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羅告訴我她男朋友要來山東的時候,我整個人都是懵的。
大羅是我的閨蜜,我們兩個在外面租了一套兩室一廳的房子,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準備考研。
她和男朋友小W是異地戀,小W畢業之后通過自己的努力考上了編制內的教師職位,在家閑著沒事,便準備來山東看望自己的女朋友。
他要來這至少住5天,大家剛畢業也沒什么錢,因此大羅就跟我商量能不能讓小W住在她的臥室,她跟我一起睡主臥。
面對大羅有些小心翼翼的請求和試探,我硬著頭皮答應了。
在小W來之前,大羅很開心的跟我保證,小W這個人不難相處,蠢萌話多毛病少。
小W來自陜西的一個小縣城,大學是在漢中讀的,沒出過什么遠門兒,因此來山東之前,大羅幫他訂車票,改簽,訂回程票,忙得飯都顧不上吃。
說實話作為閨蜜,我對小W的印象分很差,雖然之前也有在微信上聊過,但與閨蜜的男朋友保持距離是中華民族的現代美德,因此我對他的了解僅限于大羅的只言片語。
但一個大男人,訂票改簽打印機票這種事就算是第一次,百度一下總會吧,再不濟看指示牌問機場服務人員也可以啊,但小W的做法卻是打電話給遠在山東的大羅打電話,問她去哪兒打印機票。
大羅怕我對小W有意見,等小W走之后才告訴我,大學四年里,他們一起去云南成都旅游,訂票做攻略找車訂旅館定路線全是她自己一個人的,小W每次都跟少爺一樣跟在她后面,特別悠閑。
如果只是悠閑也就算了,他還喜歡挑三揀四,比如坐火車必須是臥鋪,而且非下鋪不睡,如果只有一個下鋪的情況下,他就會嘰嘰歪歪跟大羅搶下鋪,說上鋪會磕到頭,會施展不開。
有一次他們在成都旅游,本來計劃好16號回學校,15號去看都江堰,結果小W鬧著一定要15號回去,只是為了他考的教師編制要出公告了。
其實公告從網上就可以查到,晚回去一天并不影響他準備面試。
大羅拗不過他,只好改簽了火車票,但15號那天只剩下硬座。
當時大羅氣壞了,因為無論是去云南還是去成都,只要他想要去的地方就必須得去,他不想去的地方誰也勸不動他。
改簽票的時候大羅生理期不舒服,提醒他自己改簽,結果小W就一直沒當回事,其實就是被伺候慣了,沒啥動手能力。
8個小時的硬座,大羅的腰都快斷了,她生理痛坐在那里不說話,小W就抱怨了一路,說硬座難受,把他尊貴的屁股給硌死了。
還有一次去廈門,路過廈門大學,大羅很想進去參觀一下,小W陰陽怪氣地說了一句,咱們上的是三流大學,去這種一流大學參觀你不覺得丟臉么,反正要自取其辱你就自己去,我絕對不去。
大羅被他諷刺得頓時沒了興致,坐車回酒店的時候,又趕上高峰期,很多人擠破了頭往車上鉆,小W不屑與人家爭搶,看著別人都走了,自己在那抱怨,嫌棄大羅非要來廈門大學這邊玩,要不是她任性,他們也不必在那兒苦等公交車,跟一群沒有素質的人擠一塊。
大羅沒理他,拿出手機查看有沒有其他的公交車可以到達,小W更加不依不饒,非得要臨時換酒店,去車站附近臨時找一家小旅館湊活一晚上。
可以說,這個小W的所作所為已經非常不男人了,這種人沒有少爺命,少爺病倒是不少。
大羅是實實在在的公主命,父母國企工程師,姑姑姑父是成功的企業家,他們沒有孩子,一直將大羅視為己出。
大羅穿的衣服都是低調的奢侈品牌,跟小W在一起后,她一說自己家鄉好,他就會說自己是小地方的人,沒見過什么世面,家鄉窮,比不上山東經濟大省。
后來大羅那些昂貴的衣服也沒再穿過,只穿淘寶上一百塊錢左右的衣服,如果她不這樣做的話,小W那些朋友就會說她是大小姐,他們高攀不起。
