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段路雖然有父親陪著我,但始終只有我一個人。
紫金山之行
因為一些原因,我得了抑郁癥。那天在快要撐不住的時候,我給父親打了個電話,直到最后,再也忍不住了,一直捂著嘴在哭泣。第二天一早,父親就到了我的學校,看著他紅通通的眼睛,油乎乎的臉還帶著勉強的微笑,我扎心的疼。我很難想象,父親接到電話后的心情是多么的著急,估計他一夜未睡吧,就急匆匆的從老家趕來南京……
父親問我,想去哪里玩。說實在話,雖然我已經在南京一年多了,可南京的景點我都沒去過。因為我的周末,要么兼職,要么就是圖書館。我想了想,輕聲說,紫金山吧。
我喜歡讀“太平天國”的那段歷史,尤愛翼王和忠王。當時南京就是太平天國的都城,天王殿就在金陵城,而紫金山是當時金陵的門戶。記得曾國荃率領二十萬湘軍攻打金陵城,而忠王李秀成僅憑三萬殘兵守住金陵三個多月。可最終彈盡糧絕,紫金山失守,太平天國覆滅。我敬歷史,可更敬英雄。
登山一共有兩條路,我們上山走的是太平門,下山走的是蔣王廟。父親說,這就是古代的城門,沒什么好看的。我搖頭不語,父親開始想帶我去夫子廟玩玩的,因為在他的印象里,我還是那個愛笑,愛說話,愛嘰嘰喳喳,喜歡熱鬧的孩子。可惜,我已經變了,真希望這種變化只是暫時的,我還能回到過去。站在太平門的城墻地下,撫摸著凹凸的墻身,耳邊好像傳來了無數的廝殺聲。以前只是在電視上見過城墻,而今天的這個卻是實實在在的。雖然幾百年過去了,墻壁上甚至長出了嫩綠的植物,可太平門依然高高聳立,厚實沉穩像鐵塔一般。難怪當時要在墻角埋下炸藥,而不是強攻城門,這么高的城墻基本爬不上來。
走在彎彎曲曲的人工棧道,慢慢地拐入叢林,大片的綠色開始映入眼簾,不一會兒聽到“嘩啦,嘩啦”的流水聲,是叢林里特有的流水聲。這種聲音,我好像是第一次聽過,以前只在柳宗元的“小石潭記”中神遇過 ,“隔篁竹,聞水聲,如鳴珮環,心樂之。”聞此,心中頗為歡快,便加快了腳步。
上山的路不是想象中的很陡,頗為平坦,但免不了都是朝上的路,走著很累。山路彎彎曲曲,一開始還挺有興趣,可走著走著人就容易失去了耐心。曲曲窄窄的山路,兩旁盡是高大厚重的綠林,透不出一絲風,悶熱的很。走了很久也只遇到零零星星的幾個人,可見登山的人真不多。
我們只是不停的往上走,轉了一個彎,又有一個彎,我們永遠不知道,多久才能到達山頂。父親開始抱怨起來,可我依然不說話。父親詫異的看著我,我也開始詫異的審視著自己。按照往常的性格,我早就該急躁,嚷著要走,或是謾罵。可現在,我的心里只有格外的寧靜,我不知道為什么要走路,可我只能把一只腳放在一只腳的前面往上走。
這條路走了將近兩個小時,我們走的都很慢,看的很細心,哪怕這條路上的景色都差不多。直到最后一段路,四圍山色才漸漸顯露,涼爽的風習習吹來,有種苦盡甘來的感覺。紫金山乃龍盤之地,站在平臺上俯視四周群山連綿起伏,頗為壯觀。天堡城在龍脖之上,成為紫金山的一大屏障,只不過現在已經成為天文臺了。父親也開心的在平臺下面的佛祖腳下磕了三個頭,求他保佑我們一家。我只是笑了笑,繼續享受著遼闊的天地給我心靈的平靜,踏實。
回去時,父親不停地和我說話。說的都是村里的事,還有家族里的事。我還是點頭或者“嗯”……我很想和父親說些什么,卻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么,但只有無盡的心酸和苦澀。可憐天下父母心,慚愧,慚愧。
我想了想,我的人生其實就像這條路,一路上都在上坡,拐彎,顯得很累,也很無聊。而美麗的風景,都留在了最后,你如果想看到,就需要忍耐一路上的疲憊和寂寞。這些可能就是我登山的意義吧。
方山之行
第二天,我說想去看看寺廟。今天是文殊菩薩的誕辰。父親說去“靈隱寺”,因為這是首屈一指的大寺。而我固執的要去方山的“定林寺”。因為方山離我們學校很近,而且是免費的,我還從來沒去過,我們也不用去擠那幾個小時的地鐵。而且,忠王李秀成也是在方山被捕之地,我想去看看。
方山,因像一個巨大的印章又被稱為天印山。它是傳說中南京第一個被人工改造過的山,秦始皇鑿山通淮泄王氣,晉宋時人就認為是在這兒。定林寺在方山的腰部,香火一般。這兒雖是“金陵八景”之一,但也是南京“十大冷門風景區”之一,所以游人不是很多。
寺廟不是很大,但該有的天王,菩薩一個不少。表示佛門清凈地,他們禁止拍照,和大聲說話……我看的很慢,看的很細,我幾乎是帶著佛門弟子的虔誠去看每一尊佛像。看到一個女子,她幾乎在每一尊菩薩像,天王像前都虔誠的跪拜,行大禮。看到她眼角濕潤,我不敢猜測她的遭遇,只能默默地為她祈福。
看見好多人都跪拜,然后往里面投錢。我也有跪拜的沖動。我在想,我跪菩薩該求些什么呢?健康,財富,愛情,功名……如果給了我這些,我能開心嗎?不能,我到底缺什么,我到底缺什么。好像都缺,可又都不在乎,也不想要。
可能站的時間久了,一位法師向我走來,他問我,“為什么不拜拜佛祖呢?”
我說,“雜念太多,不敢拜佛。”聽我這么說,那位法師只是笑了笑,就緩緩離去了。我開始以為,這位法師是我的有緣人,估計是菩薩派來度我的,可現在看來,只是我想多了。
回來時,我在思考,到底是我太過較真,還是佛已經入俗。我不誠心,佛祖又安能度我。
父親因為腳疼,就留在了寺廟。我一個朝山中走去。方山不高,但坡挺陡,走起來有些意思。上面是一大片的茶園,有些茶農正在采茶,還有些游客在此野營,吹風。
定林路彎彎曲曲,也頗為無聊。這一路上,有許多景點,但需要上山,或者下山。看完后,還需要原路返回,頗為無奈。一路上遇到好多行人,有兩個人的情侶,有一家三口,帶著老人,拿著風箏的兒童。好多人都問我,定林寺還有多遠。他們都知道定林寺在哪,可奈何這條路太過漫長,乏味,消磨著人的耐性。估計這是佛祖給眾人的考驗吧。我笑著回答,然后不斷的詢問“忠王李秀成,被捕之地”還有多遠。
我背著黑色的書包,在烈日下行走,像個朝圣者向心中的“圣地”不斷的前進。當然,那些路人也都是朝圣者。
在好多人看來,包括父親,還有以前的我在內,這些只不過是一堵墻,一座山,一個石碑而已。但是它們都有生命,自己的專屬靈魂,正如現在我感受到的,我心中的感動,還有那個女子眼角的濕潤。
在人生的路上,會遇到很多美麗的風景,它們不可能都簡簡單單的在路旁,讓你很容易的遇到。你需要向上,向下,然后在不厭其煩的原路返回,經歷過一番折騰才能真正的看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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