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昨天,對的,就是昨天,我才真正地清醒,清醒地認識到自己的身份已經徹底地被改變過了。
昨天原本是看望一個老朋友,看到她的店里挺忙的,我便拿著帶在手邊的一條新的牛仔褲,已經放了兩年,一次都沒有穿過,只是現在套在身上肥出許多,所以我打算拿去改衣店去處理一下。朋友看了看這條褲子的款式,給出了意見,楊姐,好像是改不了吧。我問為什么,她說,這褲子是明線的,以改衣店的技術是做不出和這條一樣的。沒事兒的,我去問問,試試看吧。隨即出了門。
來到曾經光顧過的這家改衣店,店主要求我重新穿上,看看到底是哪里的毛病。然后她又按照顧我說的要求在褲子上做出標記,款式要與現在的一樣,褲腳要原邊,看不出來改的樣子,也要明線,看起來好看,店主一一應承著,但是她說,你提出的這些要求我都能做到,也能做好,只是價錢要比別家的貴一些,時間要長一些,我問為什么,她很巧妙地回答了我,你還要好,還要不付出,怎么可能呢?我當即同意的。
是啊,沒有付出,只要索得,怎么可能呢?
如果你想要一件物品,需要付出金錢,如果你想要知識,需要付出時間,如果是想找到心愛的人,那么付出的一定就是感情了。
但是我在這長達十幾年的婚姻中付出的是什么呢?是金錢,是時間,還是感情,不只是這些,我幾乎要付出的是生命的代價。
幾次上手術臺的經歷,有可能出現的各種情況,想必做過的手術的人都是知曉的吧。不是植物人就是死了的簽字證明可以查詢。
出了改衣店,沿著公園的路靠河邊走著,天暖暖的,陽光柔軟,曬太陽的老人閑聊著,身旁路過散步的人,眼前一對雙胞胎小女孩,騎著小腳踏車,在前面使勁地騎著,后面跟著是外公或是祖父,臉上露著欣慰的笑容。
我們這里的春天來得要遲一些,但也能感到一點暖意。
不需要偽裝,我是故意選這條路走的,很長時間,我都在盡量避免走這里,是的,不想從這里走,不想看到自己曾經為之付出了最后的希望和全部的家當所支撐起來的店面。
原來我的店就開在這個公園的最頭上,新的樓盤,新的裝修,也是新的希望,給自己,也給曾經在一張紅色的小本上共同蓋上一枚大大的鋼印下面的那個男人。
我們就是從這里結束了長達十六年之久的離婚長跑。說起來可笑極了。
在結婚的初始我就說過要離婚,是的,就是我親口說出來了,卻一直到了十幾年之后,才算是完成了我最初的心愿。
一切的導火索都只有一個字:“錢”。沒錯,就是這個讓我們又愛又恨的又離不開的產物,鑄就了多少愛恨情仇,點燃了多少希望,又澆滅了多少夢想。
新婚僅僅幾個月的時候,我們開始為了錢而發生的第一次爭吵:結婚的時候沒有買房子,而是買了一輛出租車營運,作為生存的根本,購車款是他的爸媽出的,說是不給我買房子了,用這輛車來頂替,車可以掙錢,我覺得挺好的。每次掙的錢他也是交到我的手里來保管,我也在幸福地盤算著自己的小日子,算計著照這樣計算,什么時候就會買到自己的房子,但是我的美夢沒做幾天就宣布流產。
一段時間后,他問我要錢,我問干嗎?他說還我媽。為什么要還錢啊?他的回答是,買車的錢。我問他,不是說好了買車的錢不用還的嗎,當做是給我買房子了,怎么現在卻要還了?他的回答卻是,我的父母老了,他們沒有什么掙錢的能力,這個錢是一定要還的。看到他如此堅定的態度,我置問道:你的父母老了是事實,你孝敬老人也沒錯,問題要分清是怎么回事吧,如果當初你沒有房子,只你一個人,我看中了,愿意嫁給你,是我的原因,可是前提是你們在答應了給我買房子的前提下,沒有買,而是用這輛車來頂替,我同意了,現在我們結婚了,你們卻反悔了,這屬于什么行為?明明就是欺騙,不守信用。他冷冷地扔過來一句,不管你怎么想,這個錢是一定要還的。那天我也扔下了一句話,如果你還這個錢,我們就是一定要離婚的。隨即把管的所有的錢全部扔給他,誰要你的臭錢。
第一次開啟了一個運動品牌的名字:背靠背
第一回合的戰斗在無聲中以收場而告終,錢還了,當時我懷孕了六個月了。那時候我堅信,錢是人掙的。這個期間,我學習了蛋糕的制做技術,孩子斷奶后,向姐姐借錢開起了第一家蛋糕店。
我原諒了自己,也原諒了他,以為只要我們努力奮斗,靠自己掙錢,也可以得到自己想要的生活。
他說,婚也結了,孩子也生了,好好過日子吧,我信。不然還能怎么樣呢?
