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在一陣倉皇中寫了老家的洋芋攪團，已經許久未動筆，粗讀一遍，發現句子已經很匱乏了。今天心情平復了許多，姑且借著這股熱情，再寫一寫母親制作老酸菜的碎文，我想，可能句子很平淡，萬不能引起你的讀趣，只不過，記錄下來，也許若干年后，我也會重復母親的故事，做一做農家那醇香的老酸菜，那不在故鄉的異鄉人無法品嘗的美味！
老酸菜于老家的父老而言，就如同辣椒對于四川人一樣重要。煮面條需要老酸菜，做拌面飯需要老酸菜，做疙瘩湯也需要老酸菜……老酸菜已經成為了老家生活的一部分，老年人經常說，一頓不吃有老酸菜的飯，嘴里都沒味道。老酸菜不僅能開胃提食欲，而且能給久未歸家的人一個念想，比如遠嫁江蘇的大姐，就時常告訴母親，要是能把老酸菜寄過去一點就好了……
老家的老酸菜和市場上能買到的酸菜是有大不同的，也和所謂的老壇酸菜面里那一小袋酸菜的味道有著天壤之別的。老家的酸菜，聞起來有谷物和野菜的清香，舀起來流出的水是半粘稠狀態有絲的，嘗起來則完全沒有刺激味蕾的酸，而是酸中帶苦，醇厚中帶著清脆。這一切都是經母親的手后，再被包谷面滋養下的微生物發酵的結果！
其實，我家一年四季都能吃到老酸菜，因為母親隔個幾月就得做一壇，那壇子足有一米高，中間鼓圓鼓圓的，底部反倒顯得小了不少，頂口也通常用塑料紙蓋住，再壓一塊木板即可。
做老酸菜的原料其實很簡單，挑選新鮮的野菜和包谷面，另外還需準備一碗已經發酵好的老酸菜，老家叫其為漿水，母親說這是引子，也是做老酸菜的關鍵所在，一般來說，這引子都是在做老酸菜的時候，從左鄰右舍某家酸菜壇子里舀的，其他人家做老酸菜，也會從我家來舀一碗醇香的酸漿水。村里的生活就是這樣，相互依存，相互走動，多了許多的人情味，也多了許多的故事和思念！
說到做老酸菜的野菜，基本上都是母親早起從野地里收集的，那會天還沒亮，母親就得起床，然后把我和姐姐叫起來，趁東方還是魚肚白的時候，母子三人就各背一個背簍走出家門。母親的背簍是用來裝野菜的，而我和姐姐則要給家里飼養的黑豬或者騾子、牛割草。那時的早晨，草枝上還掛著渾圓的露珠，將天邊少許的晨光折射過來，還是會在眼前閃一下的，母親的褲腿往往會被露水打濕，但是她是全然不會在意的。收集的野菜有灰灰菜、苦韭菜、甜菜葉等幾種，而其中苦韭菜尤為重要，這種野菜不僅僅是人的獨享，牲口也對其鐘情有加，其味道總是含有苦澀，但是，它能清熱去火，還有其他的作用，我也沒有做過多的征詢！另外，除了這些野菜之外，像泛黃的蘿卜葉子、紅薯葉子等也可成為原料！
等村里第一戶勤勞的人家屋頂炊煙升起的時候，我們和母親都背著慢慢一背簍的野草野菜回家了，放下背簍，姐姐負責做飯，我負責喂豬，母親則將采回的野菜倒在土地板上，細致的挑選出枯葉和野草，只留最好的原料，然后準備兩個大鐵盆，一個菜板，一把菜刀。把菜板和鐵盆都放在身前，母親會將已經摘好的野菜切成一指節長的小段，裝滿兩大鐵盆后，再用力搓，最后裝進塑料袋子里。這樣做的緣由是那會家里沒有自來水，切好的野菜還需運到距家一公里的地方用山泉水清洗，當冰涼的山泉沖掉菜葉上塵土后，一切鉛華都成了踏實和自然！
洗凈的野菜運到廚房，母親已將一口鍋的水燒的翻滾，就著撲騰的蒸汽，再將兩袋子野菜悉數倒進鍋里，鍋里復歸平靜，這時不用蓋鍋蓋，任憑柴火將野菜和水煮沸。
母親忙完上述的過程后，她還需準備包谷面和酸漿水，同時還得將酸菜壇子再用溫水清洗一遍。而我則需坐在高大的土灶前，不停的添加柴火，看著火苗跳動，我的臉上也會變得異常溫潤，鍋里的水則慢慢再變得歡騰。大概煮個二十分鐘，野菜的清香已經彌漫整個廚房，屋子里霧氣騰騰之時，母親便會回到廚房，并將一大瓢的包谷面慢慢的撒進鍋里，撒面的同時，還需拿一根長長的棍子攪動鍋里。這時，鍋下的火也不能添柴了，用微燃盡的木炭傳送余溫即可。
當這一切工序完成之后，還需等待半個小時，母親說過，要等酸菜涼了才可以裝壇，不然做出來的酸菜容易發棉，變味，甚至會變質。
裝壇的時候，母親會講那晚鄰居家里舀來的酸漿水倒進壇子底部，然后再用大勺把鍋里煮好的酸菜舀進壇子里，每次做酸菜，母親準備的量都能夠恰好，鍋里最后一勺酸菜倒進壇子里的時候，壇子也恰好滿滿的。最后，母親再在壇口撒一層包谷面，而后用之前蓋壇子的塑料紙講壇口蓋嚴實，在上面壓一塊厚厚的木板。
以上就是制作酸菜的全部過程，由于我表達能力有限，無法講其說個明白，也許你會認為如此簡單的過程怎么會造就美味的食物，但是對于村里的人來說，這就是生活的意義！
等過個一周的時日，母親會打開壇子，開壇的一剎那，確實會有酸中帶香的味道撲鼻而來，母親用筷子撈一筷子酸菜，然后放進嘴里，細細嚼一嚼，咂咂嘴，往往會說：能吃了！
這時的酸菜，如我之前說的一般，野菜已經變為金黃，之前煮沸的水也已經和包谷面混為一體，變得粘稠，母親嘗過之后，我們也會挑幾筷子，美美的吃一番，這老酸菜，完全沒有你能買到的酸菜的那般刻薄之酸，而是真的醇香，入口的清脆……
寫到這里，莫嫌我啰嗦，我想也許你也有這些瑣碎的時光片段，如果漂泊了許久了，不妨與我分享一下，這無關乎什么，只是我們的思念罷了。
也許，明日我想寫寫讀小學時的小時光，你覺得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