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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我和老公趕到老家醫(yī)院的時候,婆婆的手術(shù)還沒做完。等她從骨科手術(shù)室出來,已經(jīng)快6點了。因為手術(shù)是半麻,頭腦還清醒,看到兒子媳婦很高興。
? ? ? 婆婆嚷嚷著要坐起來,說躺著難受,頭暈,安撫半天才作罷。術(shù)后第一天晚上很重要,家里人都回去了,今晚留下護工大姐、我和老公三人陪護。
? ? ? ? 婆婆開始煩躁,一會吵著要坐一會兒,一會喊著要回家,血壓和心率一下子飄升,我們嚇壞了。征求醫(yī)生意見后,趕緊喂她吃平時的控制精神的藥。按平時經(jīng)驗,吃了藥一會兒就能睡個安穩(wěn)覺,對傷口也有好處。可是現(xiàn)在她一點反應也沒有,護工說白天睡得可香了,難怪晚上這樣“鬧人”。高壓180到190下不來,查房醫(yī)生給開了一片降壓藥,但是任我們怎么哄,她老人家就是不張嘴。我坐在病床邊,握住她的手,安撫著她,血壓和心跳慢慢恢復正常。
? ? ? 興許是指頭上帶著監(jiān)護儀的傳導,婆婆感到不舒服,不停地用大拇指把它弄掉,我只能握住她手,把指頭分開。她的另一只手上扎的針頭很牢固,她突然把輸液管子捏得死死的,不知道一個病著的老人哪里來的蠻力,我們仨合力才掰開手。這下,我和護工一人照看一只手,稍不留神,婆婆就會使出空前的力量“反抗”,導致監(jiān)護儀不顯示數(shù)據(jù)、輸液管里的藥水滴不下來。
? ? ? ? 因為平躺幾天的難受,加上插了導尿管,婆婆一直要求坐起來下地去小便。醫(yī)生勸慰她:“老人家,想尿就尿吧,不會弄濕床。”她說:“我尿不成,讓我起來吧,尿濕床還得賠錢!”我勸她:“沒事兒,別人看不見,你放心吧尿吧,墊了尿不濕,花了好多錢呢!”她情緒很激動,神智不清楚,醫(yī)生開的降壓藥,她完全拒絕張嘴了,連水也不肯喝。護士給她處理了一下導尿管,她很抗拒,一時間讓人手足無措。
? ? ? ? 婆婆年輕時候,性格很強,也很能干,是個能吃苦能折騰、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她的精神狀況這幾年需要藥物控制,每天睡前吃一次藥,就會睡得很香,平時說話和思維挺正常。家里人感覺今年她的情況嚴重了許多,時而清醒,時而糊涂,腦子里記得都是過去的事情,說的話也是陳年舊賬,地點和人物時常錯亂。
? ? ? 周二剛住院,老公趕緊回來,進病房的時候,婆婆一個人在病床上,家里人可能上衛(wèi)生間去了,許是炎熱煩躁,婆婆把被子踢開,赤身露體,同病房還有兩位病人,其中還有男性,老公一心惱火,沖過去,趕緊給婆婆蓋上被子。
? ? ? 此刻,她雖然神智不太清楚,我坐在病床邊,握住她的手,“軟硬兼施”地開導她,她腦子里還知道兒子媳婦回來了,問我你們住哪兒?我說我哪兒也不去,今天晚上跟你兒子一起陪著你。她說:“恁幾間房咋會沒地方住?”糊涂中卻還操心著孩子。
? ? ? 她不停地說:“你把褲子給我穿上吧,我下去解手。”我只能騙她褲子拿回家洗了。她說:“那不能光著身子呀!讓我在床上尿,那不是跟尿人家面缸里里一樣?!”我們哭笑不得。
? ? ? 這樣講究的一個人,到了暮年,不得不聽從孩子們安排。在醫(yī)院的手術(shù)臺上,像一條待宰的魚。躺在病床上,任人擺布,自己也無能為力。一個病中的人,是無法顧及到那點活著的“尊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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