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幾天科室的護士給我打了個電話,說我有兩個快遞寄到住院部了。我納悶了,收貨地址早就改成自己家了,怎么還會有東西寄到那邊去了?
帶著疑惑回了一趟病房,便見到了這兩樣物件。
我更奇怪了,這兩件東西都是我以前在辦公室最常備下的零食,誰會知道我的喜好,又會特意給我買下了?
同事?不可能啊,她們知道我現在不在病房工作了,也沒必要快遞給我送東西。
朋友?誰會給我買這種值班時才會吃的小東西。
一時間我完全沒有頭緒,就這樣糊里糊涂地把東西收下了。
直到昨天,我拖著一身疲憊回到家里,拿出鎖在抽屜里的手機翻看起來,這才知道,原來是她啊!
我并不是王娭毑的管床醫生,而我認識王娭毑的原因,恰恰是因為她打算投訴我們科室,為了及時滅火,老板安排我去哄哄老人家。
終于,經過外表看上去人畜無害的我的一番巧言令色,王娭毑息怒了,但我也不得不把自己的手機號告訴了她,方便響應老人家的隨時召喚。
接下來的好幾天里,我真得很“煩”王娭毑。
因為她總是拿著百度上新學來的知識跟我打擂臺。一天下來,我能接她四五個電話,有時候還是晚上十點多鐘。為了盡快結束無意義的電話通訊,也為了避免誤會的發生,只要我人在病房,每次我都是盡可能放下手中的一切,打著飛腳跑去跟老人家面對面溝通,做解釋工作。勸說她不要相信網上的“專家解釋”;告訴她這點不舒服是正常的,不用憂心;提醒她這個藥物是有一點副作用的……
有時候,我想事太入神沒聽到電話,王娭毑還會找到辦公室,然后發現正在偷吃東西的我。我估摸著自己這點零食偏好就是老人家當時記在心里的。
后來王娭毑出院了,我當時不在場,但是她還是第一時間打電話通知了我。我心里想,我終于要解放了,反復跟她說,以后有事就來復診。但是,王娭毑明顯沒有領會我的諄諄勸導,我依然會時不時接到她打來的電話,有時則是短信,內容多半是身體和用藥方面的問題。雖然覺得有些累,但我還是盡可能抽著空給她老人家一一做了答復。
雖然王娭毑常常有個人問題來咨詢,但是相對我以前留電話的患者,她有個度把握得很好,她從來不在電話里替別人詢問問題,也沒要求我為她就診開后門。
隨著時間的流逝,王娭毑的來電變少了,有時候短信發過來也只是問我有沒有在加班,又或是祝我節日快樂這樣的寒暄。
我并沒有太在意,因為王娭毑不過是我很多很多病人當中的一位。
前幾日,實驗到了關鍵階段,為了讓自己全心投入,我把平常的手機留在了家里,身上只留了一個工作專用手機,然后就在醫院住下了。
現在,回到家,我看著手機上一條條未讀短信,心中波瀾起伏。
“聽人說明天是你們醫護的節日,我給你寄點吃的吧,你的地址是這個嗎?”
……
“閨女啊,東西我寄出去了。”
……
“閨女啊,知道你忙,收到東西給我回個信。”
……
“閨女啊,別太累著自己啊。”
……
啊,她喊我做閨女誒……眼中莫名的有點濕濕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