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天空下了很大的雨,我跟瑤子坐在咖啡廳里,一邊靠窗攪勻著濃濃的咖啡,一邊看著外邊下不停的雨,空氣中滲著一股潮濕,像似消散不去的憂傷,在每一個角落里匍匐,我從來聽不慣咖啡廳里的音樂,所以是被瑤子強拉著來的,她說:“楓,玲子走了!”
? ?我笑了笑,在復古的方形咖啡桌上尋找,“那個精致的透明盒子里放著的是糖吧,太苦,我一向喝不慣!”
? ?瑤子轉了下頭,望向我左手指著的方向從里邊拿出一塊糖,便放進我的杯子中,“你呀,一輩子都不會知道咖啡是什么味兒!”
? ?“除了你,或許咖啡的苦誰都不想嘗!”我拿著細巧的瓢羹在杯子中均勻的攪拌“玲子去了哪?前幾天我還在永寧公園見過她,她還聊到了你。”
瑤子此時閉眼深吸了口氣,這是我第一次看到瑤子沉悶的樣子,大學的三年,畢業后的兩年,她在我們這六個朋友中間算是最有氣節最樂觀的一個人,記得以前凌雲曾問過他這樣一個問題:“謠子,你說,宿舍樓著火,你被困在六樓依舊還能笑的出來,我想如果某一天,泰山崩于前你面可改色嗎?”當時大伙都笑了。
過了好一會兒,瑤子才回過神道“可有些人,即便她不想嘗,但這苦卻能像個陰魂,拖她一生!”
“你說的是玲子?”問完,我端起咖啡喝了一口,怕接下來謠子的話會讓我再也無心去喝這杯咖啡!
“大學時的‘三子’現在就?!畠勺印恕蔽矣行┎幻靼?,正想問,謠子接著說道:“玲子昨晚在家里上吊自殺了。”
我聽后猛然一驚,回想起那天在永寧公園玲子說的話:“楓,這輩子是我負了凌雲,我跟他之間注定只能用分隔來做為此生的落幕,你跟瑤子能夠好好的,就好好珍惜,一輩子不長,別跟我似的到離開前還要留下遺憾。”當時我因為瑤子,心里難受,也沒怎么注意,現在想來,自恨感由然而生。
“楓你說,玲子怎么能忍心拋下我們五個人,更何況凌雲,凌雲是他最愛的,她如何說放下就放下?”玲子眼角滲出了淚花,滑落在粉嫩的臉頰,我拿起紙巾想幫她拭淚,結果剛遞過去就被她拿走了。
“凌雲知道了嗎?”我無奈的問了一句,心里悶的難受,堵的似乎難以喘息,想著凌雲他此刻或許比死還要痛苦。
“他早上一個人坐火車去西藏了,玲子這輩最大的愿望就是陪著凌雲去西藏的高原,早知道三月份的旅行就應該順著玲子去西藏,現在想想玲子當時的堅持,可是她似乎連等八月份西藏之旅的到來都不愿意?!?/p>
我從褲袋里拿出一包煙,抽出其中一支點上,猛息了一口,“看來你終是無法戒掉!”瑤子撇了我一樣,我聽后立刻將煙滅掉,丟進垃圾桶道:“心煩,凌雲為何連說都不說一聲便獨自去了西藏?”
“她們兩人一向如此,你又不是第一天認識。”我點了點頭,再次看向窗外,外面的雨小了,大雨終將有轉晴的時候,正在我們兩個沉默的片刻,我無意間看到有一個身穿黑色連衣裙的清秀女孩帶著傘朝咖啡廳走來,細看竟是曲子,我不驚喊了一句,她似乎看到了我們,急忙快走帶跑的來到門口,一面收傘,一面朝我們大聲道:“你們怎么也在這里?”只是看她的臉色,顯然也已經知道了玲子的事。
我沒心沒肺的笑了笑道:“今天是什么日子?一個是硬拉著我來,一個又跟個約好了似的,我們剛坐下沒多久,你就來了。”
曲子聽我這么說,點了杯咖啡,強顏歡笑道:“怎么,打擾了你倆約會?”
瑤子再次撇了我一眼道:“我倆純粹友情式的聚會!”
我聽后心中更是雪上蓋了層冰霜,曲子忙道:“你倆的事還不是鬧不過一星期,只是凌雲跟玲子?!闭f著也嘆了口氣!
