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佬Tiger同Daniel一起去了幾天上海,主要是去見Dennis給他介紹的客戶和他自己的客戶甄小姐。本來也不需要他去,不知由于Dennis的緣故還是要搞好客戶關系以及欲開拓大陸市場的原因,他非要親自去一趟。他興沖沖過去,在那邊還打了幾個電話回來,說見了很多人,請誰誰誰吃飯,又吃了誰誰的請,還學了很多東西,人家又介紹了幾單生意,忙得不亦樂乎。甄小姐還介紹了幾個她哥哥的朋友給他,希望有機會成為客戶。
香港人北上也靠扎堆做生意,上海股市才開張,樓市尚未啟動,大把機會等著港人搵,搞得好遍地是黃金,搞不好二奶三太忙爆頭。Tiger一定又推銷他炒樓生意經,憑按揭買一套房子的錢可以買十套,還為朋友的生意擔保。自己不用出錢,卻賺到樓漲價的錢,還要賺利息和分紅。Dennis只得干瞪眼,羨慕談不上,吃驚不小。香港樓市股市一路上揚,高不見頭,人人都在外面請客吃飯,更甚者跑到大陸請客吃飯。窮得只剩下一張嘴——吃一口、吹兩口!
Tiger折騰一圈總算回來,精神還特別好,只遺憾那邊找不到喝茶的地方。Dennis說上海不是廣州,也不是香港,要喝茶只能在酒店里。街上的小攤小檔,都是拿了就跑那種,幾乎找不到喝早茶的餐廳。上海的爺叔和老克勒也沒有泡茶館的習慣,頂多去咖啡廳坐坐,遠不如幾十年前上海灘的風光,而那個時候香港更差。
Daniel則訴苦,說被Tiger打發到一個很遠的鄉下公司去,路上來回好幾個小時,要不是見到滿目無際的油菜花,真要悶死。
“原來你們沒在一起啊?”
“他忙著約會去了,放我一個人做工!”
他進公司已快到中午,趕緊跟著大家到百老匯飲茶,原來今天是Rena的最后一天。Tiger硬是把歡送人家的茶會變成了迎接他回來的接風聚會,餐桌上光聽他一個人說個不停,能搞笑的都說盡。他依舊大聲大氣,生硬的普通話怕別人聽不見聽不懂。轉頭沖著Dennis的臉,噴著唾沫星子,說上海女孩都很漂亮。
Daniel接過去說,當然比香港女孩兒漂亮,起碼沒那么Cool。Dennis不忿地說,你們別看花眼,難怪你們香港人都喜歡往上海跑。上海女孩跟你們賤,跟我們玩Cold。
席間Tiger居然以他那破鑼嗓子開唱他剛學來的國語歌:
“路邊的野花,你不要采——不采白不采。”
他唱了好幾遍,還略顯猥瑣地側目盯了Dennis一下。原來他學的東西就是這首歌,還只有這一句!連他要Dennis唱的 “一水隔天涯”也忘記,泡了一趟黃浦江,被污染得太快。這頓飯Dennis沒吃幾口,心里被噎住堵住,無法下咽。
Dennis同Daniel講,你中意上海妹,不如跟我上去做嘢嘍!
“大佬,我的一個妹子已經去上海做嘢,是親妹子來的。我不去,還是讓Blair去的好,他不正好遠離Lolita的糾扯嗎?”
“喺啦,我們得跟Phyllis說說,他要在上海開Office,就讓Blair上去好了!”Dennis同Daniel相互詭秘一笑。
“你同Blair正好來個世紀大翻轉,不過到時你可要看好他,別把他帶壞。”
“我只會把他帶好,你才會把他帶壞!”
下午Rena請返大家飲茶,并照相,還說到Dolly也快走了。Dennis忍不住跟她們說,我也快了。這話不知Kinsey有沒聽見,JoeJoe聽到后露出哭腔道:
“Dennis你不能走啊,你們都走了我怎么辦啊?”
“不是還有我們嗎。”Jason接過話音說。
“呢嘀一點都不好了,我中意咯人都走咗,我唔開心。”
“你都中意邊嗰?”
“哽喺Rosy姐、Dolly姐同Dennis、Andy嘍!你唔知嚒?”