其實大羅從來沒什么公主病,對人謙和,大度,包容,發生了問題喜歡自己反思,從自己身上找原因,她從小受到的教育就是那樣,所以很長時間里,她都很苦惱自己以前的三觀怎么在遇到小W之后完全毀滅了。
其實她也是個暴脾氣,是個見義勇為,仗義執言,愛憎分明的好姑娘,如果不是對小W的那點喜歡,她早就分分鐘把對方暴揍一頓,或者說如果我遇上的是這樣一個渣男,她也早就把對方揍得滿地找牙了。
但當局者迷,沒出校園之前,她還是對小W存著一分期待。
雖然她崴腳去醫院拍片的時候他在玩游戲不接她電話,但她第二天中午就收到了他送來的外賣,很大份,化解了她心里的不愉快。
雖然有時候她的行李很重他卻因為天氣熱不肯出來接她,但事后給她買了一條項鏈賠罪。
雖然很多女生用各種下三濫的理由和招數來找他玩曖昧他來者不拒,但他保證過以后絕對不會再搭理她們。
渣男就是這樣煉成的,他們只是付出了很少的東西,女生就回心轉意了,女孩子越是好哄,渣男就越是得意。
這些都是小W離開山東安全到家之后大羅才告訴我的,她怕提前告訴我我會把小W給打死拋尸,所以一直瞞著我只說小W的優點。
被蒙在鼓里的我一直以為小W雖然有點小毛病,但畢竟和大羅處了四年,看在大羅的面子上,我也應該充分展現出山東人民的熱情好客好好招待人家,就算三個人住在同一屋檐下再不方便,也要和平相處。
小W到機場的時候,大羅很擔心,生怕他迷路,但事實上,在沒有人幫助他的情況下,他很順利的坐上了來我們家的班車,只不過怎么坐坐哪一輛都是大羅提前查好了手把手教給他的。
下午六點到的附近的汽車站,大羅終究不忍心,還是拉著我出門接他。
一個大男人,就在車站那東張西望,看起來就沒有自理能力。
接到他,大羅松了一口氣。
但接下來我和小W的對話卻很是令我崩潰。
他喊我大姐,我以為他開玩笑,便說喊名字就好了,那樣都叫老了。
他立馬來了一句大媽。
話題終結者都沒他厲害。
后來都是大羅在說話,我是懶得再說什么了。
回到家,大羅去給他做晚飯,這里要別說明一下,是小W自己要求,說吃不慣山東人的口味,讓大羅給他做一份西紅柿湯煮一碗米飯就好了。
大羅出門前就把食材都準備好了,出于關心,大羅還是問了一句,除了湯之后還有沒有想吃的,冰箱里有很多肉和青菜之類的(我和大羅提前去很遠的超市采購的)。
小W換了拖鞋躺在客廳沙發上跟二世祖一樣,“那就都做了吧,不過提前說好啊,我吃不了浪費了別怪我。”
我很想直接一拖鞋抽死他算拉倒。
但看著大羅忙碌的身影,我還是忍了。
大羅做了一碗濃湯和米飯,端到他面前。
我給倆人騰出二人世界來,我去廚房刷鍋刷碗了,憋了一肚子氣,無處說去,不給別人面子也得給大羅留面子啊。
晚上小W洗澡,大羅跟個老媽子一樣在身后給他準備毛巾牙膏之類的東西,末了囑咐了一句,尿尿的時候把馬桶圈掀起來,別尿到馬桶墊上。
那時候我就有點崩潰,大羅這哪是交男朋友,這簡直是在養兒子??!
不過值得慶幸的是,大羅做了攻略,未來兩天他們倆都會出去玩耍,我可以自己一個人安靜讀書。
倆人在外面吃中午飯,兩三點就回來了。
做晚飯的時候,大羅讓他幫忙切了一下蒜瓣,結果兩個人因為切生肉切熟食需要分砧板這事兒就吵起來了。
大羅說切過生肉的砧板上可能有寄生蟲,所以用的時候要分開。
小W就說她窮講究,不過切菜而已,哪來那么多規矩。
眼看著大羅拿著菜刀氣得要砍人,我過去打圓場,“小W,大羅說的對,以前我也不分砧板,但很多新聞都報導過,那些寄生蟲進入人體之后危害很大的,大羅她這是為了大家的飲食安全?!?/b>
小W馬上反駁了一句,“這么瞎講究很容易沒朋友的!”
