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忽然下了一天的中雨,夾著山風,潑向雨傘擋不住的下半身,濕了一身,有汗也有雨。
在邪魅狷狂的雨里,年度大戲——學院評優終于塵埃落定,攜著一卷投票紙走出教室,被雨后的風撲了一臉,下意識抬起頭遙望蔚藍如洗的天空時,另一個平行時空的自己的靈魂已經飛出了這副軀體,隨風飄在飽含水汽的空氣里,跟洗了個澡一樣舒爽。這個時空的我只是默默地笑了,靈魂被鎖在隱隱作痛的腦袋里,空氣通過鼻腔就被加熱成一團暖烘烘的氣體擠進肺部,軀體機械地避過路上一個個水坑,安全地走回了宿舍。
我不知道這算不算一種病,當我一邊擠在人群里和他們說話的時候,我的嘴巴在機械地張合著,我的眼睛卻似乎在漠然地觀察著整個教室的狀況,有些人走過去了,有些人又擠了過來,有些人爭得臉紅耳赤,有些人倒是毫不在意,有些人慌慌張張,有些人心不在焉……我盯著師姐黑亮的眼睛,里面有無奈有疲倦有不耐煩有不甘情愿,她的嘴里說著假正經的種種理由;我盯著師兄們的眼睛,眼神輕快,是僥幸是無關緊要是深懂套路的坦蕩;我想,我的眼睛里裝的應該總是相似的不屑和不在乎吧。
有那么一瞬間,我覺得自己看明白了這一學年來的學生工作是什么,我認為它是一種游戲,名叫過家家,游戲玩家要求扮演一個隨機身份的大人,系統會賦予你某一個代表地位的頭銜以及相應頭銜的權力,玩家就在這局游戲里面假裝玩弄權勢,體驗一秒成長為所謂的成功人士的快感,以及游戲中人設和劇情帶給玩家的所謂的成就和虛榮。游戲背后,是真正的大人,也就是具有行政頭銜的老師們,他們看著玩家在游戲里面玩得不亦樂乎,偶爾忍不住了自己也參與進去逗弄一下,以此為樂。游戲時間一到,GAME OVER,在稀稀拉拉的聲音中,有些人早就玩膩了,有些人還沉浸其中不能自拔,但是,該出局的還是得出局,想洗手的乖乖洗手不玩,反正還是會有人前仆后繼、源源不斷地加入這個游戲,大學的校園里從來就不缺渴望體驗一把虛假快感的玩家。
這么描述,確實符合我一貫刻薄冷漠的風格,說完自己也覺得酣暢淋漓,誰都不能讓我假意迎合,我也不需要在意任何人對我刻薄性格的腹誹。
在這漫長又短暫的生命里,多少東西就跟屁一樣輕,揮揮手也就散去了,在我明白自己不是玩這個游戲的料的時候,我便不愿意自困其中。假如這是一局發生在時間列車上的游戲,那現在,也應該算是看到站臺了,等到了站,跳下車,我希望自己一切都好,衣袖一甩,抽身就走,奔赴下一趟路程。
這些經歷過的人啊事啊,終將變成大學記憶里的一筆,那些曾經困擾我撕扯我的猶豫迷茫和矛盾,終將變成我心里輕飄飄的不屑,變成筑成今天的我一小塊板磚。它就在那里,不會被忘記,也不會刻意提起。
而那些打過交道的人,我始終感激他們的友善和包容,感激他們讓我看到、讓我明白、讓我看開,讓我在某一瞬間極速成長之后懂得了最初最真的自己的好處。
在這個世界上,有這樣的一個我,也只有這么一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