“咳,算啦,冇哽癡心就好。”
Johnson說要在長州住一個晚上,正可利用周末兩天時間。Dennis說好吧,你的意思很清楚,我當然懂,四個人組合自如。
于是他約Kinsey,起初她說還有其他人恐怕不方便吧,Dennis說是自己的好朋友,絕對可靠,沒人會知道。他的意思公司里不會有人知道他們的事,不同于跟Rosy的明修棧道,與Kinsey如同暗度陳倉。同宿舍的其他人也搞不清楚,最多懷疑Dennis和Johnson兩個人一同出去玩嘢,沒什么搞。他們哥倆兒好盡人皆知,沒了Emily和Lydia四只眼睛看顧,還有半夜堵著門縫檢查,當然放肆起來無邊無際。對于Jason偶然冒出的一句“Dennis不是好人”,Dennis真無話可說,由他想去。
明白Johnson和他女友也是大陸的,Kinsey就放心了。這一點Dennis心知肚明,跟上次去城門水塘行山不一樣。那時候Johnson和小馬還不明朗,Dennis約Agnes很自然,因為大家狀態相同——不明不白。這回可是明白得很,不明白也得明白!你不要掉鏈子啊,Dennis對Johnson說。就靠你才不掉,Johnson回答得干脆。
前幾天Dennis就約了Kinsey一起吃晚飯,畢竟元宵節、情人節都過了,Kinsey也一直等待Dennis的召喚,兩人熱切之氣不要放涼。那一夜炙性炎情之后,余溫裊裊始終未散,還在發酵。他們還等什么呢?可能都想回避什么,也可能這段時間都在外面跑,老碰不到一起。如果被老板看出所以然來,不知又要出什么幺蛾子,重蹈前車覆轍。好在老板經理們還在茍扯各自的事情,顧不上一個要走的大陸仔。
只有Office隔斷間悄無聲息的新風傳遞兩人若隱若現的溫情。
她常看著他被那么多人崇愛,而不多看顧她一眼,漫長的煎熬最終迎來一夜盡情,恍如受寵若驚,驚情未定。他以前沒把她看得那么心切,以為可以避開她的眼神,避開她的香氣,避開她的誘惑,一心投入另一檔情事。
她不也被他誘惑了嗎?見到他與Rosy言來情往畫面頻現的瞬間,她只能縮在一旁看阿哥、阿姐喧囂熱鬧,暗自體味其中星星念念。她似乎很明白,往往大張旗鼓的煽情催愛終究無法達成。她不知在漫長的暗夜里纏身多久,才得見光明一刻——都是各自的命。
Dennis細細搜尋Kinsey出現過的鏡頭,那一夜之前的幾多次場景反復閃現,從富麗華酒店出來她站在Dennis和Rosy背后的情形,辦公室里Andy挑逗她和他的玩笑,去晨曦島路上的暢談,還有酒吧里的爆料,還有很多很多情結。他跟她一直暗里互相心潮涌動,相吸相近,隨波逐流蕩入漩渦。
同時,他和Rosy幾乎是在明里爭鋒相對。他繞著她轉,轉進轉出,有吸引有排斥,始終不得靠近。在他旋而遠離Rosy之際,迎來與Kinsey塌陷般的墜落。對Kinsey不是一萬,對Dennis不是萬一,這也是命中注定?
Emily怎么就沒看清水晶球所轉之處,滿目狼煙遍地瘡痍。
當時她抓住Dennis的手,要給他算的命有這個結果嗎?也許她一心看顧自己的命,忘了其他。私心不言外,怎么能給人算命呢。坤哥會發財,但不知道發的什么財,Emily會艷遇,但不知道跟誰艷遇,一個求財心切,一個追色難擋。好好一部紅樓,硬被金瓶梅攪黃。所看之人,無論樓上樓下、老黃小黃,表面淡定,神色游移,輪番到女生宿舍“坐”聊。只有這邊幾位避之不及,穩坐釣魚臺。
Dennis又在日記里發威:
“無奈固執有余,心存幻想,不做池中魚、網中鱉。Rosy像一束切離樹枝的干花,可看不可觸,尚且保質有期。一矣過期,殘湯剩水,無人愿搵。Kinsey是花蕊心中的粉蜜,等待殷勤蜜蜂的獻身。花開一季迫人追,馨香撲鼻惹人錯。每個人都得認命!”
當四個人在中環碼頭碰面時,Johnson和小馬手拉手已經等在門口。Dennis到中環地鐵站恒生Bank接到Kinsey,她立即靠過來挽住Dennis的胳膊,抓得很緊,怕他跑了一般。Dennis側臉過來輕吻了一下她的鬢角,算是回應,幾日未親近積累起來的激情又有些按捺不住。
他們迎面走過來,小馬和Kinsey互相看了一眼,似在無意間確認什么。Johnson當然不會意外,他一定也跟小馬說過,不會大驚小怪。
打過招呼后幾個人就登船出發了,小馬剛在士多買了燒麥和豬腸齋粉當早餐,問Dennis和Kinsey要不要吃,他們都說吃過了。等小馬和Johnson吃完,她很主動拉過Kinsey聊了起來。她廣東話已經說得很好,比Dennis和Johnson說得都好,溝通一點障礙沒有,反倒是Kinsey躍躍欲試,想說普通話。看得出來,第一次見到Dennis的兩個的朋友,她很小心。Dennis已經發現Johnson斜眼瞧了半天,這會兒兩個人湊到一塊,與她們相距不遠,輪機聲掩蓋了雙方的話語。
“別看了,沒有你家小馬好看。”Dennis貼耳說道。
“不會吧,她動情你動心。兩個人站在一起才有比較。”
“沒人要你比,你沒事找茬。”
“你挑了半天,挑到一個水蜜桃,我說的沒錯吧。”Johnson終于想到一個比喻。
“什么沒錯,總比干干的核桃好吧?要么你就是喜歡一個紅彤彤的北京大硬桃,你好那一口啊!”Dennis不無譏諷說。
“你不覺得我們隔壁的幾乎都是爛桃嗎?從不見你起勁。”Johnson自以為一針見血。
“我的天啊,這流氓話你也能說,虧你是研究生,先從硬桃開始挑,挑到手軟。人家已經熟透,你要再去讀MBA就得吃爛的。”Dennis感嘆,Johnson是有心之人,什么時候自己變糊涂。
“我可沒你的口福好啊,軟硬通吃。”Johnson嫉妒不起來,也羨慕不了。
“你把我當什么人,錯看我了吧。”個中情形Dennis無法跟Johnson多解釋。
一下了船頓時輕松自如,逃離城里樓山車海,踏足波海風云,腳底要飛。Dennis拉著Kinsey的手沒有松過,一路走過洪圣廟、中華基督堂和關公忠義亭,手心不停發熱出汗。Kinsey的手柔軟至極,Dennis不時擔心握緊了會捏破,真像捧住一顆充盈剔透、汁水漲滿的大水蜜桃,舍不得用力,也無從下嘴。他指尖觸感凝脂肌膚的細微,一意吮吸蜜汁欲溢的粉嫩馨鮮。
晨曦島追風,她屋企逐浪,這會兒要一飛沖天!
