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沉沉的夜幕下,仿佛無邊的濃墨潑灑在天邊沿著邊緣蕩漾開來,連星星的微光似乎也消逝無蹤,一股濃重的潮氣從空氣中飄散開來,似乎隨時都會出現出現傾盆大雨。因為宵禁的緣故,往日繁華的君庭大街現在了無人煙,店鋪早早就關門了,小販們也收拾起家當推著貨物離開君庭門,除了天啟家族的士兵拿著火銃在城中巡邏著,
近日各地出現的教堂殘殺案件讓人們惶恐不安,如今沒有任何人可以找到關于這個事件的蛛絲馬跡,有的人說那是一個可怕的魔鬼,來無影去無蹤,提議舉行隆重的祈禱儀式來驅散他的存在,有的人則說那是一名仇惡神眷者的殺手,因為他倒掛的尸體的身份基本都是神眷者,提議將城中所有沒有神眷的人都抓拿歸案一一審訊..............無論如何,謠言總是伴隨著恐懼根植在人們心中,唯有真相的雙手才能將其拔除。
此時,安澤爾獨自端坐在萬神大圣堂的角落里,教士們早早就離開了,沒有人會發現有一個小男孩待在這里,他的看著墻壁上的神明,每一個神明都被工匠賦予容貌和表情,但他們是否真的長的和人們所想象的那樣,安澤爾他永遠都不會知道也不想知道,神壇上的的蠟燭猶如繁星般倒映在他眼中,在黑暗中閃閃發光,好像在尋找著什么........
厚重的大門被緩緩推開,一個漆黑的身形走了進入,遁入陰影之中注視著安澤爾,銀色的刀光在黑暗中浮現,如同毒蛇的尖牙隨時準備刺入獵物的心臟,就在黑色身影準備下手時,男孩說話了“你知道嗎?神不一定是與生俱來的,有的是被創造的,如同人類一樣,賦予泥土以意義,加之命運的篆刻,納入永恒之奧秘,最終呈現天賜般的觸感。”
身影緩緩停下了移動,在不遠處注視著安澤爾,猶如警惕的獵人“傳說有一位名為拉寶娜的女人,在一場有史以來最大的風暴中她的母親生下了一個孩子,她的父親在風暴中喪生,于是拉寶娜收養了那個孩子,但她并不知道,那是神明的孩子——自己母親與神明通奸的產物,而神明的伴侶知道之后尤為生氣,她詛咒了拉寶娜和那個孩子,在詛咒中拉寶娜抱著自己的孩子走向滾燙的巖漿,但她本該死了,但卻沒有,她們步入巖漿之中如同她和那個孩子成為了火與巖之神——坦格家族所信奉的神明。”安澤爾幽幽道。
“啪啪啪啪........”厚重的鼓掌聲從安澤爾身后傳來,伴隨著匕首落地的聲音“很高興我們在這里相遇了,哈哈哈哈。”黑暗中傳來了歡快的笑聲,好似故人的重逢。
“恕我無禮,我的名字是杰克,這次可是真的。”男人笑道
“我在酒吧的時候就猜到了”男孩看著墻上的神像說。
“我的父親是坦格家族的族長安德瓦.坦格,請問你是怎么知道我是坦格家族的人?”
“你的眼睛!是一種很特殊的灰色,被稱為“幽靈灰”,據我所知只有坦格家族的人才有這種瞳色。”
“聰明的孩子!”男人贊嘆道。
“你說希望我來找你,到底我身上有什么東西吸引著你?”安澤爾問道。
“我不知道,總之我們的確有一種共鳴,你身上有一種東西吸引著我,同時又令我恐懼。”男人忍不住笑了,露出狐貍般的表情。
“那還真是我的榮幸。”安澤爾喃喃道。
男人解下了漆黑的寬袍,厚重的袍子落地便蕩起一陣塵埃,他居然穿著一件黑色的禮服,配搭著玫瑰色的領帶,棕色的頭發整齊地梳在腦后,看起來就好像一位即將前去參加舞會的貴公子一樣,他優雅地移動到安澤爾身旁的長椅坐下,他們保持著一絲距離,但又不會太遠。
“你是天啟學院的學生對嗎?”男人問道。
“對........”安澤爾淡淡地說。
“那是培養神明的地方啊.........”杰克喃喃道,灰瞳中浮現了一絲回憶的色彩“我不是神明。”男孩說道,“我知道.........你比神明危險多了!”男人突然放聲大笑,笑聲回蕩在空曠的教堂之中,蠟燭像星海一樣圍繞著他們,墻壁上的神明地注視著他們,表情既嚴肅又哀傷。
“我討厭那些神明,你呢?”杰克語鋒一轉問道。
“我喜歡人類。”安澤爾沒有直接回答“那么你喜歡人類的故事嗎?”杰克的思緒意外地平靜,他的看著墻壁上的神明,目光卻穿過了墻壁后的世界。
“你愿意聽一個陌生人的故事嗎?”
