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娜·卡列尼娜》——幸福的家庭無不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

引:很久之前我就想讀列夫·托爾斯泰的作品,奈何對自己的閱讀水平不自信,認為水平還未和古典現實的書籍相襯,也聽到別人怎樣說俄國小說的厚重冗長而感到生疏。這次能打開這本書實在是緣分,沒有冗長或者不好讀的感覺,反而倒覺得十分好看,人物異常真實飽滿,故事情節就像現實流水一般從容地發展。而我似乎已不是旁觀者,而是參與者。

? 《安娜·卡列尼娜》的主線是一個上流社會的人婦安娜為追求自己心中的愛情,和渥倫斯基公爵相識、相戀最終毀滅的過程。貌似聽起來平平無常,一個有錢的太太在過于安逸的生活中生出了愛情的活力,一個違背社會倫理的問題故事。

如果現在的編劇來寫,肯定是一個純純的狗血故事。但在托翁的筆下,這個故事發展得如此流暢周密,托翁用他那洞察人心的心靈不遺余力地勾勒出社會上的人心變化及人情網絡,真實細致地寫出安娜的心理感受:安娜每一次心理變化,與渥倫斯基隱秘卻充滿熱情的碰撞,直至在最后向自己丈夫卡列寧托盤而出的決然。

無疑,從心底上來說,她是害怕的。懼怕那傳統的社會道德審視,懼怕上流社會的輿論風波,但一看到渥倫斯基,一想到自己丈夫那虛假的模樣,她就變成了一個勇敢追求自己愛情獨立的女人。她心靈的渴望和理智所要求的是沖突的。一個完整的、立體的女人在我們眼中走向了渥倫斯基,二人的熱戀一開始是美好的:為了擺脫丈夫的控制,他們出國旅行,到遙遠的鄉下開辦鄉村事業,住在莫斯科等待離婚的消息……

但他們的結合不久便遭到了社會輿論的詬病。安娜異于常人的膽量和氣魄承受住了這種壓力和侮辱。可她最大害怕面對的并不是這些,而是不知道她與渥倫斯基的愛情能持續多久,或者說看到愛情的對象對她的愛在不斷消逝,以至于感到她自己之前的犧牲在不斷貶值。

于是我們看到二人一次次陷入懷疑、爭吵、和好的怪圈。當弦繃緊到一定程度時,安娜已經懷疑渥倫斯基不再愛她,甚至在想象他在自己母親如何哭訴和懺悔這一段不倫不類的戀情了。

她腦中只剩了一個念頭——懲罰他。在去火車站準備離開之時,她等到了渥倫斯基回信。憤怒的她聽見火車進站的鳴叫,心中萌發了自殺的念頭:她決定動用最后的資源來懲罰對方,讓其感到悔恨。

“就在那兒!就在那兒正中間,我要懲罰他,我要擺脫所有的人,要擺脫我自己”。于是她就走下了站臺,從容清醒地自殺了。她動用了自己最后的資源來懲罰對方,讓其感到悔恨。

從傳統觀念來講,安娜是必定要受到譴責的,她不能克制住自己的情感,一味追求自由和愛情的純粹性,于是在自取滅亡的道路上愈走愈遠。

可通篇讀下來,你對安娜產生最多的感覺應該不是憤恨,而是一種悲憫式同情。出身貴族的她一開始按照貴族和教會的婚姻制度嫁給了卡列寧,一個大她二十歲,醉心于仕途的虛偽的做官機器。同“一切都顛倒了過來,一切都剛剛建立”俄國舊社會一樣,舊的倫理道德也在接受新思潮的挑戰,安娜的生命力也不可能一直被抑制,和風度翩翩的渥倫斯基墜入情網似乎是一個必然結果。

總的來說安娜的悲劇有時是令人同情的,她淳樸自然、毫不做作,就連列文也覺得安娜“具有誠實的美德”,她臉上有一種“洋溢著幸福的光輝并且把幸福散發人的神態”。她的獨立追求,敢于向宗教觀念進行挑戰好像都超越了時代,可面對禮教束縛和自己的軟弱之處,悲劇還是注定發生了。列夫·托爾斯泰在安娜身上傾注了兩種對立的情感—譴責和同情,這也正是安娜這個人物如此飽滿真實的一大原因。