“我知道為什香港人喜歡這么一個小漁村,拍拖不能都去尖沙咀和山頂,約會沒處去。這地方很放松,有的吃有的喝、有的行、有的住,是不是,Kinsey?”Dennis說道。
“你們上海不是還有外灘情人墻嗎?就不許香港也有情人島?香港比上海屋企更狹小。”Kinsey道,又加上一句大實話:“別說拍拖,自慰的地方都沒有!”
“My God!It’s unbelievable!”Dennis驚嘆這話出自Kinsey的嘴,比出自Emily的嘴更有韻味,京女和港女還要比試一番滋味(自慰)嗎?!
“我們已經很滿足了,不如你們好大心!”
“你還真行,知道這么多。上海還有人民公園,過去相睇的地方,已經不是現實版的上海,以后帶你去看。”Dennis自我安慰,反正他沒去外灘拍拖,也不曾想Kinsey是否來過長州。“上海和香港有很多共通之處,不過沒有長州這種地方。”
“你要什么樣現實版呢?對于我們都是傳說來咯。”
“我們把傳說變成現實不就好了嗎?!”
“你想得好美!”
“沒有你美!”
不似城門水塘,在這里徒步與海為伴,到處是海鮮食肆和街邊零點,比在山上更讓人放的開。更因為此時的兩男兩女已非彼時的兩男兩女,沒有了山和水的距離。Kinsey很快進入狀態,說笑不停。Dennis擔心Johnson他們一高興說漏了嘴,不過顧慮顯然多余。
兩個男人沒想到從山上到海邊的差別,前一次兩對人光走路說話,與這次手拉手說話,早已不在一個階段。行了差不多兩小時,忘了走多遠,他們都沉浸在彼此的田地。如果不是早飯早已消化掉,他們還不知要走到哪里。于是,四人趕緊找了家海邊的大排檔,挑了幾樣小海鮮落座,先開啤酒解喝。
“你們知道這里什么很出名?”小馬故作神秘道。
“不用說是度假屋了。”Johnson應和。
“度假屋你自己來還不租給你呢,再猜猜。”小馬嗔笑道。
“你是不是說來這里自殺的人很多?”Kinsey為他們做了回答。
“所以度假屋不出租給單身的,是不是?”Johnson恍然道。
“那我們兩個男的要來給不給住呢?”Dennis問兩位女孩兒。
“噢,你們肯定毛病更大!”小馬嗤之以鼻。
“也有啊,特別是鬼佬特別多。”Kinsey并不感奇怪,卻不知是Dennis的噱頭。“總有啊,就不說了,男男女女,閨蜜基友。”
“我們四個算那一類?”
“Changing Partner,都得!”
“剛才我們還在討論尖沙咀是不是可以和外灘比呢,這里比外灘好很多,香港人民很幸福啊!”Dennis道。
“難怪你跑到香港,原來你覺得是這樣。”小馬道。
“他是跑過來尋找現實版的外灘,找到了嗎?阿哥!”Kinsey道。
“我看他是找不到,都是人家滿世界找他。”Johnson有意無意調侃道。
“我也想找啊,不是你們小馬替我們找到這么個好地方嗎。”Dennis回敬道。
“你們在打啞語呢?是不是?別理他們。”小馬道。
Kinsey笑而無語。
“你是不是已經訂好房啦,小馬?”Dennis問道,“別碰到什么鬼屋之類,這里故事很多。”
“讓你見見香港鬼不好嗎?”小馬道。
“我們已經見識過,只要你不裝神弄鬼就得!”Dennis反譏道。
“你電視里鬼怪看多了吧,以前沒看過,現在滿腦子都是。”Johnson道。
“好好的香港被你們說成妖魔鬼怪之地。”Kinsey有些不滿道。
“鬼也是給人逼出來的,‘我等著你回來、我等著你回來’。”Dennis唱道。
“女人變鬼都是給男人逼出來的,半夜來找,直到男的也被纏身成鬼。”Johnson借事說事。
“沒錯啊,害我們好長時間睡不著,失眠。”Dennis夸張說道。
“我看你們腦筋快錯亂了。”小馬道。
“你們真有意思,我長這么大還沒遇見到什么鬼呢。”Kinsey道。
吃完飯,他們改騎自行車出發,走完剩下的一段行程。路上,兩人時而并排,時而一前一后。Dennis在車上對Kinsey說:
“哈哈,我終于踩單車帶你來看夕陽了!”