“我愿不愿意你都會講的,那就說吧。”
“我的母親是一名女仆,而我是父親的私生子,即便如此那個老家伙還是很疼愛我,將我視為己出,也許是因為他的老婆無法為她誕下子嗣.........”杰克緩緩地說道。
“后來他的老婆無法忍受我父親對她的冷落,派人將我的母親扔在了廚房的一個鍋里,那是一個很大的鐵鍋,專門用來熬油用的...........他們煮了我媽媽........”杰克說出這句話的那一刻,額頭的青筋不時跳動,狼一樣的目光在出現在他眼中,安澤爾靜靜地看著他,眼中無悲無喜。
“當時我只是一個八歲的孩子,他的老婆告訴我廚房里有好吃的,我告訴他們我要找我的母親,我不跟他們去,現在我還記得那個老婆娘的樣子,既惡心又可憎,他們把我抱到廚房里去,從鍋里裝了一碗湯給我喝.........”杰克的語氣充滿了憤怒與哀傷,拳頭間發出陣陣爆響。
“之后我的父親很生氣但又無能為力,因為他老婆是約得家族的人,而母親只是一個低賤的女仆,而我只是一個不被法律承認的私生子..........之后他要我去家族圣堂給母親點一支蠟燭,父親從未帶我去過家族的圣堂,而在母親死后他居然要我去那里為她點蠟燭...........為她祈禱。”
“我當時看著墻壁上的神明,我覺得這樣太蠢了,我們不能依靠那些神,如果他們真的存在,為什么在他們將我母親扔進油鍋的時候不來,那不是他們應該做的嗎?”男人的目光重新回到墻壁的神像上,死死地盯著他們。
“我很抱歉..........關于你的母親。”安澤爾說道。
“你呢,孩子,你的母親還活著嗎?”
“不.........她死了.......”
“我們的命運很相似呢........”男人笑道。
“你過去所遭受的痛苦無法為你現在所犯下的罪惡進行任何辯解。”安澤爾幽幽地說。
“我不打算進行辯解,我需要的是救贖!”男人卷起袖子,露出了那頭憤怒的黑山羊,即便是在黑暗中,山羊目光中的怒火依舊熊熊燃燒“加入我吧,我們會成為很好的朋友,我的手中掌握著扭曲這個世界的力量,我們可以成為一方領主,甚至可以稱王。”杰克向他伸出了手,帶著誠懇的語氣說道。
“王嗎........”安澤爾又回憶起了那個燃燒的夜晚,憤怒的人群........燃燒的飛龍.......還有那朵盛開在焦黑泥土中的碧藍玫瑰,“你........一定要活下去啊......”女人的聲音仿佛從身后傳來,穿越了世界與時間的枷鎖。
“抱歉,我今天交的朋友已經很多了,至于你我還是考慮一下吧。”安澤爾賴皮地笑著
“那么說你是拒絕我了嗎?”杰克冷冷的說,他將袖子拉好,收起了手臂上的紋身
“你不是神,杰克,你沒有自己想的那么聰明,在我看來你只是一個殺人犯,一個食人魔和瘋子的結合體,你居然還自大地稱自己為“獵神者”。”安澤爾陰沉地說道,一絲憤怒已經出現在他臉龐上。
“看來你很了解我,難道我不小心走進了你的陷阱嗎?不過我可沒有看見捕獸夾,希望你能準備得大一點。”杰克淡淡的說,鋒利的匕首從他袖子里滑落,一旦安澤爾有任何輕舉妄動,他隨時可以給安澤爾致命一擊。
“你攻擊了我的家人,這將是你犯下最嚴重的錯誤。”安澤爾看著眼前的男人,瞳孔中爆發出復仇的光芒,如同一片憤怒之海。
“哦,我猜就是前幾天的那個女人吧,很可惜我沒能將她做成藝術品,不過我相信你身上一定有更好的東西。”杰克微笑著,眼底卻是野獸般的狂熱。
杰克站起身來俯視著他,眼中除了狂熱居然還有一絲憐憫,三把鋒利的匕首已經被他夾在手中,如同野獸的利爪“我低頭,是為了看見你!”杰克語氣傲慢地說,這一刻他的目的暴露無遺,即便他對安澤爾述說各種悲慘的往事,渴望他加入他,但他最終目的還是想要吃掉安澤爾,奪走他身上的圣痕。
安澤爾瞥了他一眼說道“希望你能看見你背后的東西!”語畢,杰克猛然轉過身了,眼中寫滿震驚,一只鋒利的爪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抓住了他的脖子,在杰克還未反應過來時便將他按倒在長凳上,巨大的爆響席卷了教堂,木頭碎片伴隨著煙塵彌漫在安澤爾面前。
但杰克也不是吃素的,他將手中的匕首投射出去擊打在了目標身上,但回應他的卻是金屬碰撞的聲音,并非貫穿肉體的感覺,杰克舉起左手在他身上重重地打了一拳,但黑色的身影突然騰起,緊緊貼住了他的身體,黑紅色的微光從他眼中閃過,他用了一種安澤爾曾經教過他的格斗術將杰克舉過頭頂然后重重地將他摔倒在地上,無數的匕首從他的袖子或領口滑落,每一把匕首都映射出惡魔的面孔與猙獰。
安澤爾走到杰克的頭頂俯視著他,眼中是無盡的不屑“你以為我是獵人,其實我是誘餌,他才是獵人,而你至始至終都是獵物。”安澤爾指了指塵埃后的那個巨大的身影,黑色的惡魔在緩緩移動,他的利爪至始至終在掐著杰克的咽喉,隨時可以了結他的性命,杰克的頭發遮住了他的臉龐,鮮血從他頭頂流落至地板上,匯聚成一片深紅。
“希望圣堂不會讓我們賠償損失。”亞瑟金的聲音從面甲里傳出,帶著一絲渾濁。
“我們抓住了這個殺人犯,教廷說不定還會獎勵我們一筆錢,到時候你就可以買漂亮裙子給你妹妹了。”安澤爾無賴地笑著,但是當他看著地上被壓制的杰克時,他的笑容瞬間凝固了。
“原來我讓兩個孩子抓住了.......真是恥辱啊。”鮮血汨汩地流過他的嘴角,他對著安澤爾露出了一個猩紅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