有意思的是列夫托爾斯泰對卡列寧也并未全盤否定和諷刺:他在安娜分娩的時候表示了對自己行為的悔恨,顯示了自己寬宏大量的胸懷;從這個角度來看,卡列寧可能是小說中最悲慘的一個人物。他始終都活在虛偽的模式之中,安娜的離開讓他意識到其實自己一直是孤身一人,沒有人真正關心他的遭遇,

“不僅僅在彼得堡,而且在任何地方,他都沒有一個可以對之傾訴衷腸,并且不把他當作達官貴人和社會名流,而只當做一個受苦受難的普通人來加以憐憫的那種朋友?!币粋€官僚的“孤兒”,作者在他身上也多少傾注了類似對安娜的同情。

然而安娜的生活并不是小說的全部,正如《安娜·卡列尼娜》那句著名的開場白:”幸福的家庭無不相似,不幸的家庭各有不幸。”除了安娜的兩段婚姻(愛情)家庭生活外,小說中還有一種婚姻形式——列文與吉提;這對戀人雖一開始歷經波折,但最終還是成了眷屬。吉提純情可愛,信仰宗教式的婚姻,列文又一直鐘情于她,似乎她們倆的婚姻(愛情)形式是一種理想狀態。

在吉提答應列文求婚的那個晚上,列文覺得生活里一切的結都解開了,沒有什么是不幸福的。托爾斯泰寫到:“他(列文)一舉一動毫不費力,覺得自己無所不能。他深信,自己能飛上云天或者推動屋角,如果需要這么干的話?!?/p>

獲得自己渴望的愛情之后,他可以放棄熱愛的打獵活動,可以忍受自己覺得無聊的沙龍聚會,可接受那些毫無意義的寒暄拜訪。甚至于婚姻的枷鎖帶來消失的自由也令他感到幸福。

但可惜“愛情”只是暫時使他獲救,本就對宗教不感興趣的列文自從看見垂死的親愛的哥哥那一刻起

“(他)頭一回不以他在二十至三十四歲期間逐漸形成并不知不覺取代了他童年和少年時代的信念的所謂新見解來看待生死問題。從那一刻起,讓他大為害怕的與其說是死,倒不如說是生,他根本不知道生從何來”。

作者把這個問題稱為折磨人的謬誤、一種兇惡勢力的冷酷諷刺,一種人們不該屈從的邪惡、可恨勢力的冷酷嘲諷。于是列文幾次想要自殺,想擺脫這種狀況;他不得已將繩子全部藏起來,因為自己看到繩子就會上吊;不敢攜帶手槍,生怕開槍自殺。

死亡在托翁的筆下對這些人物具有超脫的魔力,安娜的自殺,列文哥哥的死(全書章節中只有一個有小標題——死亡,就是尼古拉死去那節),甚至渥倫斯基也曾試過開槍自殺。

而最后作者借助非理性的,類似于“神學家”的列文式口吻給出了自己的答案——上帝給予了十字架,也就給予了我們忍受它的力量。毅然決然地行動著,列文便是這么生活的。

列文、安娜、渥倫斯基、卡列寧無不陷入生活的自我矛盾之中,這些人物的復雜性是這部小說的一大特點。托翁堅持他塑造人物時反對簡單化、強調要有血有肉的一貫手法;“人不是一個確定的常數,而是某種變化著的,有時墮落、有時向上的東西?!?/p>

如此,小說的長度正給了我們充分觀察這些人的窗口,他們展現他們豐富并非一成不變的情感、懷著憤恨的微笑以及思前想后的憂慮。他們真的是一批活生生的人,生活的邏輯告訴我們:這些故事好像是真實發生的,這些人物也好像真的存在過一樣。而我們也將帶著他們的思考繼續生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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