“可別跟我說還要品嘗你嘴里的美味佳肴!”
“那今天晚上你就要見到鬼嘍!”
“你要裝鬼我就打死你!”Kinsey回敬道。
當晚,Dennis裝鬼不成也沒被打死,只是體驗了久聞未入的度假屋激情,新鮮感加新奇感,鏡頭交織變換,濃情蜜意節節提升。Dennis跟Kinsey親熱的時候,腦子里還不斷出現影視劇里的鬼怪鏡頭,刀槍劍戟諸般兵刃全部用上,與Kinsey越戰越強,直到所有的鬼怪都被打敗。
他們沒想到度假屋不隔音,Kinsey擔心動靜太大,Dennis一點不在乎,還遺憾怎么沒聽見隔壁房間有什么動靜,也可能他們動靜蓋過了人家的動靜,他顧不了那么多。不曾想挑釁,無意刺激Johnson、小馬,只當打氣互動。
“萬一人嘀不中意呢?”Kinsey趴在他身上說。
“你中意就行!”
“壞人!”
Johnson第二天跟Dennis說,度假屋還是沒城里酒店好,以后不來了。你以為人家小馬不知道啊,一點情調都沒有,你見識過就行,有什么不滿意?我不像你,走到哪而都喜歡新的,越沒見過越起勁,Johnson似乎失望有余。你這個鉆石王老五怎么感嘆起來啦,搞不過小馬啦?我看她能干,你聽她說、跟她走就行,別想歪心思。我哪里有你那么多歪心思,只不過才開始不適應,有點受不了。你第一遭吃不消啦,時間長你會搞定的,別擔心。有你那么明白就好,我摸摸索索還沒找到感覺。哈哈,你以為呢,我到現在也沒搞明白啊。
Dennis笑得很上天入地。
Kinsey說她也要轉工了,Dennis說為什么?跟他有關系嗎?他本來還想問是不是跟Andy有關。沒有啦,只是換個地方看看機會會不會更好,你不是很快也要回上海嗎?換個地方也好,如果這里做得不舒服,換間公司是好辦法,跟我一樣。我怎么能和你一樣,換個地方跑這么遠。換地方可以,可人換不了,你如果還是你,遇見誰都一樣。那要看遇見誰,遇見你就不一樣。你也是,我們希望遇見的人,很可能沒機會,也可能搞錯,本來就不合適。我們合適嗎?這一點很合適,不是嗎?!我第一次見到你的時候就覺得很面熟,只是說不出來。我也有這種感覺,我們近在咫尺,隨時會被對方吸到,熱辣撲鼻。我才返工時間香水噴多了,一定熏到你們是吧?開始不習慣,等你不噴香水后又不習慣,老在回想,見到你就張鼻子吸氣,告訴我,你是不是有意的?哽喺唔喺啦!后來終于吸到嘴吸到心,你吸的我呢,還是我吸的你?Kinsey癡癡喃喃說。我吸、你吸,怎么?要成吸血鬼啦!Dennis扮鬼像抓弄她說。你鬼人啊你,Kinsey在他懷里嬌羞無比。還是做鬼好,我們再來做一次!
Dennis又開始大動起來,Kinsey簡直不可抗拒,兩人再次激昂勃發,不可收拾。
這是他們在長州一早醒來時的對話,一夜度假屋鬼魅橫行,像度了一年蜜月,恍如隔世,由人界度到鬼界,由鬼界直上到妖界,再從妖界跌落,回到人界。如果上次意外誤入Kinsey家,意猶未盡,這次已然水到渠成,興味濤濤,不知何為愁滋味。
“你是不是要給我做二太啊?!”Dennis捉弄她說。
“不,我要你給我做‘大夫’,好不好!”Kinsey不知怎么說好。
“好啊,做多大都可以!”Dennis摟緊她,被她狠狠掐了一把。
“其實我都知你中意邊個——”Kinsey撅起朱唇說,黯然神傷狀。
“我也知道你中意邊個——”Dennis若有所動回敬道。
“我喜歡你——”Kinsey馬上又變得情有獨鐘。
“我也喜歡你——”Dennis絕不遲疑地說。
“你會不會把我給忘了?”Kinsey由甜蜜而傷心。
“我還怕你把我忘了呢!”Dennis放下擔心。
他突然想起給Kinsey畫的“觀音像”素描,趕緊起身從包里取出,展示給Kinsey看。Kinsey驚異地說,你把我當神仙啦,好美啊!我有這么漂亮嗎?你怎么畫出來的?不錯吧,這就是我喜歡的樣子,中意到你,你就有多漂亮!想到了畫出來,Dennis說。我會永遠保存的,Kinsey眼中含淚,親了他一口。
Tiger說希望Dennis留下來,而Phyllis則說希望將來和他有業務合作。Tiger說Dennis給他介紹的兩個客戶就是好的開端,香港可以是大陸的出海口,什么事情都好做,而上海沒有“海”,要出“海”還不方便。
Dennis沒跟他講,難道一直這樣下去在這里打工?像Jason、Blair、Daniel他們那樣,一步步“勤力”向上?那要熬到什么時候?哪怕給個Deadline也好。還有,像Dolly、Rena、Rosy她們,努力自己賺自己,以Office為家、以Job為老公,一輩子搵錢不止?他心有不甘,也不愿逆來順受,即便再回到那個混沌湯、泥巴塘里去攪合,今非昔比,說不定還能混出個什么花頭來。
誰是他命中的貴人?有人想成為他的貴人,有人成不了他的貴人,有人可能是他潛在的貴人。但Tiger不是他的貴人,Phyllis不是他的貴人,他命中的貴人又在何方?