我心里一萬頭草泥馬奔騰而過,他說我和大羅很容易沒朋友,那這里誰才是外人?。?/b>
大羅有些抱歉地看了我一眼,我嘆氣忍著沒說話,再說下去,以我的功力,把他懟哭都不是問題,但那是閨蜜的男朋友啊,怎么也輪不到我來教育。
第二天他倆出門回來的時候買火鍋料回來,大羅如臨大敵,就說小W不喜歡吃火鍋,但他本人又說喜歡。
我內心戲是恨不得他倆中飯晚飯都在外面解決了,我和大羅之前為了平衡飲食,都是低油低鹽低脂,而且盡量不吃淀粉,但小W來之后,這些原則全部被打破了。
他倆一靠近廚房就因為怎么吃吃什么吵吵,我實在是難以忍受這種聒噪。
下午他倆買了很多食材回來,看得出大羅很開心,她說那些都是小W買的,他很用心地挑選了材料。
晚上我和大羅不吃米飯,就給小W煮了一碗,米飯出鍋的時候,小W在旁邊抱怨了一句,“我喜歡吃干飯,這飯不太干?!?/b>
我在一旁很尷尬,因為是我煮的米飯。
大羅當時就炸毛了,沖著小W怒吼:“你就不能客隨主便嗎?”
小W很無辜地看了我們一眼,“表達自己真實的想法有錯嗎?我不想違背自己的心意說我喜歡吃這種飯?!?/b>
眼看倆人又要打起來,我只好壓下心中不滿給兩人調解,“這樣,咱們把米飯晾一會兒再吃,水分蒸發了,米飯就干了。”
我都佩服自己,晾米飯這種事可不是誰都能想出來的。
小W愣是等到米飯干了,坨了,才跟吃山珍海味似的捧起碗吃起來。
但很快我就見識到了小W的另一面。
大羅之所以說他不愛吃火鍋是有道理的。
下鍋的丸子,他只吃牛肉丸,其他的蝦卷,墨魚丸,紅腸,魚豆腐,他一概不吃。
全程都是大羅給他挑他愛吃的放到他碗里。
吃火鍋大家總得有話題才熱鬧,我和大羅就講起以前在學校的一些人,中間肯定會吐槽啊,三個人一開始還聊的很嗨,后來小W突然來了一句,“你們女人啊,就是小心眼,還喜歡咸吃蘿卜淡操心,人家就這樣是人家自己的選擇,關你們什么事。”
大羅當時就給氣懵了,“你不會說話別說話行不行?”
“你看你看,我表達一下自己的真實想法而已,你又嫌棄我!”小W大聲嚷嚷著,然后就不吃了。
不吃也就罷了,他把自己和大羅的碗筷全都收起來,然后就剩下我自己端著碗拿著筷子跟個煞筆一樣呆愣在那里。
大羅開始給他普及做客的禮儀,作為客人,你吃完你就坐那里,不要反客為主。
他不服氣,“難道我來山東之前要先背誦山東禮儀大全嗎?”
說實話,我最討厭這種雞毛蒜皮的小事都要跟女人爭個輸贏出來的男人,真正的爺們兒,絕不會回家跟女人耍橫。
看著小W洋洋得意的樣子,我只想大聲咆哮,這種男人不分手難道要留著過清明節嗎?。?/b>
因為小W嚷嚷累,我們也需要看書,第三天的時候大家便都留在了家里,我在主臥學習,盡量不出去,給彼此留一份安寧。
可誰知,兩人在客廳里打打鬧鬧,你喊我叫,讓我無法集中精神,這事兒,大羅后來跟我解釋過,說她正在那認真看書,小W就會過去碰她。
不是不可描述的那種,完全就是跟小孩打鬧一樣幼稚,我打你一下你不理我那我就繼續打你,等到大羅忍無可忍,他就得逞了。
吃中午飯,我和大羅在廚房忙活,他就嚷嚷著餓了嫌棄我們做飯太講究以至于拉低了速度。
吃完了抹抹嘴就癱倒在沙發上,兩腿劈叉,生怕別人不知道他是個有鳥的男人。
大羅讓他幫忙擦下桌子,擦完就把抹布扔給我不管了。
讓他刷碗,他直接把抹布當刷碗布給用了,大羅又重新刷了一遍。
晚上洗澡的時候,他帶來的兩身衣服換不過來,就直接穿著平角內褲在家里晃,完全不避諱我的存在。
中午午睡,大羅堅持跟我一起睡主臥,小W跟進來與她一起在床上打鬧。
我在外面等了一會兒,小W依然我行我素,沒眼力勁兒。
