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想這世界沒有誰是萬惡不赦的，我們一路兜兜轉轉，竟還是回到原點。
?我如此幸運，世界上最好的人都被我遇見，只是后來上帝給我們的磨難，讓我不得不感嘆，愛情如火焚，夢醒自獨終。
?曾經(jīng)多少次遺憾，最后都化作淡淡一笑，多年后，當我們再次在某個不知名的街道遇見，凝望著你迷離的眼眶，我也再不會說一句，嗨，賀晨光好久不見。
?城市被巨大的黑暗籠罩著，空氣中彌漫著一股不知名的壓抑氣氛，我感覺整個世界似乎都陷入了一片沉悶之中，沒有盡頭，無終。無止。
這是一段沉浮的往事，是回憶，是記憶，是夢醒時分獨自彷徨的回想。只是，如果沒有回憶，拿什么祭奠愛情？
我常常在想，是不是因為遇見你，把我這一生的好運都用盡，以致于后來，我竟活得這么悲慘，讓我愛的人、愛我的人，都受盡磨難。
?他們都說，金魚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情的生物，它們只有七秒鐘的記憶，然而卻是終身忘記，將一切傷痛留給過去，那些令人窒息的，永遠都不會記起。
?而我覺得，你才是世界上最無情的人。把過去都忘了，只留一片回憶，還有那觸不及的……零碎記憶，一旦被掀起，往往都是鮮血淋漓。
?11月13日，是我們的第一百零五次相識，今天，你又和往常一樣習慣性的一個人待在天臺，我喜歡看你被陽光灑下映得溫柔的側臉，喜歡聽你富有磁性獨特的聲音，還喜歡靜靜觀望，盡管偶爾身邊總有揮之不去的獨處的憂傷。偌大的天臺，那一簇薔薇花開的格外鮮艷，它們被你照顧的可好呢！如果知薇知道了一定會很開心的吧。
?賀晨光會不會有一天，我也能頻繁的出現(xiàn)在你的夢里，讓你在整個夢囈中，都喊的是我的名字，然后醒來，會緊張的四處找我，像你尋找知薇那樣，像我尋找你那樣。只是這么多，終究是沒了以后。
?我覺得，有一天你一定不會像前104次一樣把我忘記，因為至少啊，你只是今天才把我忘記，那么以后的時間里，你是否會把我放在心里，一秒、十分、一時、十天、一周、然后是幾十個365天，再后來是一生。
?光，如果我現(xiàn)在放棄了陪你，你會不會介意？因為我也已經(jīng)很累很累了啊……假如我也離開了……
晨光依稀，是夢醒的聲音
? 賀晨光，從前，他是倔強而又孤獨的少年，一個人默默承受著來自現(xiàn)實卻又不屬于他的悲涼，他擁有著一雙冷眸卻依舊溫暖人心，亂了一世浮沉，亂了半世華傷，亂了仍是孩童的夏桑那懵懂的心。現(xiàn)在，他是高高在上的豪門子弟，隱忍著對知薇的愛，卻依舊逃不出命運的捉弄，天意的無可奈何。
? 夏桑，卑微卻堅強的女孩，擁有自己的信念，為愛無休止的付出，即使受到千萬種傷害，也執(zhí)著的咬牙堅持。命中注定，她眼中，永遠只能看到一個人，卻不屬于她。她心中溫暖的陽光，卻永遠只能仰望。
?賀知薇，她純潔如同青梔，受到賀晨光無微不至的保護，一生只信任兩個人，夏桑、賀晨光。心目中，夏桑是她的友人，賀晨光是她的親人。她無法從中做出抉擇，所以，她也只能在其間徘徊。
“只因為那是一個下雨天，我們什么也都看不見。”
天黑請閉眼。