“玲子為什么會有這么嚴重的抑郁癥?”我這才問到了點子上,瑤子忙道:“你跟凌雲這么要好,卻不知道玲子的?。俊?/p>
曲子未待我說話,便道:“其實早在讀大學時,玲子就已經有抑郁癥了,只是當時不太明顯,而且,我們幾個跟個開心果似的,想讓她抑郁都難,只是大學畢業后,玲子一直就業不順,跟凌雲的感情也因為家庭阻撓屢屢分開,我們幾個人除了凌雲跟她,聯系也漸少了,結果玲子小時候的陰影再次纏繞住了她。她留下遺書說:‘她此生毀在兒時,活在大學,死在愛情?!绻覀円恢弊屗钤诖髮W,如果凌雲父母能夠接納,如果凌雲能堅定不移的與父母抗爭到底,或許只要其中一個如果成立,她便不會離開這個還有人牽掛她的世間。人生不長,很多東西,不珍惜,轉眼也就沒了”
我沉思不語,有意無意的聽著音樂,忽然覺得這首曲子是那般的熟悉,正想問,瑤子卻打破沉默道:“還記得這首曲子嗎?”
曲子忙道:“菲爾.柯爾特的《綠野仙蹤》,我們四個在愛爾蘭的萊恩湖見證玲子與凌雲的愛情,當時放的音樂就是這首,他倆的相聚是必然的,就像這首曲子里必然吐露的仙人蹤跡一般,我們為玲子祝福,也為她對于愛的珍言而感動的流淚,真誠的相擁,帶著美好的心情繞著美麗楊長的綠蔭小道跑了一圈又一圈,以此感恩著碧草藍湖每一寸的恩賜,每一秒的展示,每一絲的真誠親切,玲子說她這一生真正活著的就是當下,就是此時此刻,并且會讓肌膚的每一寸細胞都體會那種難以表述的美與無法言飾安逸,它會一直延續,一直到白頭,一直到魂消。”
瑤子跟入了戲似的搶過話道:“還記得愛爾蘭的莫赫懸崖,我們六人拉著手,順著八千米長的海岸一步一個腳印的走著,面對著兩百多米深的海平面喊出了心底最初的愿望,許諾了五十年后依舊如此刻般牢固的友情與愛情,堅定了人生若初,情濃依濃的真諦?!?/p>
我聽她們說完也來了興致:“還有古樸優雅的麗江、碧海藍天的三亞、綠水青山的桂林、夕染金沙的塔克拉瑪干、白藍相見的圣托里尼、許誓立言的圣母院、還有宏偉壯觀的……”
“少了西藏的布達拉宮,玲子最想去的朝圣之地,可惜,”曲子嘆了口氣,略帶怒氣的說道:“都怪他,早知道當時就應該順著玲子!”
“誰又能想到呢,想必此刻他也正內疚自責吧!”我看了眼曲子,見她嘴角一抖,似乎想微微含笑,但卻終還是拉著臉不曾做到?,幾拥溃骸靶斐趟趺礇]跟你一起?”
曲子拿起咖啡,一飲而盡道:“他已經死了?!?/p>
我聽后又是一愣,沒待緩過神來瑤子便插嘴道:“曲子,你倆又鬧的哪一出?玲子走了,就剩我們四人,等八月份,我還想拉著你們去西藏看凌雲呢,這青春,我們再也不能在歲月面前分離了。”
曲子怒不可揭的大罵道:“他媽的,他徐程是什么東西,我為他付出那么多,他哪怕有一點點的感恩戴德,我都會義無反顧了。”瑤子伸手去握住曲子的手,曲子眼中終于忍不住的溢出淚來“可惜,可惜他沒有”嘆了口氣絕望的繼續道:“上個星期,我看到他在萬達門口跟別的女人摟摟抱抱?!?/p>
瑤子一聽,二話沒說拿出手機就給徐程打電話,但結果被曲子制止了,“算了,多說無益,瑤子,送我回家吧,我車子沒開來?!?/p>
瑤子點了點頭朝我道:“楓,要不我們先走,一會兒電話聯系?”
我“恩”了聲,從褲袋里拿出鑰匙,遞給了瑤子,曲子離開前朝我說了句,好好珍惜,別把瑤子弄丟了。
瑤子起身拉起曲子道:“說什么呢,咖啡都喝醉了吧?!?/p>
“開慢點,路上小心?!爆幾映尹c了點頭,兩人便離開了。
咖啡館的音樂早已經不是那首《綠野仙蹤》了,我望著外面再次下大的雨,心想:灰蒙蒙的天空后面透著的應該是我們本就需要并擁有的青春吧,只是不知道雨季何時將不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