自從Rosy離開公司的那一刻,他已經想離開,不用老富幾次三番勸他,他也覺得該走了。哪兒似Emily護照都丟了還要來,命該如此,來去有常。他還有點舍不得這么多的同學和同事,好像還有很多事情沒完,好多人還值得等待。等到與Kinsey有了那次“意外”,他又覺得自己毒性復發而不可收拾。等到Blair的婚禮上Rosy說要去上海,他幾乎下定決心要走。再等到Kinsey在長州說她中意他、喜歡他,他幡然悔悟,說服自己不要逃跑,而僅僅是“回去”。他們一幫Trainee可以來香港搵錢,她們一班Trainer當然也可去上海搵工。
搵錢、搵工,順便搵情。
Emily又從北京來電話,說她意外小產,不能馬上過來,還要休息一陣子再說。Dennis說,你都這樣,還嫌事情少啊,早聽大師那一卦就好,時不我待,老公怎么沒辦法拴住你。Emily說,舍不得你唄,當時那一卦就是不應該回北京,哪里想到丟了護照,還出了這事。算了,你舍不得別人吧!別一驚一乍,不震倒人不死心。
Dennis對這已不關心,怎么剛被解放了的一代京女,已婚未婚、將婚不婚,婚里婚外,滿世界風光不夠,要娛樂致死嗎?有夫不相親、無子不生養,為的哪般?那個看相的大師說她今年遇劫只說了一半,不光破財,原來還有血光之災,她云里霧里沒搞明真像。是福是禍,無法躲過。
當Emily說到Lisa要去比利時工作的事情時,Dennis頓時提起精神,想起那個書信里文采紛飛、被人追著趕著的女孩兒,有那么一份惦念之情溢于言表,一點不避諱Emily。她說Lisa要經香港過境,到時候可以見一面,也讓她感受一下香港,不枉她跟Lisa炫耀的香港風情,還有這個上海灘來的Smart Guy。
“你不是想見到她嗎?正合你意。”
“我不會辜負你的期望,把那個追她的小男人比下去!”
“你啊,就不會正經些。”
“除了跟你不正經,我跟誰都正經!”
“你越來越會說話了,不就讓你展示下香港的魅力嗎,你還真上臉!”
沒問題啊,要全陪還是半陪?Dennis問。你想得美,我讓她她住林梅那兒。你就有空請吃個飯或者帶她到哪里轉轉,給她換換腦筋,這不是你拿手的嗎?”
“你才拿手呢,我又不是婚戀問題專家,只是看了人家幾封信,聽你白呼了一通兒人家怎么好怎么美,我就動心上當。”Dennis回答。
“反正這事交給你了,你別推。”
“那不是還有林梅么,非要我干嘛。”
“她事兒多。另外她不像我,也不像你,跟人家談不來這些事的,你明白吧?”
