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預告片的時候,會覺得這又是一部主流價值觀的美國英雄主義大片。戰火紛飛中,代表正義與邪惡作戰的美國大兵在戰壕中勇猛殺敵,與團隊一起出生入死。比利,一個19歲的小男孩,在戰爭中一步一步成長和蛻變,成為一個驍勇的戰士、一個戰勝懦弱的男人。這樣的預告片對我這種戰爭大片場景無感的人來說并沒有足夠的吸引力。但實際看完電影,發現對戰爭場面的著墨并不多,反而是大量的現實和回憶的交疊的鏡頭,將整個事件變成了一個巨大的隱喻。
很多人會對比利的腦內小劇場感到不適,他在整部劇中,經常會將現實所見與回憶畫面對比,畫面不斷切換。其實并不難理解,內心敏感的人往往思維會比外在表現出來的性格活躍的多。腦海中會出現幻像,想象力不會被現實生活禁錮。快速閃過的畫面,都是因為過往的經歷的與現實某個片刻有著相同的特質。讓人在相應建立聯系的同時,又會對其中“意義”產生疑問和思索。比如有著類似的表現形式,那無論是加長悍馬和軍車,還是伊拉克的民眾和舞臺下的觀眾,兩種場景的交織就有相同的連接的點,既然是類似的,那究竟哪種才是真實的世界?作為軍隊的一員,是作為國家的政治意志,為了所謂的“大規模殺傷性武器“。回國后作為戰爭英雄被大肆宣傳,在中場表演作為一個道具。是否會真正有人走進軍人的內心,體會在真實戰場中的生存與死亡?
整個中場表演就是一個巨大的諷刺,無論是殘酷戰爭還是盛大的演出,都是一場虛無。我很喜歡這幾張海報,來源未查。戰壕和煙火的場景交織碰撞在一起。戰壕中比利沖出去救他的隊友,與在表演中碧昂絲的屁股,都是短短的幾分鐘,都是煙火紛飛,爆炸四起,在強烈的對比中讓人醒悟:原來他們同樣都只是被消費的一群人。
在畫面閃回時,有幾個鏡頭切過,其中一場是他們分隊搜查一個可疑的平民家,老人在聲嘶力竭,女人在默默流淚,幾個孩子一聲不吭,眼神中全是恐懼。要把男人帶走的時候,場面的混亂無序,對任何人的內心是一個震撼而可怕的場景;另一個場景是在戰場中,比利與背后偷襲的敵人貼身肉搏,最后把敵人按在地下,敵人的身下流出泊泊的血流。畫面定格在那個人的臉上,他眼睛圓睜,觀眾的目光也慢慢從他的眼睛移到那攤鮮血,可以感覺的到他的體溫在慢慢消失,感受到一個生命的消逝。而沒有經歷過地獄及死亡,在和平的世界只在電視中看到戰爭場景的民眾最好奇的是用什么武器比較夠勁,軍隊中是不是很多同性戀,還有因一些雞毛蒜皮對著比利的分隊成員大打出手的工作人員。球隊的老板關心的是賺錢、壓價和變現,無論是戰爭英雄還是球隊成員還是娛樂明星,都是可以定價的符號。就像那位一直在忙碌通話的經紀人說的,現實生活的兩周,相當于好萊塢的兩年。你會發現經歷過戰爭的殘酷、無奈,還只是作為快餐被快速消費。比利他們的故事只不過是相對還不錯的題材,商人可以借此拍一部大片,民眾可以通過他們完成英雄主義的寄托。
回到比利,他是一個青澀、不那么自信的男孩,脫衣舞娘送了他一段舞他就覺得對方對他有意思,還剛被最愛他的姐姐打趣至今還是一個小處男。記者會上他和美麗的拉拉隊隊長四目相對,一見傾心,還沒結束著急的在后臺開始make out,之后更是難舍難分,深深的醉入愛河。他相信她是喜歡他的,喜歡的是比利這樣一個人。最后離別時,比利想卸下鎧甲,不做英雄留下來和女孩在一起,女孩眼中的失望讓他頓悟了:被女孩愛慕的是帶有英雄光環的比利,而不是真實的自己。
對,沒有人能夠理解經歷過戰爭的人。比利還是一個笨拙、敏感的小男孩。球隊老板說:“有一點總比沒有好”,也許對大部分人是這樣。但是對于真的經歷過生死的人來說,最終的取舍可能不會在乎那么”一點兒“,而是在于內心的真實感受。所以最后比利才會堅定的對球隊老板說出,有時候沒有真的比有一點好,然后轉身離開。
回到戰場,并不是是他不得不做的決定。姐姐已經在停車場等他,由醫生做出PTSD(創傷后應激障礙)的診斷后,他完全可以選擇留在國內。但是他愿意再回到伊拉克,他的內心選擇了隊友之間的感情和在戰場上共同拼殺的感覺,和英雄主義無關,而是真正的比利這個小男孩心中所依之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