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本篇文章記載的是發生在2016年7月23日至7月28日的暑期社會實踐。
悶熱的北方
副熱帶高壓控制下的北方,炎熱程度遠勝福州,體感溫度動輒四十五度、五十度。這對剛從涼爽的西寧走來的我簡直是一種煎熬。大清早下了青島火車站,立刻就飛奔至鐘點房,開大空調。120元加上毫無打掃的鐘點房簡直是天價,然而還是必須承擔。
事實上,因為低估了青島到威海交通的復雜性,我盡管花了一百四十元打的,還是在火車的預定開行時間后兩分鐘才成功進站。
再創記錄,插票插進去,票還在自動檢票機里的一瞬間停止檢票。還虧站臺工作人員放行和火車晚點9分鐘。9分鐘救命啊。 ????
青年旅社
作為暑期社會實踐,天文社給我們報銷了隊服,并本著節約經費的理念,社長準備了一個四人間,兩張床。雖然是公寓家里自己開的青年旅社,雖然一張床100元(一個人就50元一個晚上),事實上干凈程度與方便程度甚至超過賓館。這一點和我在東京體會到的膠囊賓館的厲害是一致的。
除了自己鋪床、洗澡的空間有限、洗衣機數量有限等極少的不便之外,首先相當干凈,在這樣的房間里開著大空調,不論是討論之后一天的行程也好,還是各干各的事情,各玩各的電腦也好,實際上都是很方便的。加之一般賓館不能晾衣服,而這里可以方便地把衣服拿到陽臺晾干;有空間足夠寬敞的大廳,不論是讀書、寫字還是打牌都是絕佳。由于一般沒什么人在大廳,大廳實際上提供了相當寬敞的思考和學習的空間。在大廳里感受到的感覺,很像女川駅溫泉房外的休息大廳。
整體上青年旅社自然做得很有設計感。事實上,夏天只要有床、有空調、有Wi-Fi,有干凈的環境,基本就足夠舒服了。用50塊錢一個晚上住到這樣一間5分鐘就可以走到海邊的相當舒適的旅館,這在我去日本時動輒五六百元一夜的天價住宿費之后,對這里的廉價感受尤為真切。這個價格和這個服務簡直太幸福了。
海邊的閑適
從當天晚上起,在威海的每天晚上我都會走到海邊散步。
當你坐在海邊的石階上吹著海風的時候,你的頭腦真的是完全放空的。你不會去想任何事。
就是散步回來也是,在空調房里吃著冰鎮西瓜,或者躺在床上。不用想作業的事情,不用想未來的事情,就天天看著動畫(當時當然是《Rewrite》)。當時真的屬于什么也不去做的狀態。因為你沒有“材料”在旁邊。沒有書、沒有作業,也沒有除了《Rewrite》之外第二部動畫。沒有了材料,自然就沒有了想做事的欲望,然而那時的感受卻意外地鮮明——在閑暇中的平靜與幸福。
在那時所遇到的《Rewrite》中的中津靜流這個角色,從名字到性格都是與這種生活對應的寫照。やなぎなぎ的《戀文》陪伴著每一天的行程,伴著我在海邊的石欄桿上吹著濕潤海風的每一天。一度覺得,要是每個暑假、甚至每天都是這么閑適的生活就好了。
雖然現在過去一年多,角色的感情逐漸淡了。但是當時那種在和風吹拂下的海邊,望著地平線上的黑暗的心境,仍然沒有怎么望。靜流真的適合這一幕。
中津靜流這個名字我特別喜歡。一開始給我的感覺就是,坐在渡口的中央,看著夕陽下的江水靜靜流淌的感覺,就像我在海邊時看到的那樣。感覺就是延綿,包容一切。
守護者守護的就是那樣寧靜平凡的事情,簡單純粹的回憶。為了回到那時,就沒有任何猶豫地想盡一切方法,用盡一切努力。我也是想要這樣的生活——一天又一天靜靜流淌的時間。
不論是靜流線世界觀的龐大(“誰也不知道的真實”),以及《Scene Shift There》與《散花》這兩首曲子本身對命運的反抗的表現,還是やなぎなぎ對《戀文》溫柔的演唱,都太過切合我身邊這浩瀚的大海。
當然,現在回想起這一幕想到的不是靜流了,而是小鳥遊六花的不可視境界線。這樣的景象讓人不禁遐想,海的另一頭究竟有什么,穿過不可視境界線,究竟能看到什么。