? ?我姓夏，單名一個桑字。對于自己的名字，我是有很大的異議的。從我還未出生開始，我的名字便早就被定下來，聽說為我取名字的是一個算命的遠房親戚，我覺得關系扯得也太遠了，想來那個遠房親戚一定是個騙吃騙喝的神棍，于是后來我將所有算命的人印象極差，不論是瞎的沒瞎的，瘸的沒瘸的算命先生統(tǒng)稱為騙吃騙喝的神棍。聽說我的名字由來也是極為不靠譜的，那算命先生先是正襟危坐在我家大院門口，然后我家老夏那倆人兒對他前呼后擁，后來他貴手一抬，指向大院里的桑樹，由此，我那名字可算定下來了。后來我每每想起，那算命先生是否有指桑罵槐的意味。
我家住在一個不起眼的小農(nóng)村里，雖然過得生活并不富裕，但是那時候的生活大概是我這一生中最幸福的時光了。
我有一個堪稱是在我心目中占據(jù)了大半地位的朋友，她叫做賀知薇，呵呵，名字很好聽吧！名如其人，知薇長的也是如知心姐姐一般，讓人一看就會聯(lián)想到三國里面的小喬，溫柔中帶著一點小家碧玉。她是一個偶爾可以文靜偶爾又十分調(diào)皮的乖乖女，當然，她的調(diào)皮搗蛋的一面，卻只有我一個人知道。
知薇的父親常年在外打工，很少才回來一次，就連住在她家隔壁的我，我只是見過兩三次。我那時候只是覺得，那是一個渾身上下都透著一股溫柔氣息的風度翩翩的男子，雖然已到了中年，可仍然氣韻猶存，想來年輕時定是迷倒萬千少女的男子，像我家老夏，一年四季就這么幾身行頭，就是一十足的農(nóng)民朋友。也不知是賀父上輩子積了大德，拯救了銀河系，知薇家里原本拮據(jù)的生活突然變得富裕起來，后來賀母在村里炫耀說，他家男人在外面賺了大錢。
只是這些，到后來終究是變成了笑話。
農(nóng)村里都有重男輕女的不良習俗，我和知薇都是深受其害的。知薇的母親總嫌她不是個男孩而對她冷眼相待，而老夏面上沒說什么但我也看得出他也介意我是個女孩，由此我便對那迂腐落后的農(nóng)村思想極為鄙視。老夏多次想要一個男孩，但是后來卻被檢查出絕育，讓他終生沒了這個機會。
我和知薇都是從小玩到大的鄰居，我甚至于還知道知薇小時候的不少糗事，當然，知薇也是知道我的不少秘密。譬如，我曾向知薇的前同桌即班上的副班長表白，在人間四月芳菲盡的時刻，被無情的拒絕。而理由居然是“我拒絕找一個性別相當?shù)娜俗雠笥选！?/p>
小時候，我剛一出生，接生婆就說我長得特別水靈，將來定是和美人坯子，只是后來我聽老夏說了，便想，剛一出生的小孩面相都沒長開呢！哪兒看得出？不過我還是為此開心了好一會兒。
我從小打架斗毆，各種壞事干凈，和男孩和作風無異，于是村里的人對我又是另一種看法了，只有知薇，在我打架打不贏隔壁村的胖仔時，去喊了本班的幾個身強體壯的男生，三兩下就把胖仔干翻了，我在一旁看著，興高采烈的拍手叫好。而知薇一直淡淡看著，如果發(fā)現(xiàn)形式嚴重，也會出面制止。在我們班里，知薇的號召力是十分強的，一半是她的威嚴，還有一半，便是因為我們學校里多半是知薇的追求者，我不得不感嘆，那時的我們還真的是早熟。
那時候，知薇是村里人人皆知的天才少女，而我卻是村里出了名的女流氓，不學無術不上進的野丫頭。上小學時，我和知薇在一個班，確實的說，當時就只有六個年級，每個年級只有一個班，于是順理成章的，我和知薇做了六年的小學同學，和我們一起的還有五十六個同村或者鄰村的小孩。在那里，我們度過了一個美好而又豐富多彩的童年。
