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的去世給符筱筱帶來了不小的打擊,好不容易的相認就像是一場夢,夢醒了,一切也都過去了。
“我想自己靜一靜。”符筱筱眼眶還依稀閃爍著淚光的看著陸晨說。
陸晨微顫的心,怎么也冷靜不下來,多心之余還是只能給符筱筱一個緩神的適應(yīng)空間。
符筱筱一個人靜靜地坐在屋里,她從床底下拉出了陳舊的箱子,顫抖的手讓她久久沒有勇氣打開來。
奶奶的離開,父母陌生的面孔,這一瞬間所有的畫面都像是隨風舞動的旗幟在她的腦海中晃動著。
她終于還是打開了箱子,拿出了那張模糊了的照片,仔細端詳著那兩個陌生的面孔,年輕時的母親也曾那般容顏煥發(fā)的,不敢想象經(jīng)過歲月的搓卓,這么多年來,她是否變了樣。
屋里的悲傷,屋外的喜慶,一陣陣鑼鼓鞭炮聲,熱鬧非凡,符筱筱無暇顧及。
這兩天趕上了村里辦喜宴,孩子們興高采烈的到了那里,三五成群的坐在一起等著吃喜宴。喜宴上的所有菜色都是村里的特色菜,除了雞鴨牛羊,其他的無非就是一些大鍋菜。
熱鬧的鑼鼓聲再次響起來,真是幾家歡喜幾家愁。
而此時的符筱筱坐在老人的床上黯然傷神的透過窗戶,看著外面的一切景象,內(nèi)心深處隱隱作痛般的揪心。
在無助的時候,她總能想起符爸爸符媽媽還有爺爺,想家的心,讓她更加難忍的落下了淚。本想給符媽媽打電話,又怕自己沙啞的聲音會嚇到他們,糾結(jié)一番后,她果斷的放棄了這個念頭。
鄰居家的小孩丫丫突然走了進來,符筱筱自顧悲傷,低頭看著被自己捏皺的照片。丫丫端著一碗大米粥走進屋里,她喊了好幾聲符筱筱都沒聽見。
“姐姐,先吃點東西吧,節(jié)哀順變。”丫丫走到符筱筱身旁像個小大人一樣的說著。
王小丫平常喜歡扎著兩個小辮子,小小的身板一身單薄的衣著,臉蛋圓乎乎的,嘴巴說起話來甜滋滋的。
她的爸媽一直都生活在大山里,年邁的爺爺如今還在山里放羊,她的父母不忍心讓她成為留守兒童于是留在村里忙活著那點小田地。
他們說,這里的生活雖然苦一點,但一家人在一起也是種幸福,要是哪天丫丫的爺爺不在了,他們或許也會像其他人一樣選擇遠赴他鄉(xiāng)。
丫丫說著話,不忘自顧自的擺弄著手里的沙包,那個年紀孩子們眼里的世界都是很單純很美好的。
陸晨漸漸清晰的腳步聲讓符筱筱跟丫丫一同從里面走出來。
聽得出剛才的腳步聲有點急促,還以為又發(fā)生什么事了。
就在這時,陸晨的手機響了,是他的母親打過來的,片刻寂靜,符筱筱平靜的看著陸晨問,“是誰,怎么不接起來呢?”
陸晨走了神的樣子讓符筱筱有點擔憂。
“哦,你剛才說什么呢?”
“沒事,瞧你出了神的模樣,快接吧。”
陸晨接起電話,電話那頭不知道說了些什么,陸晨的臉色瞬間暗下來了。
掛下電話后,符筱筱本想開口問及的,但考慮到剛才他接電話時臉色并不好,她把到嘴的話咽回肚子里了。
“我媽又在逼婚了,命令我馬上回去。”
他的話就像是天上突然掉落下來的冰雹,砸在了符筱筱的心上。
“不過,你放心,我一時半會還不打算回去。”
符筱筱假裝什么事也沒有似的安慰著他,“他們畢竟是你的父母,血緣是源源割不斷的河流。”
符筱筱自己都覺得意外,她這是在說的氣話還是心里真是這么想的呢?
