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
困意擰開燈
比往常早一些
在我對面坐下
我起身斟滿它杯中的茶
關緊緘默的房門
沒人記起這場午夜的相約吧
人們都沉浸在莫須有的狂歡里
忙著勾勒
空里
開出了桃花
【逗號】
一條路上的燈壞了
于是
月光得以喘了口氣
而我走過去
踩碎了它們
噼噼啪啪地
一如生活的逗號
掉落在地上
【白日夢】
下課鈴還沒有響
貓咪趴在膝蓋上竊竊私語
陽光照著
你的眼瞼透明
天要過很久才會暗吧
還能見到你
很高興
【魚】
有時候
不過一滴
碎在身上的雨
讓我以為
我是
一條魚
【初雪】
飄落一場
由北而來的蓄謀
酣睡在白里的異鄉人呵
請問夢里
可有 推門而入的深秋
南來的鳥啼？
【墳】
大部分時間 它只是沉默
只偶爾開口
在暮春最重要的一天
聲音潮濕而喑啞——
消逝總是一樣的
何必把雨
下在同一個地方
【舊鄉】
雨落下來
走過的路便長出人煙
而人煙里遺落了
越女的清唱
而清唱里拖沓著
潮濕的舊鄉
【春風】
夜里的春風有毒
它吹熄所有的窗戶
以及所有的
“尚未”和衣不蔽體
【便箋】
光的碎片鋪滿一江水
五月的尸體順流而下
百花落處
六月撫尸而哭 由遠及近
而你漠然指著下游
全部的指尖上
是神的隨波逐流
【失落】
在每一個長長的雨季
我聽得到
月 ? 踮腳下樓
你 ? 掩門而去
【星辰】
天色漸漸暗下來
有人走過去
把雨打開
然后獨自看
星辰
溫柔地落下
然后守口如瓶
【糖】
想把秋
攥成幼時手心的糖
小心翼翼
放入上衣口袋
每一次良藥苦口
就剝開嘗一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