知薇每次考試都是班級第一位，六年來，從來沒人超過她。而我與她確實相隔了十萬八千里，每每成績冊被打印出來，長長的排名里，夏桑這個名字總是排在長龍的尾部，不曾有變過。
那一天，我照例挽著知薇的手臂，去看那不用腦袋想就知道的名次排名冊，期盼著有一天在我身上會發(fā)生奇跡，幻想夏桑這個名字有朝一日可以往上升那么一點點，所以看成績冊時，我首先從第一名看起，毫不意外排在長龍之首的仍然是賀知薇這三個字，然后目光一點一點的向下移動，我的心也隨之一點一點的下沉，我在心底不停的默念“老天保佑…老天保佑…”夏桑，全班56個人，考了第五十五名，雖然早已習慣了，但還是免不了一番失落，知薇也看到了，像是淡然。語重心長的對我說“夏桑，取得一番成績靠的不是運氣，而是努力。”
我撇撇嘴，不甘心的回道“可我不是也沒有退步嘛！還是和上次一樣的排名啊。”
我猜想知薇一定不是有意要打擊我，她說，可是全班最后一名是天生智力障礙，說到底你還是最后一名，沒有變化。
…
我沒有再說任何反駁她的話，因為我覺得，一定是自己生辰八字出了問題，又或者是那個算命的在我身上施加了什么咒語，讓我這一輩子都不會有好運。我不知道為什么，別人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的問題，我卻要摳破腦袋才能勉強得出一點思緒，于是對于學習，我更加不抱一絲希望了。不過知薇的話也確實沒有錯，我從來都沒有認真對待過學習。
從小到大，我和知薇卻幾乎是形影不離，盡管每次老夏罵我時都說我是成不了大器的人，也別連累了知薇將來的美好前途。知薇的母親并不阻止我和知薇如此親密的來往，但是我確實可以她的的眼中清楚的看到鄙夷與不屑，但是我并不介意這些，這些外來的因素絲毫不影響我和知薇堅實的友誼。那時候我在想，我們有著如此身后的革命感情，還有什么可以將我們分開呢？可是我忘了，一切事物都是在變化的，包括知薇，包括我。
變化是從那個夏天開始的，我清楚的記得，那年我和知薇正在讀四年級，那天是學校放暑假，我和知薇考完最后一場數(shù)學測驗就一起回來了，在路上我們玩的不亦樂乎，我先是覺得自己的書包里面的書太重了，阻礙可我的行動，于是我將書包里的書本統(tǒng)統(tǒng)倒出來，我說“知薇，你背這么多書不累麼？要是我就把這些書都扔了，反正試都考完了也沒什么用了。”知薇對于我這番話以及這番動作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因為夏桑在她眼中，做什么無厘頭的事都不是不可能的。
知薇說，她想留著以后看，但是我知道，以她母親那財迷心竅的性格，首先考慮的當然是把這些書都賣了啊！
我看不慣知薇一向裝作乖乖女的個性，便自作主張將她的書包一把奪過來，將里面的課本全都挑揀了出來，知薇還在愣神中完全沒意料到我會這樣做，她的課本以及我的課本都被無情的扔到了路邊的池塘。我朝著知薇笑嘻嘻的說道，“怎么樣？輕松多了吧！”然后我就看到知薇越來越黑的臉，以及她帶著咬牙切齒的聲音“夏！桑！”我全身一個激靈，心中默道：“糟了，姑奶奶生氣了。”別看知薇平日里待人和里和氣的，但是她生氣起來卻是一個極不好惹的主，我拔腿就跑，絲毫不顧及知薇盛怒的臉。