明明知道陸晨的家世跟自己的差距,當初為什么還要那么天真的愛上他。
她甚至自卑的開始懷疑起了這段感情,或許在這里他們只是在給彼此找個支撐下去的依靠吧。
但她并不知道,陸晨對她的愛是真心的,不管出于什么原因,陸晨心里始終很清楚,她——符筱筱才是他真正想要找的伴侶。
時間就像是流沙,從指尖里偷偷溜走了,符筱筱無精打采的,丫丫卻目不轉(zhuǎn)睛的瞪著他們倆看。
尷尬的氣氛,讓人似乎漂浮在壓抑的空氣中,有點喘不過氣的感覺,丫丫伸直了頭,深呼吸了一口,站起來“嘿嘿”的笑著說:“姐姐,陸哥哥,我先回家了,有事再叫我。”
隨著丫丫的離開,這里的空氣變得更加壓抑了,兩個人的心明明緊緊的系在一起,卻都不愿敞開來,而是任由各自在心里掙扎著。
“走吧,我們回去了。”陸晨抬頭看了一眼符筱筱說。
“你真的不打算回去嗎?”
符筱筱不確定的看著陸晨輕聲問道。
“我說過了,我不想聽我媽的安排,再說了,我怎么可能丟下你自己走了呢。”
不知為什么,可能是一直就在等他一句明確的答復(fù),符筱筱瞬間像被從懸崖邊上拉回來般的欣喜。
一路上,陸晨緊握著她的手,雖然說老人的離去讓她很傷心。但經(jīng)歷了這么多的事,陸晨一直都在她身邊,讓她覺得現(xiàn)實遠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恐懼。
她原本以為她的父母不會回來了,卻沒想到這一天來得這么快,就連讓她準備的時間也沒有。
那天她坐在小山尖寫著故事,眼前隱約能看見沿著大山盤繞的那條小山路有人影晃動的跡象。
她內(nèi)心隱約能感受到一股強有力的吸引,對于親生父母她活了這么多年一無所知,盡管很想知道他們到底是什么樣的父母,卻又礙于那種陌生的隔閡與芥蒂。糾結(jié)、激動又膽怯是她這一刻所有的感受。
心神不寧的她,從小山尖下來晃悠著軟綿綿的身體往家里走,陸晨看到符筱筱慌張又失魂落魄的樣子,體貼的問,“筱筱,你怎么啦,發(fā)生什么事了嗎?”
“哦,沒事。”她慌亂的擺擺手說道。
“你不是去小山尖了嗎?怎么又突然回來了。”
符筱筱坐在床沿邊上,不安分的搓著雙手,心里默默念道“怎么辦,我都沒想好怎么面對呢?”
她就像是迷了路的小兔,心里一陣亂竄,緊張又激動的心讓她一刻也按耐不住地站起來在床前來回走動,緊接著又坐下去不安分的搓著雙手。
門外傳來王小丫悅耳的聲音,她像一個發(fā)現(xiàn)神秘世界的探險者一樣,滿心歡喜的來到符筱筱的家門口。
或許是心靈上的感應(yīng),符筱筱膽怯的退縮了,她不敢回應(yīng)王小丫的呼喚聲。
陸晨走出去遠遠便看到了丫丫,驀地,他晃動的眼神一下子注意到了丫丫身后的那三個人。
中年婦女差不多四十多來歲,留著一頭長發(fā),臉上的皺紋隱約可憐,還有留滿胡子的男人,瘦瘦高高的身材,迫不及待的眼神一眼被識破,唯獨那個緊隨其后23歲左右的小伙子,他的眼神晃悠著四處張望。
“陸哥哥,他們就是筱筱姐的親生父母。”
丫丫指著男人跟女人看著陸晨說。
當下坐在里面的符筱筱忽的神經(jīng)緊繃,她既焦慮又激動,可這里不像其他地方,只有一間房,想躲也躲不到哪去。
“叔叔阿姨好。”陸晨第一次覺得所謂的現(xiàn)實就是一切似乎來得那么的突然。
陸晨客氣的帶著他們進門,望著坐在床沿邊上的符筱筱,中年婦女眼淚嘩啦啦的掉落下來,一瞬間像被定格住一樣。
眼神的交流讓符筱筱想逃避也逃避不了,小男孩上前走了幾步用不可確信的眼神看著眼前的符筱筱說,“你真的是我的姐姐嗎?”
一瞬間,空氣間像是彌漫著一股僵硬又帶著疑惑的凝重感,誰也沒說話,就像沒人聽見一樣。
王小丫跳出來化解掉這看似凝重的氛圍說,“筱筱姐,他們就是奶奶口中說的你的親生父母。”
符筱筱久久沒佇立,一言不發(fā)的,眼神落在了中年婦女身上。
她怎么也沒想到曾經(jīng)懷胎十月生下她的母親,如今是這般的憔悴,歲月留給她的只有那一條條深邃的皺紋以及雙鬢的白發(fā)。
這樣的見面是她想都沒想過的,縱使有再多的埋怨,此刻她并不想去追究了,畢竟人生有太多的無奈。
窗外,遠處,是蒼鷹高昂凄涼的長吟,撕心裂肺的響徹了天空。