為了更加深切地去體會這樣的海,在社會實踐結束后的一天,我也行走十幾公里,沿著威海的坂道,來了一次環海游。威海作為一個沿海旅游城市,當然開發了非常完善的環海步道。只不過,這個環海步道可以通機動車,卻沒有人行道。這是最為詭異的地方。
我以為行走這樣的步道能讓我獲得更多體會,但走完我才發現,給我感受最深的還是夜里的海,那蘊含著不可視境界線的霧中的海。特別是7月26日晚上,那轟隆著雷聲,遠方亮起紫色閃電的暗潮涌動的大海。
那時的感覺,海可以蘊藏一切事物,可以包容一切情感。在海邊可以發生任何的事情,也可以激發任何的想象,同時還可以把一學期的煩躁給全部吸收,還你一個人最清閑最基本的本原狀態,返老還童的狀態。
看著夜里溫柔的海浪拍打著巖石,行走在夜間的海風中,回想起冰心對海的解讀,對燈塔的解讀,想象著冰心在橫越太平洋的船上所體會的心境。
每次拿起筆來,頭一件事憶起的就是海。我嫌太單調了,常常因此擱筆。
每次和朋友談話,談到風景,海波又侵進談話的岸線里,我嫌太單調了,常常因此默然,終于無語。
一夜和弟弟們在院子里乘涼,仰望天河,又談到海,我想索性今夜徹底地談一談海,看詞鋒到何時為止,聯系到何處為極。
我們說著海潮,海風,海嘯……最后便談到海的女神。涵說:“假如有位海的女神,她一定是‘艷如桃李,冷若冰霜’的。”我不覺笑問:“這話怎么講?”
涵也笑道:“你看云霞的海上,何等明媚;風雨的海上,又是何等的陰沉!”
杰兩手抱膝凝聽著,這時便運用他最豐富的想象力,指點著說:“她……她住在燈塔的島上,海霞是她的扇旗,海島是她的侍從;夜里她曳著白衣藍裳,頭上插著新月的梳子,胸前掛著明星的瓔珞;翩翩地飛行于海波之上……”
楫忙問:“大風的時候呢?”杰道:“她駕著風車,狂飆疾轉的在怒濤上驅走;她的長袖拂沒了許多帆舟。下雨的時候,便是她憂愁了,落淚了,大海上一切都低頭靜默著。黃昏的時候,霞光燦然,便是她回波電笑,云發飄揚,豐神輕柔而瀟灑……”
這一番話,帶著畫意,又是詩情,使我神往,使我微笑。
楫只在小椅子上,挨著我坐著,我撫著他,問:“你的話必是更好了,說出來讓我們聽聽!”他本靜靜地聽著,至此便抱著我的臂兒,笑道:“海太大了,我太小了,我不會說。”
——往事(十四)
海太大了,我太小了,我不會說。
冰心對海有這樣的感情,作為冰心所在城市的兒女,海在我困難的時候也能讓我有歸屬感。讓我覺得,我是海的子女。
有一天晚上,當我坐在每天例行的石欄桿上看海的時候,有兩個似乎是傳教士的女性走到我旁邊,對我搭話。
打擾一下。
您想了解一下我們人類共同的母親嗎?
您難道不信世界上有神嗎?
我信。人類共同的母親,就在我現在面朝的地方。
社會實踐
海實在有太強的吸引力,這次社會實踐因為極度酷熱的天氣的原因,又顯得時間十分充裕,基本上的節奏是在熱指數四五十度的太陽下燒兩個小時汗,之后都是窩在我們的青年旅社里,或者去海邊散步。這讓人有時會遺忘我們是來做什么的。
我們是來代表蘭州大學天文社到山東大學威海校區來做暑期社會實踐的。
2015年的蘭州大學還沒有像記這篇游記時的2017年一樣,又是風車花田、又是物流中心、又是豪華自習區、又是校內師生賓館、又是賓館級衛生間又是采購電腦這樣大搞基建。經歷蘭大第一個學年的我,看到這種規模的圖書館,已經不覺張大了嘴巴。
被東部的學校震撼了。教室、自習室有空調,圖書館有這種規模,食堂能有這么好吃、這么豐富的東西。我簡直是要兩眼放光。
天文臺就在一座校內的山上。天文系還有專門的一棟樓,有著很帥的名字——聞天樓。
在天文臺上看著數據。時值厄爾尼諾后期副熱帶高壓異常偏北,威海這一座以避暑勝地著名的城市,卻比南方許多城市還要濕熱。天文臺氣象站中的電子儀表中,溫度不停地上升,濕度卻不見多少下降,終于體感溫度達到了此生未見過的55.1℃。這是我聞所未聞,見所未見的數據。我們在這種天氣下,爬了一座高山,來到了這里參觀。
雖然形式上,靠著海邊的天文臺景色當然很好看,但我們不是來觀景的,我們是來學習的。