然后我就聽到她在后面大聲的喊“夏桑，你給我站住！”我心想，傻瓜這時候才聽你的話站住呢！轉頭朝她做了個鬼臉。
跑了一會，知薇很快就沒有了力氣，累的上氣不接下氣，她氣喘吁吁說“夏桑，你倒是等等我呀。”我也有些吃不消，站在離她不遠處說“ 除非你不追我。 ”她點頭答應。我于是又折回去，準備拉著她一起走，誰知她突然伸手拿出對付我的殺手锏——撓癢。
…
我們興高采烈的回到家，卻見幾輛豪華的黑色K3-lobub汽車停在村口，華麗的車身，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尤為璀璨奪目。在我們這個貧窮不起眼的小村莊里，這樣一輛汽車是十分罕見的。我近乎興奮的趴在車身，嘴里不停的感嘆，然后又對著反光的車鏡做了個鬼臉，才離開。我對知薇說，將來我也要買一輛這樣的一輛跑車，超級拉風，到時候姐帶你到處轉轉，我一臉的嘚瑟，全然忘了自己是否能夠擺脫這個貧窮的小鎮(zhèn)的束縛還是一個極具挑戰(zhàn)性的問題。知薇笑了笑，卻并沒有和往常一樣潑我冷水，而是沉默著繼續(xù)走。
快到家時，遠遠的望見我家和知薇家的大院門口，里三層外三層的圍著看熱鬧的人，甚至于連鄰村的人也來了。對于這種場面，我也是頭一回見，我心想該是什么大事發(fā)生了吧，于是拉著知薇一陣狂奔。我說“知薇，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大好事，我猜啊，說不定是有一顆流星落在了大院呢！又或者是在我們家的桑樹下挖出了大寶藏！”年少的我們，總是充滿了各種各樣的想象力，而我卻沒有猜到，那是影響我和知薇人生的巨大轉折點。知薇臉上也有些好奇，我們又一起加快了腳步。
到了家，我拉著知薇從從厚厚的人群中擠了進去，幾個人認出了我和知薇是這家的小孩，便自覺的讓開一道縫來，然后遇上了看熱鬧的二娘，二娘朝著知薇投去一個同情的眼神，便說“知薇回來啦！快去進去看看你的弟弟吧！”對于村里的人每次見到我和知薇，只對知薇打招呼，而視我為空氣的現(xiàn)象我早已經(jīng)見怪不怪了，不過二娘口中所說的弟弟是怎么回事？知薇顯然也愣了，于是，拉著知薇，我抱著極大的好奇心，強烈的探求欲望走了進去。
?「二」
我想那個時候，一定是我們還未做好準備迎接這突如其來的變化，以至于后來，我們都被上天懲罰。
當我回到家時，迎接我們的是一群穿著西裝革履的男人堵在大院門口，想來一定是阻止那些看熱鬧的人進入，他們見到我們，先是一愣。相互看了看，然后似乎是一個跟班，在一魁梧男人耳邊嘀咕的幾句，然后才放我們進去。我覺得憋屈，進自己家還得讓別人放行，于是多瞄了幾下那個魁梧男人。
兀的，我竟聽見知薇家中竟聽見女人哭哭啼啼的聲音，我和知薇循聲望去，便見到了知薇的母親撒潑似的坐在地上，嘴里不停的念叨著一些我聽不懂的話。忽然，我被不知道哪里來的一股勁扯了過去，我剛張嘴準備大叫，卻聽到老夏的聲音：“丫頭，別在門口呆著！”然后，我看到了母親躲在窗口窺視的模樣以及老夏一臉淡然的抽著煙，白色的濃濃的煙霧從老夏口鼻中竄出，熏得忍不住的想咳嗽，不過還好，對于住在農(nóng)村的我來說，對于煙味已經(jīng)有了一定限度的抵御力。以前母親在旁邊的時候，老夏是從來不抽煙的，但是今天是個例外。