“不明白也得明白啊。”
其實Dennis心里樂得又認識一個癡心怨女。也許能開導人家,更可能也順帶開解自己。
最近上班,Dennis發現Dolly她們也沒什么事,不過手里總抱著File好像在看什么,不能讓老板覺得沒事做,而是有事做不完,間或學貓叫自娛自戀,伸伸爪子嚇跑男生,寂寞處女情一如既往,無可藥救。這邊Andy竟然不來上班了,Dennis問Jason,他也說不上來,可能又病了吧,打電話過去也找不到人,又出什么狀況。
Andy不在,Office少了些歡笑。沒人肆無忌憚地和Dennis說蹩腳的國語、粵語練對罵,再互相借JoeJoe、Kinsey、Rosy之名挑逗。JoeJoe也不再念叨Andy,想當初每天下班她都跟著Andy一路出門的情形再也見不到。
曾幾何時,Jason和Dennis還要為Andy打掩護,如今人無影行無蹤。Dennis反復質問Jason,怎么這么大點兒的地方就找不到人了呢?會不會出國了?或者真出什么意外?一定Jason知道什么內情而不好跟他講。他甚而聯想到會不會像黑幫電影,某個人突然就消失,這個城市又多了個懸案未破。
Dennis一陣難過,以前只顧得跟Andy開心,卻沒關心他。想必他有多少不可言說的心底事不愿跟人傾談,自己太不夠朋友,太對不起他。那陣子,他盯著Andy白皙可鑒的臉龐和稚嫩可觸的雙手,時而眩暈幻覺。如果Andy是個女生,他會好好跟他拍拖一場!也許下輩子Andy變成女身,一定奮不顧身與Dennis來一番刻骨銘心的糾纏!Kinsey已然就是他前世的化身。
JoeJoe還是那樣有情有義地關注她的孫耀威,而沒心沒肺地逐漸忘記長得有點像他的Andy。
Tiger說要請Dennis去看梅艷芳的演唱會,過了很長時間也沒成行。他忘了,Dennis也忘了。第一代本土成長的港女港男,伴著歌聲成長,他們正當年,容顏未老,歌聲尚長。自從他關照過的那批女孩兒一個個走掉之后,特別是Rosy走后,Tiger似乎沒有以前那么亢奮熱心指導這個教導那個,加之他與Phyllis之間的糾結不斷。大家干脆躲遠點,樂得清閑。
這天,按Tiger要求,Dennis終于把一份Memorandum翻譯完成,Tiger走過來謝謝他。Dennis說這個東西搞得又臭又長實在不適合當下的簡體中文風格。意思他們寫的殖民地英文像賴婆娘的裹腳布,不能照搬原文硬翻譯,但他又沒明說。Tiger反過來說是Maria搞的,推給老同事,亦或是老情人更省事。但Dennis昨天問Maria,她明明說是Tiger要求她這么寫的。看來他們有一個說的是假話,他們搞什么鬼,你推我擋。
Dolly離開以前去東歐旅行,該開心的時候沒忘了獎勵自己。她考試通過了才去,而Rosy是考完出去,回來等到沒通過的消息。去年離職去加拿大的Jessica可能要回香港,因為那邊覺得沒什么事情做,不能靠父母,還想回來發展。這令Dennis想到跟Eve的情形很像。但是,Jessica并未結婚,那更得回來,不為找老公,只為搵錢。Dennis去年到公司第一天首先遇到Jessica而不是Dolly或Freda。對香港小妹們的第一印象就從她開始。Agnes和Rosy都是后來的事情,何況Agnes幾乎只在他來公司幾天就走掉。
Rosy已經去上海,Dolly就跟Dennis說,你可以回上海找她啦!Dennis說,我不找她,我就找你!她“喵喵”學貓叫了兩聲,伸出兩手抓撓幾下,微露忿忿之色。
Dennis盤點這里還有什么事情沒做完,那邊抓緊聯系上海的工作。他通過Emily北京公司的老板介紹了一間跨國外企,這也是為什么他不愿意留在Tiger公司的原因。何況上海這間外企給的崗位和工資都不比這里低,提升的機會更大過香港本地公司。賴在Tiger這里,就會像Dolly和Rena,考完試不可能馬上提升,等著每年加十個Percent的人工太慢,只好轉工走人。
香港打工混個資歷,有如胸前掛了條打折時候買的意大利領帶,雖不比朱明涵的Master文憑和澳洲綠卡,面試總能加分,再加努力,前景好于香港。朱明涵已經在上海一家外企找到工作,如出一轍。Dennis只和Tiger說個大概,人家畢竟好意,待他不錯,不能給他更大空間,將來還有合作機會。
Rosy被在港的跨國公司分派去上海,機會比Dennis更好。這些大公司都把香港當橋頭堡,進軍大陸的先遣隊,去的位子就比香港高,提升更快。Dennis心里冒出一股醋意,誰讓他沒生在香港,起碼父輩也應該是老廖那樣逃港的才對,非逼他回到外灘來個大比拼?
