愿意觸碰愛情。思盈勸她，她說:“我不結婚，是想好好愛自己，不愿意把精力再分給別人?！?/p>
思盈無語。
后來單位突然倒閉，青竹自己創業，在母校旁邊開了家書店，她的書店，不僅賣書，還可以借書，租書。生意很不錯。
“思盈，我結婚了，他是我的一個顧客，在我這里借書，買書整整一年，結婚后，把家里的書搬到書店，書店可以擴大一半。
不辦婚禮，旅游結婚，你在心里默默地祝福一下我就好，不用隨禮，不用坐火車來回折騰?！?br>
接到青竹電話的時候，是2003年的夏天。
青竹說的云淡風輕，思盈聽完，卻喜極而泣。
“你終于舍得把自己嫁出去了，阿姨該開心壞了吧？”
“開心壞了，跟你一樣，哭去了。真是的，好像我不結婚，拖累了你們似的?！?br>
“青竹，多裝兩件厚衣服，拉薩比蘭州冷?！彼加牭搅艘粋€渾厚又有磁性的男聲。
“掛了，我去收拾東西，明天飛拉薩。”
語調里都透著快樂！
作者簡介:徐瑛子，一位喜歡寫真實故事的醫務工作者，平臺簽約作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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