“羅春花（知薇的母親）前幾日還跟我說他男人怎么怎么能干，想不到今天就出了這樣的事。”母親一邊不停的從窗戶邊看外面的動靜，一邊感慨。我聽的得出來，那語氣里有些同情的成分，還有些看好戲的成分包含其中。平日里，我和知薇兩家因為是鄰居，又住在同一個大院里，固然走得近。老夏只顧著抽煙，沉默著沒有搭話，我走到母親身邊，踮起腳扒著窗臺往屋外望。我看到知薇愣愣的站在那里，眼中明顯閃過一絲慌亂，手足無措，卻沒有人注意到她。一個老者杵著一根拐杖，居高臨下的看著坐在地上撒潑的女人，眼中閃過一絲冷笑、一絲嘲諷、以及一絲不屑。我看到老者又對著女人說了幾句話，女人哭的愈發(fā)慘烈、凄涼。緊接著一個男人走進，我看清楚了，那人就是知薇的父親，賀成敬。他走過去，欲扶起羅春花，卻不料被她一把推開，臉色十分難看。這時候，老者向旁邊的另一個年長的人使了個眼色，那人便立刻會意，拿出一張白紙，似乎是一份早已準備好的合約，讓知薇的母親蓋章。剛開始知薇的母親死活不肯，但是那個年長的人說了一句話，羅春花便默不作聲，默默地蓋了章，最后我看到老者眼中的不屑更甚。
當我的目光再次移向知薇時，卻見她蹲在一邊的角落里，那是我和她的秘密基地之一。我正欲沖出去，說：“爸媽，我出去找知薇玩一會兒。”卻不料被我爸一把抓回來，母親說：“知薇現(xiàn)在家里這么亂，那還有閑工夫跟你玩！”于是我緘默了。知薇，原諒我在你需要幫助時，卻未能及時的出現(xiàn)。
他的名字叫做光，是我生命中的暖陽。
忽然，我看到在一群人高馬大的男人中，走出來一個和我年齡相仿的男孩。
那是我第一次看見那么像芭比娃娃的男生，農(nóng)村里，男孩一般都是喜歡上躥下跳，所以全身上下都是黑不溜秋的，但是那個男孩不同，他穿著黑色的西服，打著領結，白皙的皮膚在陽光下透著紅潤，睫毛濃密，一雙黑色的眼睛裝滿了好奇。
他緩緩走近老者，一雙小手緊緊拉著他的衣袖問：“爺爺，為什么我們要到這里來呀？我們回去好不好？梓晨不想呆在這。”眼中蓄滿了晶瑩剔透的露珠。
老者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梓晨乖，爺爺有點事情要處理，一會兒就回去了。”男孩稍稍安定了，靜靜的呆在一旁。
然后居高臨下的看著羅春花，一切我都已經(jīng)辦好了，包括他的身份戶口，你只需要讓他安全呆在這里，我會定期匯入一筆錢在這張銀行卡上。說完老者拿出一張卡，示意讓人遞過去。
然后，老者轉身離開，不帶絲毫猶豫。男孩慌忙地跟過去，老者走到車前停下腳步，說，“梓晨，你在這里和那個姐姐一起玩好不好。”老者指了指知薇。
男孩看了一下不遠處的知薇，停頓了一下，然后搖頭“梓晨想陪著爺爺。”
老者嘆了口氣，上了車，隨即關上車門。“開車！”車子很快發(fā)動。男孩在后面追著，大聲喊道：“爺爺...”只是小小的人兒怎么追得上呢？只能眼見著車子越來越遠，男孩仍不放棄，依舊在后面追逐。男孩突然摔倒了，臉上混雜著淚水和泥土，干凈的西服也弄臟了，但是男孩卻不在意，只是不斷的追逐...直到車身完全消失在視線中。
大家見人都走了，也都紛紛散了。只有男孩，仍然呆呆的坐在地上，嘴里喃喃“為什么...”