從找房到租房都是我一個人在奔波,所以主臥一開始就是我睡覺和學習的地方,我的所有東西都在主臥,大羅嫌棄次臥的床不如我的床舒服,所以才來跟我擠在一起。
他們兩人在次臥怎么鬧都可以,如果是情之所至,要么去小區對面的酒店,要么挑我不在的時候。
自從小W來之后,主臥是我最后的領地了。
有時候我都覺得這房子他么的就是他倆的房子,我才是多余的那個,有很多次我都想把他趕出去讓他住酒店去,我們這盛不下這尊大佛。
這次,我誰的面子都沒給,直接驅趕兩人去次臥鬧騰。
大羅有些尷尬,小W又鬧了一會兒,才依依不舍離開。
如果不是我和大羅十多年的友情,我分分鐘都會跟他翻臉。
我以為再過分也不過這個程度了。
第四天的時候,我們約了一位高中男同學大永出去吃飯,之前我們滿世界找房源租房的時候,大永幫了不少忙。
晚上我和大羅商量請大永吃什么,大永這人不挑食,但很喜歡吃韓式料理。
小W一聽就炸毛了,他最討厭吃韓式料理。
聽大羅說,有一次她們宿舍幾個姑娘去吃韓料,他跟了去耷拉著臉一口都沒吃,只要他不喜歡吃的東西,就是天王老子在場,他也不給面子。
還有一次他們一起去吃火鍋,正好趕上小W不喜歡吃火鍋,他梗著脖子跟人家要了一碗蛋炒飯。
大永喜歡吃韓料,也不是非韓料不可,只是作為一個備用選項而已。
我們去商場跟大永匯合的時候,小W一直臉色不太好,大羅說他早上拉肚子心情不好不用理他。
吃飯的時候,經過一家韓料餐廳,小W徹底爆發,沖著大羅就嚷嚷自己絕對不吃韓料。
我和大永很尷尬,趕緊打圓場,就近找一家隨便吃點就好。
當著大永的面,大羅不好跟他吵,吃完飯,大家各回各家。
大羅氣炸了,回家就一直沒理小W,我直接躲到主臥眼不見心不煩。
我沒忍住就發微信問大羅,放那么多好男人不選,為啥就選了這么一個矯情的男人。
大羅說他是家里唯一的男丁,從小七大姑八大姨放在手心上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所以少爺脾氣說來就來。
麻蛋,我還以為他爸是煤老板!
要真是煤老板,抱大腿的多了,把他寵壞也情有可原,但一沒奔小康的小村子出來的嫡長子嫡長孫到底有什么可傲嬌的,家里有皇位要繼承還是怎么滴!
反正我是受不了了,誰愛伺候誰伺候去。
大羅跟我保證,等明天去商場給他買一些特產,立馬就把他送車站,打發他走人。
我聽了大羅的計劃,終于松了一口氣,只要安全送走這個瘟神,他們把整個商場買下來都行。
第五天,大羅又被小W灌了一肚子氣。
原因是吃早飯的時候,大羅跟他玩鬧,不小心用胳膊肘打了他一下,屁大點事,大羅沒想到小W竟然握著拳頭回擊了她一拳。
男人和女人的手勁差別大了去了,大羅當時疼得淚花就出來了。
小W那一拳,實打實地就捶在了她心口上。
讓她徹底對小W死了心。
第六天,小W終于坐飛機走了。
我們兩個回來收拾了一下房子,把小W用過的所有東西全部清理掉,噴了很多空氣清新劑來改善空氣。
在哪一個瞬間你覺得不愛了?
大羅說,其實有很多個瞬間她都不愛了,死心了,后退了。
但只要一想到兩人之間也曾有過溫馨的時刻,便一次次妥協了。
檢驗兩人是否合適的標準之一就是通過生活的細節去發現一個人真實的一面。
無論戀愛的時候感情多熱烈,如果要生活在一起,總免不了摩擦。
他對生活的態度里也包含著對你的態度。
凡事他都只顧自己的感受,因為他只是愛他自己罷了。
他對你的偶爾關心也只是感動了你自己而已,他自己卻未曾觸動分毫。
會哭的孩子有糖吃,太好哄的姑娘沒人疼。
大好時光別浪費在不值得的人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