沒想到的是店面開起來沒有多久,我就患上了絨癌,開啟了手術,化療的日子。那個時候痛苦極了,心里只有一個想法,就是活著,只要我活著,孩子就有個媽,不論是多么殘忍的治療方案,我都接受,在麻藥勁過后,那種歇斯底里的痛啊,想抓什么也抓不到的感覺,手術后緊接著就上了化療,惡心,嘔吐,一縷縷的掉頭發,口腔潰瘍,就連喝口水都要疼一陣,每天都要稱體重,一天掉一斤的速度在替減,我在默默的承受著化療所帶來的所有巨大的痛苦。
但他卻似乎感覺不到,從住院一直到出院期間沒有一次為我做過補養品,哪怕只是做一碗小米粥也好,這些當時我都沒有想,因為只是在意是不是能活著。
第三次化療,我們在病房里就吵了起來,還是因為錢,他覺得為了給我治病借了許多錢,我覺得你理所當然給我治病,吵架的時候是口不擇言的,連同還錢的事一同翻了出來,我說你們家沒一個是人的,他上來一個巴掌打了過來,打在了躺在病床上正在接受化療的妻子。
人最痛的是什么,不是你已經有傷,而是在你的傷口上又撒了一把鹽,還踹你兩腳。
一年的化療結束后,車也賣了。錢也還了,外出說是去掙給我治病的錢,一走就是幾年,這些年里,一個電話也沒有,別說是大人,就連孩子他都沒有給打過一個電話。
等他回來的時候孩子都已經五歲了,我提議,有個了結吧,到底是怎么辦,是過,還是離?
那時候我的朋友中最有威信力的一對夫婦加以調合:首先是女孩,再次你有病,他們引用了句:世界上幸福的家庭是相似的,不幸的家庭各有各的不幸。將就過吧,誰和誰都是這么將就過來的,我信了。
孩子慢慢長大了,店里的生意也很好,接下來又開了食品廠,繼續開店,雖然不斷地會吵架,我總是會給自己安慰,他必竟他是孩子的爸爸,還是一個完整的家,盡量讓孩子感受到家的氛圍。
到了2010年5月份,我被確診為慢性粒細胞白血病,需要終身服用進口的格列衛治療,并且每季度復查。巨額的支出,真的身心交瘁。關系進一度演變,他根本不去想如何治療,而是心疼這得要花多少錢啊,即使在我生病的情況下也要干活。由于各方面的原因把店做出轉讓,我徹底回家休養。
因為我哥哥當時在建廠,于是他就跟著哥干了。整整五年,幾乎不怎么回家,更別家人一同吃飯了。我和孩子多年以來早已經適應沒有他的生活,我再次提出離婚,他卻說,都這么大歲數了,你瞎折騰啥?
婚姻被一直擱置著,他卻沒有共同參與經營,我仿佛在演獨角戲。
2015年年底的時候,在他非常強烈的要求下又開了一個店,與他哥哥一起經營。但是生意不景氣,在他哥哥要離開的情況下,他沒有和我商量的情況下許諾要給他哥再開家店面。
這一次我被徹底崩潰。
敘述以上種種,好像都是因為錢,是的,不可否認。
我離不開錢,沒有錢我活不了,因為我賴以生存的救命藥就必需錢來獲取。我愛錢,但不是我的我不愛。
在這段婚姻中,我仿佛是個乞討者,在渴望著這個男人能好好地愛我,好好的關心我,好好地陪伴我們,和我們說說話,哪怕是經常回來陪我們吃頓飯都變成了一種奢望。
但是這些,看似如此簡單,簡單得不能再簡單的表面現象都成了奢侈品,那么這樣的婚姻還要他干嗎?有還不如沒有,最起碼心可以得到自由。
2016年12月1日是,距離新的一年只有一個月的時間,我毅然決定,我們離婚吧!他問,你想好了?我說,想好了,非離不可?非離不可!不后悔?后悔的事情就不做,做了的事就不后悔。
那一天,我們協議離婚。
又是一個小本本,比原來的那個大紅色的要深許多的紅色的小本,宣布著我們解放了。
我終于逃離婚姻這座城,長長地吁了一口氣,我自由了,心自由了,從今以后,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祝我離婚快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