我慌忙跑出去，來到知薇身邊，此刻的一臉的茫然與無措，我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她，以前，她永遠都是一股成熟穩(wěn)重的模樣，我卻突然有些傷感。我輕輕的拍了拍她，安慰道：“知薇，沒事的。”知薇的爸爸突然走近我們，摸了摸知薇的頭說：“你去看看梓晨吧…”然后離開。
“梓晨…”我嘴里輕輕呢喃著，讓我突然想到了桑梓與星晨，雖然它們是那么的不協(xié)調(diào)，但還是從腦海中莫名的蹦出來這兩個詞語。正在我愣神之際，知薇輕輕拉了拉我，指了指遠處任然呆坐在地上的男孩，我明白了她的意思，于是一起走近他。也許他太過于悲傷，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連我們靠近他都沒發(fā)現(xiàn)。
我用手指輕輕戳了戳他，他才緩緩抬頭，臉上是未干的淚痕。“姐姐，你們知道我爺爺去哪了嗎？”男孩看到我們，就像是看到了希望。
“你爺爺他早就不要你，你還記著他干嘛？”
我想也沒想，直接脫口而出。忽然，我看到了，男孩明亮的的眼眸暗淡了下去。
知薇無奈，她了解我是一個心直口快的人，但是這樣說對于一個單純的孩子來說打擊還是太大了。
?知薇掏出紙巾，城里的孩子都是愛干凈的，不像我們農(nóng)村人，那一包五毛錢的紙巾還是知薇一個星期前買的，紙巾帶著淡淡的風信子的香味，沁人心脾。
?男孩愣愣的看著知薇溫柔的擦去他臉上的淚痕，那樣溫柔的，像是在對待一個精致的娃娃。
?我心中漠然，突然有種異樣的感覺，那種感覺讓我很不舒服，我轉頭看向別處。
?男孩很快就和知薇熟識了，左一個知薇姐姐，右一個知薇姐姐的叫著，我調(diào)侃他，叫夏桑姐姐，他鼓著一雙大眼睛瞪我。
?知薇領他回家，賀成敬仍然在家與知薇的母親爭吵不休，見我們回來，帶著疲憊的神色，他說：“知薇，這是你的弟弟，以后他就叫賀晨光，他會和你一起生活。”說完揉了揉知薇的頭，知薇有些害怕的后退，與她來說，盡管他們身體中流著同樣的血，可他仍然是個陌生人。
?見到知薇這樣，賀成敬伸在半空中的手有些尷尬，默默地收回，后又從公文包里掏出一沓錢，遞給知薇，知薇沒有接，賀成敬便放在桌子上，然后離開了。
?上了車，準備發(fā)動汽車，絲毫也沒有留戀，知薇母親追出去，罵他沒良心，但無論她說什么，賀成敬也無動于衷。
?我終于知道了原來所謂愛情也不過如此。
?知薇的母親日夜以淚洗面，終究是個為情所困的女子。
?幾天后，知薇母親安排光和我們一起上學，學校里他一進教室就被大片大片的同學團團圍住，進校前校長給他一張試卷，小學五年級的，但他做的游刃有余，然后他就光明正大的和我和知薇一個班。我們?nèi)齻€一起上學放學，終于到了小升初的畢業(yè)考試。
?「三」
?高中學校很大，人也很多，我們?nèi)齻€人分別分到了不同的班級，高中在縣城，我們一個月才能回家一次，知薇的母親身體也漸漸差了，總是生病。
?知薇和光的成績好，被分到了快班，而我則在普通班級，學校鑒于他們家庭情況，便免除了他們的學費，并資助學費，我感嘆。果然成績好，待遇就是不一樣。
?光在新學校里很受歡迎，有很多女孩子追他，甚至還有讓我遞情書，但那些無一例外，都被我偷偷扔進垃圾桶。
?知薇告訴我，她喜歡上了她們班的一個男生，長得特別帥，又很溫柔，我很好奇，究竟是什么人能讓知薇看上，并且在我耳朵邊上嘮叨這么久。我始終沒有機會看到他，我也不遺憾，我每天小心翼翼的藏著心底的秘密，不想有一天會被大肆的宣揚開來。
?那天，我抱著一摞從書桌上清理出來的書，走在路上，不巧一個男生從我身邊走過，力大無窮把我撞了個七葷八素，撞完后他居然連個道歉都沒有，一個蔑視的眼神，徹底激怒了我，想我夏桑也不是吃素的，當下讓他道歉，他饒有興趣的看我，不過馬上，我看到被他踩在腳底的日記本，心里暗自驚了驚，假裝鎮(zhèn)定的走過去，準備撿起，他卻先我一步，日記本的內(nèi)容被他一字一句的念出來。
?“我們都是被上帝一起的孩子，在黑暗中相互依偎取暖，只是你永遠都不知道，有一雙在黑暗中默默關注你的眼睛…”他念得大聲，我慌亂的去搶，因為我看到大家的目光都投向這里，包括不遠處的光，他似乎看見我，正朝著這邊走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