天文作為一份職業,并不是我們愛好者想象的那么有趣。盯著同一片天區,在日復一日地進行搜索,尋找和期待可能的異常;又或用各頻道不斷掃描同一個星體,探知其各種屬性。這是我們從負責接待我們的威海天文臺臺長任大勇老師口中了解到的信息。星星的終極意義原來并不是定格在美妙的照片里。而天文工作這看似十分枯燥的工作,也許肩負著一系列關系到科學之根本、人類星際生存的根本的重要使命。
不過,百忙之余,任臺長也擠出了大半的休息時間,擠出了天文臺儀器工作的空閑時間,用自己的單反相機拍攝了數以百計的精美圖片,這是真正讓人感受到他對天文火熱的摯愛的地方。他帶著熱情向我們介紹著自己親眼看到,親自記錄下的那些不可思議的如夢一般的景象——彩色平流霧上方的繁星,天空深處泛著只有宇宙本身才能創造出的彩色微光的螺旋星系,劃過天際的火流星,還有躺在星軌懷抱中的聞天樓。
眾所周知,天文照片的誕生并不似平常拍攝山水景色那樣輕松。獲得清晰而色彩豐富真實的照片,需要選擇良好的天氣時機,調試好天文設備,裝備好照相機,尋找自己的拍攝目標,多頻道進行拍攝,每一張拍攝的時間就已經很長,而一張正式相片的完工,需要多則數以百計的這樣的照片疊加,每張照片還要為每個頻道選擇適當的分量和參數。任臺長介紹,自己對一個星系的拍攝可能前后費時就要半年之久,而所需設備的價格更是不菲。真可謂來之不易。
將自己的時間、金錢、精力甚至一生投入到天文之中的愛好者和工作者,我真的從心中對這樣的一線天文臺工作人員深深的敬意。
我們準備了一些問卷,根據天文社社長的安排,要在教室發、自習室發、食堂發,甚至在廣場發。并不擅長這些事情、也并不喜歡麻煩別人的我來做這些事情確實有些具有挑戰性,雖然對陌生人做一些這樣的事對我來說也并不是那么苦手,因為我并不怕陌生人。多虧了這樣的經歷,我得以從一些接受問卷的人那里了解到一般民眾們也對天文有著喜愛,即使只是“一般”級別的喜愛,也很令人感動了。
原先自己的預期是在廣場的大媽們,帶孩子的爸爸媽媽們,路過玩耍的孩子們應當不會對星星之類的遙遠東西感興趣,結果這邊調查的結果卻很出乎意料。
相當多數的人對近期發生的天文事件都有所耳聞,都有時會帶孩子去看星星,家里多少會有一點和星星有關的書。即使在高濕度的海邊,很多時候很多地方都看不到兩顆星星,但是大家仍多少有這種愛好。有父親甚至說,自己家里存了十幾本天文的畫冊,家中裝修也有相當多的天文掛畫。本以為天文可能是小眾的興趣,威海市民們的回答真是給了我相當大的驚喜。果然,這就是海濱的城市,對海這樣廣闊事物有如此深厚感情的威海人,自然會對天上的星星有著天生的向往吧。
特別有成就感的一件事是,做“路邊天文”的時候,把總計四五十公斤的展板,四個人每人一只手用非常別扭的姿勢步行抬了大約七公里。為了忍耐搬展板時的體力不支,我邊聽著《Rewrite》的OP《Philosophyz》和ED《戀文》邊搬展板。這實在是夠累的。不過社長原先的計劃是早上四五點起床,然后六點鐘搬到大廣場。好在副高邊緣的強降雨澆滅了這個念頭,否則我恐怕一天都要因為這個展板而癱瘓。
由于人行道不足以容納展板的寬度,加之海濱浴場路旁嚴重的違停,很多時候都到機動車道正中間來搬,雖然這時大排檔時段,機動車的行駛速度也就是10公里/時左右。這時候,我用發光腕表發出橙色閃光,警示后面的機動車注意避讓。
還有這種小樹林,如何尋找一條正確的路線穿過它,也是技巧之一。
大霧中,我們對著大廣場的展板,向前來圍觀的群眾們介紹天文知識,例如水星凌日和引力波等公眾較為熟悉的名詞。(然而事實上連我也不熟悉)很難想象從海水浴場里爬上來的群眾一個個饒有興致地閱讀著這些展板。
最后,在大霧中,我們用小型天文望遠鏡成功觀賞了遠方碼頭的大排檔盛況。
這次社會實踐,可以說也成為了相當獨特的回憶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