他還聯系了去年推薦他的老富,不知道他還有什么更好的機會,當時回掉他的好意欠著人情。那會兒他才到港兩個月,興奮勁還沒過,沒想到馬上回去,也沒想到回大陸前景如何,心境與現在完全不同。老富受托幫一個大機構新設的深圳公司推薦個頭,他認為Dennis合適。Dennis當時不甘心才來就走,那么多的沒看夠、沒玩夠、沒吃夠,甚至沒泡夠,怎么能就走呢。更主要是深圳不是他考慮的主要方向。而且以前去過幾次,感覺那個地方很亂,偷盜騙搶,奸猾腐敗,還沒形成規矩,見人都像搶劫犯和暴發戶,還不如上海正統老套的好。Emily遇劫就是最好的例證。但如果坤哥去深圳,一定如魚得水,一邊洗頭一邊發財,那日子不知比香港睡上下鋪好多少倍。
Dennis看得出老富愛才,想招他過去跟他干,以別人公司說事試探他。他辜負了老富一片好心,過后老富沒再找他。如今一年過去,他的目標還是瞄準北京和上海。北京他曾經待過,老富就是在北京認識的合作伙伴,但他不喜歡那里的氛圍和人氣。他喜歡香港和上海,這兩個城市的底蘊比較接近,一前一后傳承有序,人流物流交往頻繁快捷。
還有,Agnes經常去出差,Rosy已經過去。
他反復憶起Rosy臨上地鐵時要他給她打電話的那個動作,恨得心里癢癢的——相信那一刻不會太遠。
林梅說她也快回去了,不過不回北京,這次也是要去上海。她說一個朋友給她推薦了一個高管的職位,這邊的事情已經了掉,可以走了。Dennis不知她了掉的是工作上的事情,還是那個香港男朋友的事情。這些事光聽Emily說過,并沒有聽林梅自己說起。
周末沒事,Dennis約林梅一起去金鐘的UA院線看一部新上映的大陸片,姜文導演的《陽光燦爛的日子》。
林梅此前一直和Emily結伴看電影,晚上或者周末,還可以吃吃飯、逛逛街。她們兩個閨蜜在一起時,Emily自然不拉上Dennis。除了電影院線,灣仔的藝術中心更是她們觀賞經典老片的好去處,本地人反而很少去。Dennis沒聽說Daniel、Blair、Andy這些衰仔或Dolly、Rosy這些Cold女提起過,他們要么去飲,她們要么去唱,去燒嘢、去行山、去教堂,就是不會去這類文藝之地。
林梅那個爺叔級的男友一定不肯在這些場合和她牽手拋頭露面,被誰撞見有口說不出。如果在北京上海,他們肯定肆無忌憚,那是為了泡女,不是喜歡大陸的文化藝術。所以她喜歡的電影只能和Emily她們一起看。香港太小,隨隨便便在中環的大Mall就會望見個熟人,即使油尖旺地區的小巷或大排檔、小店,一不留神也會碰到意想不到之人。
這回他沒有像上次那樣,動靜那么大,叫一大幫人包餃子,只是和她兩個人一起在太古廣場里吃了點東西,然后再進電影院。她說Emily的事她都知道,說她真能折騰,踏踏實實在北京待著算了。本來香港也不要待這么長時間,還要來回跑。這回可算出點事,自己還不當回事。什么事讓她這么牽掛香港?她意指Dennis,而他木然無語,女人的心事,猜得嫌累。
“不過你看吧,不出個把月,她又會活過來,還得來香港。她就是這個命!”林梅非常肯定地跟Dennis說,她飯后甜食點了個布丁和一杯鴛鴦。
“既然算命,還不相信,當鬧著玩似的。”
“她這個人,有心沒肺,見到好的不肯罷手,就跟吃餃子一樣,抓到手吃得香,居然沒人惡心她!”
“我們要走,她要來。我們這幫人十幾個估計留下來的也不多,她得另外找伴兒住。”Dennis不無惋惜說。他盯著林梅閃動的面龐,若有所思,右手用吸管戳著凍咸檸七里泡著的檸檬,動作嫻熟。
“這人你不用操心,她來來往往親戚朋友多了,成天接待還忙不過來呢。還有她那個公司老板Edward很看中她。有次還請我們一起吃過飯呢。”林梅從包中掏出口紅準備涂抹。
“是看中她這個人還是看中她的生意?她是不是在這里還有什么情況沒了掉啊?”Dennis咬著吸管隨意問道。
“她有什么事你還不知道嗎?”林梅有意露出驚訝狀。
“我真不知道,我們那兒十幾個人我煩不了那么多,你們姐們兒肯定聊得更多,是吧?”Dennis不知道Emily以前跟她說過多少這邊的事,說到什么程度,說真還是說了假。
“她呀,你別看她嘰嘰咋咋的,沒你看到的那么多花頭精。不過,她真的很欣賞你的,真的!”林梅的表情讓Dennis一時琢磨不透。
“是啊,我從來不把人往壞處想,”Dennis眼前浮現那次在廖生借的房間里,她拉著他的手不松的情形,再補充了一句,“她要可愛點就更好。”
“那我可愛嗎?”林梅做羞怯狀,咄咄逼人。
“你是漂亮,不能用可愛說事。”Dennis三張美人魚素描還關在抽屜里,也沒跟她說過畫畫的事。
“你這么講究,可愛和漂亮還不一回事。那男人的醒目和帥氣是不是一回事?”她欲挑戰下Dennis。
“這取決于看人的人,不在于被看的人。”他看到美人魚現身,如果再有Emily的靈魂,那一定是絕配。相較而言,晶晶的氣質和氣勢更勝一籌。上次聚餐,幾個女孩兒的形象全部在T臺上曝光,已見高下。
“就是看你喜歡哪一口對吧?”她也沒說自己喜歡哪一樣,平常Emily給她灌輸的Dennis形象愛恨交加。當然,那時候她正沉迷于自己的香港男友,甚至覺得Emily有點煩。
“就像臺灣女孩喜歡法國男孩,香港男人喜歡大陸女人,搞得到處都是剩女剩男。”Dennis有意無意說完,看著林梅有什么反應。
“你不喜歡大陸女人,一定喜歡香港女孩兒!”林梅并無不快,她的回答出乎Dennis的意料,“我說的是此時此刻在這里!”她又補充道。
“你不也喜歡香港嗎?還都喜歡香港人。”Dennis露出驚異之色,她不是有過香港男友,而他也有香港女友嗎。“可能大陸人見太多了吧,真沒想過,我們在陌生地方更會被一種單純的東西打動。”
男友女友說法太文雅,說情人更確切一些,但說“二太”或“二夫”就有點不對題。那是因為香港的中文太古舊,如同街上店鋪的招牌,恪守前朝傳統,好像幾個世紀沒變。
“我們這叫撞衫還是撞人啊,哈哈!”林梅似笑非笑道。
“咳,撞情撞墻,誰也沒撞誰,都是自作自受,只要‘曾經擁有’就行。”再衰的話Dennis想不出來說。
“但愿我們在這里曾經擁有陽光燦爛的日子,對吧!”
