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煙雨

你說你是人間的四月天,

笑響點亮了四面風,

輕靈在春的光艷中交舞著變,

你是四月早天里的云煙,

黃昏吹著風的軟,

星子在無意中閃,

細雨點灑在花前。

廣州的四月繁華盛開,可惜天空都是將雨未雨,陰云密布,難得放晴,同事相邀一起去流花湖賞花,也因為我一以貫之的懶沒有成行。想想真是有點暴殄天物,花期本就短,天公還不作美,一場不期而至的暴雨就可以將她打落下來。就像一個十八歲的少女,娉娉婷婷畫好妝顏等我去相會,卻被我爽約。再相見已是雨打風吹去,人已近黃昏。

明媚鮮妍能幾時,一朝春盡紅顏老,花落人亡兩不知。

江南的四月天,也是梅雨荷風,煙水迷離。不由得想起戴詩人的雨巷,

撐著油紙傘,

獨自徘徊在悠長、悠長

又寂寥的雨巷,

我希望飄過

一個丁香一樣

結著愁怨的姑娘

想想也是被江南的水土養育了十八年,當初濕噠噠的梅雨季是那么讓人厭惡,成為一個異鄉人卻才意識到她的美。

知道林徽因是因為徐志摩,看人間四月天是因為黃磊。那時候他還翩翩年少,穿一身藍大褂,像是從書里走出來。

看他的第一部戲是“橘子紅了”。故事也是發生在中國清朝末年的江南小鎮上。歸亞蕾飾演的容家太太不能生育,找到了和自己極像的周迅飾演的佃農之女秀禾,試圖挽回丈夫。但是黃磊飾演的堂弟耀輝卻愛上了秀和。中間一系列的絕望,糾葛。我只記得鏡頭總是指向大片大片的橘子林,仿佛能將人吞噬的黃燦燦的橘子林;劇情總是沉悶,局促;主人公的眼神總是憂郁,絕望。第一次發現這種自虐的沉悶的冗長的文藝劇情也能看的下去。

第二部是高中時候看的“似水年華”。故事也是發生在江南小鎮。那時候的烏鎮還是一個古舊、清凈、安詳的水鄉小鎮。黃磊飾演的文是北大碩士畢業回到小鎮陪伴老館長齊叔整理書院館藏的古籍。齊叔一生都在做兩件事情,等待與掩飾。默默是這個小鎮的精靈,每天像風一樣圍繞在文的身邊。

日子過的像水,波瀾不驚。是啊,日子每天都差不多,但是每天都不一樣,沒準什么事情就能改變我們的一生。

一場盛大的時裝秀,劉若英飾演的英的到來打破了小鎮的寧靜。英深深魅惑于書院的寧靜與深邃,一排排高大的書架,當他們一起拿起橫在一起的古書時,時間停止了,他們四目相對,仿佛等了千年萬年,似曾相識。他們一見鐘情。

正如沈從文先生所說“我行過許多地方的橋,看過許多次數的云,喝過許多種類的酒,卻只愛過一個正當最好年齡的人”那時候他三十歲。林徽因也是在三十歲寫下了人間四月天。

英的到來,謀殺了文的理智。英的離開,謀殺了他的情感。英也無法忘記那位儒雅,雍容,逢源雙橋上等待屹立的少年。所以英一次次的回到烏鎮,回到書院。在窄窄長長的巷弄口,他一把抓住她的手,開始飛奔,他們沖進一片樹林,一片湖水,一片藍天的世界,風兒吹動他們的頭發,衣襟,一行大雁從天際飛過,發出陣陣歡鳴。他們聽任愛的呼喚。

但是他們畢竟只能是短暫的交集,她注定要離開,她有她的方向,他有他的歸宿。他沒有重復齊叔的悲劇。

五十年后,像極了默默的孫女代替了他繼續修繕古書。文和英還是隔山隔海,各自過生活,細數著似水年華里,曾經的過往。

直到大學才看了拍攝最早的“人間四月天”。一個男人和三個女人的故事。

張幼儀出身名門,溫和善良,15歲遠嫁浙江,為他生兒育女,操持家業,孝敬公婆。她遠渡重洋,才發現他愛上了別人,他在她懷孕時決然離去,如棄敝屣。

林徽因出生書香世家,他們相遇康橋,在康河的柔波里,他甘心做一條水草。她懂得,但是她怎能應和。她是那么驕傲的白蓮,怎能留下任何污點。

我是天空里的一片云

偶爾投射在你的波心

你不必驚訝

更無需歡喜

在轉瞬消滅了蹤影

你我相逢在黑夜的海上

你有你的,我有我的,方向

你記得也好

最好你忘掉

在這交會時互放的光芒

她怎么可能忘記那個鏡框下深情款款的青年,他們一起探討的詩歌人生,他為她編制的康橋之戀。

陸小曼是京城名媛,是一道不可不看的風景。如果說林徽因是他的床前明月光,那么她就是他心頭的朱砂痣。他們傾心相向卻眾叛親離,他們都義無反顧,可是天際舞池怎少得了她的倩影,她揮金如土,奢靡無度,他奔走覓食,終于飛機墜落,他年輕的生命也走向終結。

悄悄的我走了

正如我悄悄的來

我揮一揮衣袖

不帶走一片云彩

一語成讖

最悲痛欲絕的定是她了:多少前塵成噩夢,五載哀歡,匆匆永訣,萬千別恨向誰言,一身愁病,渺渺離魂。

生時惡語相向,只有失去才開始珍惜

誰說人間四月都是艷陽天,誰說人生有情月長圓

到那天一切都不存留

比一閃光、一息風更少痕跡

你也要忘了我

曾經在這個世界里活過。

是啊,年華似水,匆匆一瞥,多少歲月,輕描淡寫。多年以后都是一抔黃土,一縷飛煙,誰還記得誰。

那個從書里走來的風度翩翩的少年,已經中年發福變成了非誠勿擾里的紅娘,爸爸去哪兒里的大廚。

那時候她還穿著白襯衫,短發,背著木吉他高唱:如果愛情這樣憂傷/為何不讓我分享/相要問問你敢不敢/像我這樣為愛癡狂。那個時候,連憂傷都是美的。記得上學那會K歌必點的“一輩子的孤單”,是啊,她是我的偶像,那個唱著我想我會一直孤單,這樣孤單一輩子的女孩,也已經嫁做人婦,成為媽媽。婚后兩年她發表了新專輯:我們/已經各得其所/時間改變你我/來不及回看就看破/灑脫/是必要的執著

當初那個扎著馬尾蹦蹦跳跳走路一搖一擺像企鵝的姑娘,也在來路上漸行漸遠。

我們終將被時光遺棄

我們終將對生活繳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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