他看著林梅撫裙起身,卷起輕風拂面,癢得人難以忍受。跟林梅吃飯看電影比跟Emily要輕松自在得多。他們是在一條線上并行往前走,沒想著要怎么樣。而Emily則喜歡在人面前跳來跳去,她有了想法就會逼人,被逼之人只能躲著。Dennis和Emily一起看電影時總會擔心她說些什么或者做些什么動作出來。她喜歡大嚼爆米花喝可樂,一只手在爆米花桶里抓來抓去,黑暗之中散發的味道讓他胃里如同嚼蠟,等看完電影渾身還緊張。如果不是因為電影精彩的緣故,他一定崩潰。好在她的藝術品味不錯,把握情結故事的敏感性非常到位。她的機智幽默也掩蓋了她的沖動和他的不安。
林梅春風化雨自如優雅,有如立于女主角之位,從容淡定,完全看不出她是剛剛分手或是失戀,更談不上失態。那個臺灣女孩家旋為法國男孩的癡狂心態在林梅這兒看不到,以至于讓人懷疑她是否有這么一個香港男朋友,更不可能失戀。Dennis一度以為Emily編造了一個林梅的戀情故事,防止Dennis見色起意,以此為佐料拔高自己,把這個故事當香水標記上身,不能吸引人也能拒止人,起碼提醒人別去碰林梅。因此Dennis一直比較小心跟林梅來往,既沒有主動,也不疏遠,任由Emily “擺布”。
他坐在美人魚身邊,方知道畫那幅素描時的靈感怎么那么準確。她的裙擺偶被冷氣撩動輕撫于他的腿上,宛若美人魚的尾鰭旋起水花,溫潤悠遠。
Dennis恍然間要睡著,盡管是在黑暗的電影放映廳里,他們兩個的確都感受到了陽光燦爛的日子。那不是在過去北京大院里的故事,而是未來某個時空里激蕩混沌的漿糊,搗起來沒完。
這個復活節Jason跟Dennis說,Diana一直要約他出去玩,不如找個地方一起去。那就去澳門吧,Dennis說。Jason說帶女仔去澳門,去賭錢還是去干嗎,算了吧。Dennis一直聽Alex說科技大學特漂亮,他去年才從那里畢業,說好玩的東西很多。Dennis說正好去見識見識,讀不成MBA,就去游水、打球、唱歌,過把癮。到時候帶Diana一起放放風,讓快被憋死的Jason換口氣喘喘。
過節時候Dennis請他們一起到家里包餃子,卻被Jason放了鴿子。Jason對Flory不熱心,兩人時斷時續,勉強維持。學校里的戀情早已消磨殆盡,Jason還想借Dennis為他們干癟的戀愛打打氣,看來一點效果沒有。私下里Jason牢騷不斷,只和Dennis發泄苦悶,但對Diana明目張膽的緊逼也表現出不冷不熱。他們兩個這一段插曲在辦公室里并不顯眼,因為這邊有Andy和JoeJoe、Kinsey追來逐往,那邊還有Dennis和Rosy的高調張揚。他們兩個只是不溫不火地一步一步磨蹭,走一步退一步,甚至走一步退兩步。想要開始一段新的,還不如考試那么容易。
眼見Jason被舊戀情攪合得越來越無趣,新戀情遙遙無期,怕是他跟Blair一樣,要被糾纏到底,方能絕處逢生。
Jason說,Dennis不夠主動,Dennis反過來笑話他不夠主動。他說自己有顧慮,Dennis沒顧慮。Dennis說,你那點事根本不必顧慮,我這邊要顧慮的事大得多、多的多。Jason說,也是,你從上海跑到香港Training,又不是當年偷渡過來的主,見到光明落地生根不走了。你還想著要回去,而我哪兒也去不了。Dennis說,你們不是還可以往加拿大啦、澳洲跑嗎?可以去的地方比我們多了去,何必死守于此呢?Jason說,你沒看那么多人走了沒半年又回來,那邊搵工掙錢哪里有這里方便,多半去混張卡,自知其中滋味。Dennis說,你操心那么多,難怪小小年紀頭發都開始變少,再這樣下去,等你娶妻生子以后還不得掉光啊。
Jason說,沒錯,你懂得人生不易須盡歡,我沒你瀟灑啦!
——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